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际州身上还穿着做实验需要的白大褂，大衣的上口袋挂着一只笔。
裴洛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向颜当时送他的那只墨绿色的钢笔。
他轻笑了声，这是还没死心呢？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没那么大方，可以和女朋友前任心平气和地聊天，也那么无聊，在情敌面前特地落井下石。
裴洛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陈际州被裴洛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中伤了。
“你真以为向颜就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裴洛停下脚步，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她在一起过，她也公开承认过，你呢？”
“你有什么？”陈际州反问。
他自认对向颜足够了解，向颜不是喜欢将私人感情公之于众的人，所以他才会给表白墙投稿那条模棱两可的朋友圈。
因此向颜想要结束和自己的形式男女朋友关系，除了在朋友圈公开二人已无关系外别无他法。
他承认，卑鄙是卑鄙了点，有用就行。
“再过两年，等她毕业了，出了社会就会知道，你这种年纪比她小的公子哥最是靠不住。”
“我和她初高中朝夕相处六年，大学互相帮衬两年，你真以为是你可比的吗？”
裴洛“呵”地冷笑一声，慢悠悠地靠在树上，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我是她觉得那不太出手的，等和我分了，就又会和你在一起？”
“对了，我再告诉你个事吧，你很喜欢这只钢笔吧？这是我和她一起挑的。”
“怎么样？还觉得她会吃回头草吗？”
陈际州没接话，外形看着依旧是八风不动的稳重，但表情早已崩坏。
“回头草？”
陈际州忽地笑了，看来向颜没告诉他，他们本就是假的。
“初恋在一个人心中的份量有多重，想来不用我告诉你吧？以后谈及恋爱，向颜第一个记起的都只会是我。”
裴洛脸色沉了沉，声音压低了几分，“那这也是我和她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
“去a大表白墙看看吧，看完，希望你还有信心觉得自己可以笑到最后。”
陈际州走后，把挂在胸前的那只钢笔拽了下来，他想把它扔了，可那只笔握在手里时又迟迟丢不出去。
他妥协般地把笔放回了原位，那刻起，他意识到，或许向颜会成为他这辈子永远的遗憾。
*
想要得到a大表白墙的联系方式并不难，只要去a大贴吧发个帖子，就会有热心吧友提供。
回到酒店后，裴洛一边在输入和搜索吧友提供的微信号，一边骂自己神经病，他为什么要听陈际州的？
但他依旧没有按耐住好奇心，发送了好友申请。
A大表白墙没有好友申请限制，添加即成功，朋友圈内容也一览无余。
裴洛一路从最新的向下翻找。
从军训，二人一起被高频率地捞，到学生会每场活动的工作人员合照，二人也是并肩而站，再到二人十指相扣的照片流出，评论区也是清一色的祝福。
结果正如陈际州所言，处处都能看见她和陈际州在一起的痕迹。
他忽地就想到了陈际州问“那你有什么？”
是啊，那他呢？
他没被介绍给她的舍友，也没被她公开，他的确什么都没有。
向颜和陈际州认识了八年，而自己和她才认识了四年。
从时间的厚度来看，八年和四年，后者输得体无完肤。
裴洛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向颜是不是一时冲动和自己在一起？她真的喜欢自己吗？有多喜欢？
想得头疼，裴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
说绝不打扰就绝不打扰，裴洛信守承诺。
他和向颜再次见面，是在六月底，在a大附近他租的房子里。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公寓，每个空间都不算大，但胜在比酒店有生活气息。
向颜按下门铃后，裴洛给她开了门。
对他冷落了这么久，向颜有些愧疚，她冲裴洛笑了笑，但裴洛却下颚线绷着，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都考完了？”
向颜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拽了进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屋内的画面安全地隔绝开来。
下一瞬，裴洛搂着她的腰，骤然吻了下来，他吻得又急又凶，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
他将向颜抱起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高举过向颜的双手，压制在墙上。
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上面辗转，舌尖闯入她的舌腔，耐心地描绘着她的唇中每一处角落，掠夺着她的呼吸。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向颜却觉得身上很烫，整个人如处冰火两重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洛才停下来，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相碰。
二人的胸膛都剧烈起伏着，呼吸不稳，喘着粗气。
他垂着眼眸看她，指腹抚去她唇上的水渍，忽然开口问她，“他有这样吻过你吗？”
向颜被吻得只觉大脑缺氧，她那双动情的眼睛略微迷蒙，双颊潮红地看向他，“嗯？你说谁？”
靠，真该死。
裴洛觉得自己要压抑到爆炸了。
“陈际州，他这样吻过你吗？”
他边说，手边覆盖上她的后颈，贴着她腰身的手一用力，将人紧紧地贴向自己，说完后，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他这次的吻比上次来得凶猛，向颜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回应着。
裴洛一路吻过耳垂，最终在她颈间那颗朱砂痣克制地咬了一下。
向颜在他怀里瑟缩了一下，“疼。”
裴洛安静地埋首在她颈间，双手环抱住向颜，抱得很紧。
“向颜，你真的喜欢我吗？”
向颜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不喜欢你的话，你现在就该在牢里了。”
凭他那晚借着酒醉吻她，喜欢的人那叫情趣，不喜欢的就是性骚扰。
听见这话，裴洛忍不住就笑了。
“那为什么说好等我，还要和陈际州在一起呢？”
“原来你又吃醋了？”
而且吃的还过期的假醋，向颜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手抚上他的背脊，轻唤了一声“裴洛。”
“嗯？”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你是我初恋。”
裴洛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流露出几分意外，意外之余又是一阵欣喜。
“我？可是陈……你朋友圈分手……还有表白墙……”他一度语无伦次。
向颜捧住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和陈际州是同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我为什么会和他假扮男女朋友……”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你还记得付承起吗？”
裴洛神色一凛，对于这个名字再次从向颜口中被提及而感到不安。
向颜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他在我来北城读书之后不久也跟过来了，估计是看一中公众号知道的我在a大吧……”
什么？裴洛的心猛地一颤，当初他以为付承起离开了南城就不会对向颜再有威胁了……
向颜寻了个玩笑，想让气氛活跃一点，“有时候信息透明也挺烦人的，是吧？”
但裴洛没接她的话茬，神情紧绷着。
向颜只好接着说道：“在你比赛结束回南城之后不久，我就和同学在校外又碰见了他，他们问我他是谁，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而且，付承起看我的眼神，很像在挑衅，他好像在说，我看你要怎么和他们介绍我。”
“陈际州就替我解围，当众和大家说他是我的一个追求不成就反过来骚扰的人。”
“我们就假扮起男女朋友，也算有点用吧，只是付承起把矛头对准了陈际州，所以我也很快就和陈际州说好及时止损。”
裴洛眉头越皱越深，喉咙轻滚，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向颜红着眼眶，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裴洛，我是学法的，可是、”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可是我……”
裴洛不忍心看她这样，他长臂一伸，继续把向颜抱到怀里，拍着她的背脊轻哄，“好了，阿颜，别说了，我们不说了。”
因他的安慰，向颜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点，她反而彻底哭了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拿他没有办法，一开始我还会拿防狼喷雾防身，可是我有时候会忘记，时间久了，我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累好累……”
“所以后来，我开始躲，像个鹌鹑一样躲在学校里……”
裴洛心疼不已，他开始自责，为什么当初不再继续追问付承起去哪了？是不是他当初问了，就不会有接下来一堆破事了？
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发现？还被陈际州耍着团团转吃不该吃的醋。
他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哑，“你放心吧，交给我，我会有办法，我不会再让你处在不安之中，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向颜靠在他身上，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一时之间，二人无言，只是安静地抱着彼此。
“裴洛。”向颜缓和好了情绪，叫他的名字。
“嗯？”裴洛抬头，抹去她脸上还挂着的泪水。
“我喜欢的是你，没有别人。”
“嗯，我知道。”他抬眸，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把向颜从玄关的柜子上抱下来，把她捋顺了头发，把晕花了的口红擦掉，然后伸出手示意她牵住自己。
“走吧，吃饭去。”
和裴洛吐露完，向颜此刻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块巨石似乎小了很多，呼吸都松快了。
在等车的过程中，向颜忍不住问他，“你说的是什么方法？”
她在问裴洛刚刚说的，他会有办法——应对付承起的方法。
裴洛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从他之前委托表哥洛铭暗地里给付承起使绊子的时候，他就知道——
对付流氓，自然得用流氓的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