奥德并没有再待多久，他把买来的食材一放，就开启虫洞回迪涅忒95号去了。不多时，他就和雾尼一起回来了。

与齐昼从虫洞里跌出来的狼狈模样不同，雾尼的落地极尽优雅，仿佛是踩着七彩祥云一般，从虫洞中踱出来的。

女人的银袍如沐浴在阳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闪闪发亮。她的出现让整间屋子都熠熠生辉。虽然雾尼的容貌并不算倾国倾城，但其气质之出尘脱俗，让人见之难忘，将屋子里残留的争吵过后的硝烟气一扫而空。

“雾尼，你来了。”看得出伊薇特虽然和雾尼关系一般，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没少。她迎上前去，叹了口气说，“俩小孩儿不懂事，还得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没事，不用担心。”雾尼开口，还是齐昼记忆里那空灵清冷的声音，“我现在就去解决。”

说罢，她就真的一刻也不在这里多待，外出去处理事情了。

见雾尼走了，奥德说：“我再做点饭？……”

“行，去吧。”齐昼说，她早就感觉饿了。

*

雾尼回来得很巧，奥德刚好把饭菜端上来，她刚办完事就能吃上口热乎的。

“奥德，”幸好当初齐昼置办家具时把餐桌买得够大，毕竟华国留学生们会时不时地开party吃火锅，现在围坐五个人不成问题。雾尼在餐桌旁坐下，问了一句，“你吃过饭就离开么？”

“嗯。”奥德说，“我想去非洲一趟。”

“非洲？那地方死热死热的，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了。你去哪里干什么？”洛基问。

奥德说：“旅行。”

“……”洛基说，“那你自己去吧，这次我可不陪你了。”

齐昼问：“你要继续留在这里？”

“是啊，”洛基说，“不行么？”

“行。”齐昼闻言突然笑了一下，“想留就留下来吧。”

“雾尼，”伊薇特问道，“超市那边的事，解决好了？”

“嗯，不用担心。他们的记忆我都已经修改过了。”

伊薇特笑了笑，客气而又疏离地说：“当然，你办事是从不会出差错的。”

吃过饭后，奥德向几人告别，用他那面神奇的镜子开启了虫洞，离开了这里。伊薇特很有绅士风度地提议要将客房让给雾尼睡，她可以去睡沙发。不过这样一来，洛基又不乐意了。

“那我岂不是要打地铺？！”他惊恐地说。

伊薇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孩一天天的戏太多，反应过分夸张了：“让你打地铺怎么了？人家奥德睡了几天的地板也没说什么吧？”

洛基有气无力地说：“我皮肤嫩，身体柔弱。地板太硬了，我嫌硌得慌啊。”

“娇气。”伊薇特嘲讽道，“那你去和欧若拉说，不然让她把主卧让给你？”

“想都别想。”齐昼见洛基竟然真的朝她看了过来，心中一惊。谁知下一刻，这货的不要脸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为什么不行？”他甚至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虽然早就知道不能用世俗观念来看待这群彩虹蝴蝶，但齐昼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各种反驳解释的话语在大脑中飞快掠过，最后，她也只是憋出一句：“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是我家，我说了算。”

她早就看清楚了，和这种人能讲什么道理？

最终，洛基当然没能使齐昼松口。这个结果使他整个晚上的心情都很不好。

他心情好不好，齐昼才不在乎。她立刻钻进卧室躲清闲去了——真是一刻也不想看到这群人。

她回到房间，掏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再过一遍答辩要用到的PPT。没看多久，便听到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和伊薇特、洛基的都不同，轻柔有礼。齐昼这几日养成了锁门的习惯，这便放下电脑前去开门。

来人果然是雾尼。

“是你啊。“齐昼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是特别反感雾尼，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有意或无意地向自己透露过逃跑的路吧。

“请进吧。”齐昼把门关好，拉来椅子请雾尼坐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雾尼说，“过来看看你。临走前斯嘉蒂嘱咐过我几句，她很关心你。”

齐昼挑了挑眉毛，说：“她这是让你来向我示好么？”

雾尼听了她的措辞，想了想，说：“算是吧。”

“其实没有必要。”齐昼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时时刻刻处在你们的监视之下，说到底反抗不了，只能按照你们的意愿行事。我本就没什么选择权，何必还要时不时地来这么一出？”

正如伊薇特之前所说，她所发出的每一条信息，她们都了如指掌。她给齐女士发信息时一再搪塞，一来是不想她们再找事，二来也是希望齐女士能发现不对劲。昨天伊薇特告诉她，她可以和齐女士通个电话。或许她们也是担心齐女士会因齐昼长期不和家里通电话而起疑。通话时，伊薇特更是全程坐在旁边，将通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让齐昼非常失望的是，至今，齐女士似乎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雾尼碧绿的眼睛盯住她，缓缓说道：“她只是，非常希望你能够继承茵格丽德放弃的事业。”

“天……”齐昼简直无言以对，“那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觉得斯嘉蒂的事业心比我强多了，让她去继承不好吗？！”

“天赋，孩子。”雾尼叹了口气，“有些人终其一生所能达到的高度，或许还比不上天选之子在极短时间内就能达成的成就……斯嘉蒂是个自我认知清晰的人，她知道她的上限在哪里，所以她想要培养你——我们都能看出你身上的潜能，那是谢文家一脉相承的强大潜能。”

“我明白了，”齐昼缓缓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在确定人选时，只会看她本身的资质、她能给雅瓦赫带来多大的益处，但你们不会考虑她自己的想法、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这样吗？”

雾尼看着她。片刻后，她在齐昼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比平时低沉了，“个人情感，那不是一个雅瓦赫能拥有的东西……”

齐昼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在说这句话时，雾尼的眼神中有淡淡的忧伤。

开始打苦情牌了？她想道。

良久之后，齐昼点了点头，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雾尼站起身来，她知道今晚谈到这里就可以了。在她转身想要离开房间时，齐昼突然说了一句：“你今天刚来的时候，我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和你打招呼，是怕再引起什么误会。”

雾尼没有再回过身来。她说：“我知道了。”

她走出了房间。齐昼又反锁上了门。

她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之间，睁着眼睛瞪天花板，默默地想事情。还没躺多久，便又听到门把手被压下的响动声。她不耐烦地吼道：“说了多少次了，要先敲门！”

“是我！”洛基在屋外锤了一下门，“快把门打开。”

齐昼压了压火，她知道现在不能和洛基闹出矛盾。于是在做好了表情管理后，过去开了门。

洛基是真没拿她当外人，一进屋就大摇大摆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这一个举动就差点让齐昼表情管理崩塌，但她还是忍住了。

“哎，雾尼找你说了些什么啊？”洛基双臂打开撑在床上，看得齐昼提心吊胆，生怕他直接躺下去，那她一会儿还要再换床单。

“你……你能不能先起来？”齐昼说，“坐椅子上去不行吗？”

“也行？”洛基还真就听话地起来了，他又问了一遍，“你们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齐昼说，“给我带来了斯嘉蒂的问候。”

“斯嘉蒂对你可真好啊。”洛基感叹道。

“……”齐昼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不是吗？”洛基说，“我们这些人，她从来不管的。你说她为什么就偏偏对你那么上心？”

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呗。齐昼想，你想要的话我倒是愿意给你，这有代价的异能不要也罢。

她没吭声，洛基又自顾自地叹下去：“唉，奥德走了，能玩的人没了。”

齐昼哭笑不得：“你把你兄弟当玩具？”

“不可以吗？”洛基说，“接下来怎么玩呢？我看雾尼……”

齐昼打断他道：“不，不找雾尼。”

“那你想找谁？总不会是伊薇特吧？”洛基随口道。

他只是随口一句，却没想到齐昼居然笑了笑，说：“有何不可？”

洛基瞪大眼睛。

“你疯了？！想挨揍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使然，齐昼觉得这会儿后颈隐隐作痛。但她还是挑了挑眉，说道：“那不是更刺激嘛。这都不敢？没意思。”

洛基一听就炸了：“你看不起谁？！”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喊得声音有点大，心虚地朝门口处看了一眼，仿佛是怕伊薇特追杀过来。头还没扭回来，便听见齐昼嗤笑两声。

“笑什么笑？”洛基不满道，“那你倒是有什么新点子整蛊？说说看。”

齐昼慢条斯理地用手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她露出个微笑，说：“来，等到我答辩结束了，另一出好戏也可以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