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拿起的遥控器毫无征兆地掉到地上。

他的心。

像是一锅快要煮沸了的水。

顾明朗的身体陡然僵硬，夏风光没有理会他的变化，而是换了个方向又重新趴在顾明朗的胸口，静静地听着。

她在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一声强过一声，这颗心仿佛要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他伸出手想要将风光与自己的心跳声隔开，发现她正紧紧地贴着他心脏的位置，伸出的手只好换了一个方向，盖在了她的耳朵上，“别听。”

而贴着他胸口的那只耳朵则毫无影响。

不过是掩耳盗铃。

就像他对她的感情。

顾明朗喜欢她，这一点毋庸置疑。她其实从不怀疑他对她的感情，就像她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的父母爱不爱自己一样。

他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只是……喜欢也有很多种。

在这之前，她可以确定顾明朗一定是喜欢她的，却又无法全然确定到底是哪一种喜欢。

心脏的怦怦声透过胸腔传到她的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击打她的耳膜，她的心脏。

夏风光的眼睛里盛满喜悦，现在，她可以肯定

顾明朗对她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像是有什么东西穿过她的耳膜，击中了她的心脏，用一根红绳将他们的心连接起来，同频共振。

可惜这份同频共振只持续了一刻，就被顾明朗打断了。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趁机轻轻推开风光，指着不远处的酒，“风光，我口渴。”

“你要喝酒？醉了怎么办？”

“没事，反正在家里醉了睡觉就好。”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睡过去，这样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煎熬。

“不行。”

“这一次你必须是清醒的。”

顾明朗以为她只是担心他会喝醉，没太在意，长臂一伸就要去拿酒，半路却被夏风光截住，她抢过他的酒杯，连带着剩下的大半杯酒也喝的一干二净。

他无奈地看着她，“风光，你又喝这么多。”

话虽这样说，语气里却只有宠溺没有责备。

“这次我不是自己想喝的，我只是不想你喝。”

“为什么？”他刚刚已经和她解释过了，喝多了睡觉就好，况且偶尔喝一点也不会对他的嗓子有很大的影响。

“因为我想和你接吻。”

在你清醒和时候和你接吻。

“什么……？”

夏风光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凑到他的耳边，又一次重复道，“我想和你接吻，所以一会儿你不能醉。”

这一次，她没给他任何选择、逃避的机会，勾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考虑到顾明朗没有前两次的记忆，她只是轻轻一碰便很快离开了。

和前两次一样，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她退回来，一差不差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有诧异、有呆滞、有不解，唯独没有厌恶。

很好，夏风光放下心来，“你感觉怎么样？”

顾明朗游离在外在的神智逐渐归位，颤抖着手缓缓抚上他的唇瓣，那上面有淡淡的酒香，甚至还蹭上了一点口红。

意识到那口红是谁的后，指尖微缩，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然后才想起来找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这种事明明是那种关系才可以做的！”

夏风光抿唇微笑，“哪种关系？”

顾明朗质问她，怒气冲冲地向她发火，可是火发到一半，看到她嘴上花了的口红，再联想到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瞬间嚣张气焰全无。

他别过脸，不愿意去看她，“……情侣”

只有情侣才可以做这种事！

夏风光双手一摊，无奈道，“可我们现在不就是情侣吗？”

“那怎么能一样？我们是假的！假的！”顾明朗崩溃，“我们只是为了测试你的性取向，我们怎么能接吻呢？我们怎么能这样呢？”

“性取向只是表层，我们真正要测试的难道不是看我能不能和男人进行正常的恋爱交往吗？接吻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个步骤。”

夏风光自有她的道理，唬得顾明朗一愣一愣的，“真的吗？那你刚刚什么感觉？”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治病最关键。

毕竟心理疾病也是疾病。

夏风光垂下眼，摇了摇头，“刚刚亲的太快了，没什么感觉。”

顾明朗掩面，欲哭无泪，“那怎么办？”赔了初吻，也没能换来一个好结果。

“要不然再来一次？”夏风光提议。

“还来？”顾明朗不安地舔了下唇瓣。

“亲都亲了，亲一次和亲两次也没什么差别。”她开启渣男语录。

理所当然的，亲一次和亲三次也没什么差别。

“是……这样吗？”

眼见顾明朗开始摇摆，她开始趁火打劫，不，是趁热打铁，“你要是不愿意我们的实验可以现在就暂停，我找别人也是可以的。”

顾明朗的眼前立马涌现了那晚酒店墙上两人交缠着的影子，他坚决不会再给梁川尧伤害风光的机会。

“亲！”

一咬牙，一跺脚，他豁出去了。

夏风光的眼睛愉悦地弯起来，像一只坏事得逞的小狐狸，“那我真的亲喽？你别反悔。”

而顾明朗这只小鸡仔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他说，“不反悔！”

这回狡猾的狐狸再没了顾虑，开始享用自己美味的晚餐。

她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唇，只是轻轻地吮了一下他的唇珠，便感觉到他身体微微一僵，她抬眼去看他的表情，他的双眼紧紧闭着，双手垂下两侧，除了必要的身体接触，再没有多余的触碰，活像是坐怀不乱的高僧，而她则是乱他心性的女妖精。

嗯……也没错。

她的确是个狐狸精。

只勾引顾明朗一个人的狐狸精。

她拉过他僵硬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腰上，大手搭上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颤啊颤，却始终不愿意睁开眼，也不愿意放开牙关，仿佛只要他这样，他们的亲吻便还是孩童时的打打闹闹，做不得数的。

可她早就下定了决心，她就是要亲手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一条路走到黑，她也绝不回头。

她捧着他的脸，拇指来回轻蹭他的脸颊，相当有耐心地亲吻他，等到他开始放松下来，一个用力咬破了他的唇瓣，他吃痛地张嘴，她灵巧的小舌趁机钻进去，顾明朗震惊地睁开眼，可是已经晚了。

她的舌尖缠上了他的，他后退，她追逐，他推拒，她挽留，他躲不开也逃不掉，只能和她纠缠。

电影里男女主角的误会大概已经解开了，他们正激烈地吻在一起，他们互相抚摸彼此，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甩飞。

顾明朗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他不敢去看电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愿意深想他和风光现在的状态。

“风光……”

喘息的片刻，顾明朗浑身颤栗着想要叫停，可一开口，嗓子一片暗哑。

夏风光用手指抹去他唇上的水渍，又亲了上去。他下意识地启唇迎接她，可她只在唇上停留了一瞬就转移了阵地，她的吻又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从未有过的其妙快感瞬间将他裹挟，他难耐地扬起头，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却被她带着又落在了她的腰上。

风光的吻还在继续，从喉结一路吻到了锁骨，再回到他的嘴唇上，既不浓烈也不克制，只是缱绻地吻着，浓郁的果香在他的嘴里炸开，这味道让他上瘾。

“你醉了……”

顾明朗眼神开始迷离，嘴里发出含糊的音节，“嗯……”

葡萄酒的果香和风光身上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将他团团围住，迟来的渴意重新占据了大脑。

现在，他只想喝个痛快。

大手扣在她的腰上，不再是虚虚地环住，而是将她锁在了他的怀里，他追上她的唇，笨拙又生涩地回吻着她。

夏风光惊喜地抬眼，男人吻的认真，不知道什么已经闭上了眼睛，入目便只有他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长睫毛。

她故意学着他，牙关紧闭，顾明朗亲来亲去，却始终不得章法，只觉得甘甜的水源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却又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风光……”

喉咙里溢出脆弱又无助的呜咽。

夏风光不再为难他，轻启唇关，如同放虎归山一般，男人一进来便攻城略池，她则是节节败退，他一边吻还一边托住她的脑袋，将她的后路也一并断掉。

刚刚还是坐怀不乱的高僧，现在恨不得把她吃穿入腹。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只是没了声音，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暧昧交织。幕布的灯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直到屋内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都没人在意。

明明没喝多少，顾明朗却醉得彻底。

他早就已经忘记今晚的目的是什么，他沉溺于夏风光亲手为他编织的美梦中，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黑暗中，不知是谁触碰到了哪里，幕布突然亮起来，照亮了沙发上亲得忘我的两个人。

顾明朗猝然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