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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寂月初白[破镜重圆] > 第9章 009

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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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衔月猛然怔住,森然的寒意翻涌上来。

她下意识地垂手想要挂断电话,但那头的人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你这次要是挂了,我就天天给你打电话,还到你学校去找你!”

林衔月面色一僵,眼瞳轻颤。

坐在对面的徐云烟看出了她的不适,低声问她发生了什么。

须臾,她才堪堪抬起嘴角:

“没什么,我想起还有点事,就不吃了,去教室等你。”

徐云烟眸间似有疑惑,但不等她细问,林衔月便已经站起身走出食堂。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

因着突然降下来的温度,路上没多少人,偶尔路过的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电话那头的人从听到她和徐云烟说话起便一直沉默,似乎是知道今天这个电话不会被轻易挂掉。

林衔月在小广场侧边坐下,目光遥遥地落在对面街边那盏昏黄的灯泡上:“你要干什么?”

“我上次不是给你发短信了,我要钱!”那人的声音拔高,带上几分焦躁:“一千块,一千块你都拿不出来吗?!”

林衔月尽量保持着语气的沉静:“你爸应该每个月都会给你生活费吧,你为什么问我要钱?”

是疑问,

更是抹不开的疲倦和无奈。

“你是我姐啊,”

电话那头的人嘿嘿地笑了两声:

“爸说了,弟弟问姐姐要钱,天经地义的。”

这句话像是软刀子,猛地戳中林衔月的心脏,痛感中带着让人反胃的恶心,她的语气顿时凛冽下来:“李言才,那是你爸,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姐姐!”

她说完,也不管李言才是什么反应,立刻挂掉电话,然后将号码拉近黑名单。

一串动作做完,林衔月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手汗,此时风一吹,凉意顺着皮肤纹理渗进血管里,像是电影里的冰雪魔法,要将她整个人都冻住一般。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刚准备站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笑声。

林衔月抬眼,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对面那条被路灯依次照亮的街上,一群男男女女正步伐散漫地往大门口走,

傅初白也在其中。

他嘴里咬了根烟,滕然上升的烟气和初冬夜晚的薄雾融在一起,带着让人有些发晕的朦胧感。

边上跟着的女孩脸上挂着明艳的笑意,正侧着头和他说话,或许是讲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人群里小小地爆发了一阵笑声。

林衔月掀起眼皮去看傅初白。

他的唇角也往上抬了几分,

和今天在教室里按住点名册时的那个样子大差不差。

那群人很快走出校门。

等彻底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之后,林衔月站起身,往教学楼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衔月一次都没见过傅初白。只是徐云烟,似乎是因着上次没点名那件事,在她面前提过两次傅初白的名字。

一次是傅初白那位刚分手的前女友阮安和别人说他们没分手,只是吵架而已。

一次是傅初白分手没两天,边上就又跟了个女孩。据说是传媒学院的,在网上做账号,已经有几万的粉丝,算是个小网红。

宿舍人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把那女孩的账号点出来浏览过,林衔月也看了一眼。

她见过这女孩,

也是两次。

一次是那天晚上的小广场。

还有一次,是在打工的潮玩店。

她在收拾靠窗的桌子,那一群人从酒吧出来,站在街边等车。

傅初白把烟从口袋里拿出来点上,那女孩就在旁边站着,脸上满是少女娇俏。

似乎是身旁的人开了什么玩笑,她脸红了大半,抬着眼满怀期许地看傅初白。

只是从唇边弥漫出来的烟雾掩住傅初白的神情,看不清他的反应。

但是从女孩的表情里,林衔月能看出来,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

周六的时候气温稍稍回升了些,但风一刮起来,还是透着渗人的寒意。

因着天气,潮玩店的人不多,林衔月和许柔负责的小食区更是半天来不了一个。

两个人也乐得清闲,靠在服务台后面说话。

自从知道林衔月是京北大学的以后,许柔就没少和她打听学校里的事儿,问学校里的风景,问食堂的饭菜,问宿舍的布局。

到最后问的林衔月都以为是许柔打算考京北大学的研究生才事无巨细地打听这么清楚,便主动开口问打算考什么专业。

许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让林衔月误会,笑着解释了下。

原来是许柔有个亲弟弟,小她几岁,后年高考。

京北大学算是她弟弟的梦校,一股劲地就想到那儿去上学。

“你算是我在京北大学唯一的人脉了,我这不是多问你点事儿,回去好激励他一下!”

许柔说着,眼神之间不免骄傲:“他成绩还行,比我稍微强一丢丢,努努力还是很有可能到京北的。”

林衔月这才明白许柔这些问题的由来,唇角轻抬,眼神也不免柔和两分:“你和你弟弟感情真好。”

“哎!”

许柔连忙摇头:“一点都不好!弟弟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生物。”

脸上是故作夸张的嫌弃,

就好像刚才语气里满是炫耀和关爱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林衔月眼底划过一丝晦暗,唇角往下垂落两分,刚准备开口说话,门口就传来一阵不算礼貌的喧闹声。

她抬眼去看,

紧接着,视线骤然凝固。

进来的是一群十五六的小青年,李言才也在其中。

他和上次见时没什么两样,烫了个时下还算流行的头,面上依旧是一副轻狂到让人心生厌烦的样子。

林衔月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将身形藏在仓库里。

那群人已经朝这边走来。

许柔转头没见她,立刻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如果自己不在就要她一个人忙的关系,林衔月也不好隐瞒,只草草地说那群人里有自己不想见到的熟人。

许柔顿了一下,随即了然点头,也没多问什么,上前去给那群小青年递菜单。

林衔月藏在门后,只觉得全身都是凉的。

上次和李言才的对话,算是不欢而散。

当然,林衔月也从来没打算和他谈出什么结果来。

但而后的几天,她的确是实打实地担心了一阵,害怕每一条短信,每一个陌生的电话,更害怕某天出门,李言才就站在门口等她。

也是可笑,二十出头的人,竟然被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吓住了。

然而战战兢兢地等了几天,一直无事发生,林衔月的警惕心便也落了下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对方。

“我哥说可以帮我们搞几张身份证,等搞下来了,咱们也到隔壁去玩一玩。”

“真的可以吗?那我要从现在开始攒钱了!”

“肯定没问题啊,上次咱们去网吧通宵,不也是让我哥给办的!”

外面的小年轻们已经点完餐,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听话里的意思,是想要去隔壁酒吧体会属于成年人的声色犬马,但奈何年龄不够,只能在这里沾沾味道。

“如果真能去,咱都得多带点钱,别到时候喝了酒没钱结账被人扣那儿了!”

“哎,说起钱来,今天这顿谁请啊?我可没带钱!”

“还能有谁,李少爷呗!”

林衔月的眼皮跳了跳,不自觉地站直身子。

半秒之后,李言才因为正处在变声期,干涩沙哑的声音随即传来:“我请,你们大方地点。”

“呦,李少爷这是中奖了?”

“中什么奖啊,我爸给我给钱了!”

李言才似乎是颇为烦躁地笑了一声:“我和他好说歹说才给我了五百块,真抠门。”

怪不得。

林衔月深吸一口气,怪不得这几天李言才没来找自己,原来是已经找到钱了。

“才五百?那今天这一顿不就吃完了,到时候去隔壁你怎么办?”

这问题问的是李言才,可是他还没开口,边上就有人帮他回答,依旧是个男生,语气里满是恶俗的笑意:

“李公子怕什么,人姐姐是正儿八经大学生,拿个千八百出来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

他这话一说完,桌上的那些小年轻顿时乱七八糟地笑起来,从嗓子里憋出来的声音掺着不容忽视的下流和低劣,还不时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重复着大学生三个字。

不用猜都知道,李言才平时是怎么说自己这位正在努力读书的姐姐的。

林衔月靠在门后,只觉得全身无力,像是在做一个无休无止的噩梦,逃不掉也醒不过来。

她真的很想冲出去,站在李言才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去谴责、嘲讽他。

但是冲动蔓延到血管里不到一秒,便被从心底涌起的无奈填压下去。

李言才和他那个爸爸李成是一样的,都是无赖。

所有对他们的谴责和攻击只要不伤及根本,都是无用,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投射来伤害。

这样的事情一多,林衔月也就慢慢学会自我消解与逃避。

她垂眸沉默了片刻,从仓库的后门走出去。

后门外面是条窄巷,前些阵子老板在这绊了一跤之后给加了盏灯,冷冷静静地一点光,倒是极符合林衔月此时的心境。

蓦然起风,泛起一阵凉意,她将手塞到工作服的口袋里,指尖还未暖和过来,就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拧着眉将东西拿出来看。

是盒没拆封的烟。

前两天有个客人拜托林衔月去买的,那人喝了些酒,林衔月也不想和醉鬼争辩什么,结果等她买回来人已经结账走了,她便把这盒烟装到口袋里。

没想到今天却突然摸到了。

她摩挲着烟盒外包裹着的那层塑料薄膜,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小时候,李成抽烟很凶,搞得她校服上都是烟味,闻到的同学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就说她身上臭臭的。

那时候母亲已经去世,林衔月在家算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就一个人窝在昏暗的卫生间里,拖着比她还大些的洗衣盆,费劲地揉搓着校服。

卫生间潮湿的味道、下水道的味道、肥皂的味道、烟的味道,每一种都像是刻在林衔月的记忆里。

这么想着,林衔月已经抬手将烟盒包装拆开,拿出一根来,用打火机点燃。

烟草燃烧的味道很快便盖过萧瑟的空气,忽明忽暗的燃烧像是心跳,一下一下地跃进林衔月的眼睛里。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抬手将烟送进嘴里,牙齿轻轻地咬住滤嘴,双颊微缩。

一瞬间,辛辣和苦涩的味道从唇齿间猛然冲入,几乎是立刻打乱了林衔月的呼吸节奏。

她略显急切地将烟从嘴里拿出来,然后猛烈地咳嗽起来。

一声一声,在寂静的窄巷中显得异常刺耳。

林衔月眼底翻起一片红,垂眸看着那截烟,

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正准备将烟灭掉,巷口就传来一阵易拉罐滚过地面的声音。

林衔月抬眼。

一个啤酒的易拉罐从巷口滚过。

看它滚过的速度,像是被什么人踢了一脚。

她拧着眉,视线稍稍往上抬了些。

踢易拉罐的人在半秒钟之后落出身形,

是傅初白。

他嘴里含了根烟,但没点,双手插着兜,步伐散漫,

像是路过,又像是一直就在那里。

林衔月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傅初白,方才咳嗽造成的绯红脸色在略显堂皇的谨慎下白了两分,只耳廓还通红一片。

她看着傅初白,尽量压抑着眼底的慌乱。

那人的眼底挂着半分玩味,看着她笑:

“那是外国烟。”

“不是你这种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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