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调取了鼎盛装饰公司内部的监控录像，可以确定的是，邵琳芳走的时候是下班时间，并没有加班。但是她消失在了法院附近的公交亭里。”

“消失？”

回到警队后，吕照卿带着大家伙进到了会议室里面，接着讨论案情，全队都睁大了眼睛严防困虫。

“对，就是公交亭，”吕庄在电脑上敲了两下，一张法院附近公交亭的三维立体图就出现在了幕布上，“这个地方有两个摄像头，其中一个只能够拍到公交亭的正面，邵琳芳抵达公交亭之后，自己走到了公交亭的后身。”

“后身没有监控？”

“也有的，但是这个摄像头只能拍到脚。”吕庄将三维立体图空间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说，“就是这个摄像头，原本我也以为这个摄像头是凶手破坏的，但是翻找之前的录像发现，他是一点点垂下头的，没有人为痕迹。”

吕照卿点点头，神情凝重。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吴潇积极道，“邵琳芳就是这个时候失踪的。”

吕庄又打开了另外一张图片，图片里白色的高跟鞋后面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虽然只能看到边，却不难看出价值不菲。

“皮鞋……”方云筝坐在吕照卿旁边，看到皮鞋心中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视频中这双黑色皮鞋是拽着白色高跟鞋的邵琳芳离开的，最后鞋跟都扯断了。”

吕照卿叹了口气，“这个视频要是放出去，法院也要被骂个半死了。”

说完了监控录像，赵伟打着哈欠从位子上站起来，“法院那边的同事跟我说了这个山明小学的案子。”

“山明小学…什么案子来着？”吕照卿怀疑自己失忆了，潘时浪连忙拽了赵伟一下，“你醒醒。”

赵伟拍拍脸，“错了错了，山明小学校园暴力的案子就是邵琳芳去给栾茂勋作证的案子。”

吕照卿这才明白地点点头，“有什么发现？”

“完全没有新意，就是单纯的一桩校园暴力案子。小学生被高中生打了，栾茂勋说是小学生找打，当时邵琳芳在现场，所以律师才找她来作证。”

“高中生打小学生？我去，这也能算校园暴力？”吴潇第一个不相信。

他震惊地看着赵伟，顺手就把他手里的资料拿了过来。

“这个小学生有点特别，留级三年，按年纪算应该上初三了。”

闻言，吴潇露出“这就很难评”的表情，吕照卿总觉得这个山明小学有点耳熟，但就是没想起来在哪儿听过。

方云筝也有同样的感觉，巧的是，他也没想起来。

“吕队，你说咱们线索找了这么多，怎么一个嫌疑人都没有啊？”

吴潇心直口快，小声嘀咕就把痛点给揪了出来，吕照卿叹了口气道：“连续杀了两个人，可能是有计划地杀几个和某个事件相关的人。但就目前来看，许雪微和邵琳芳并没有社会关系上的联系，所以这一次我们很可能要找的是一个有自己特定凶杀喜好的连环杀人犯。”

方云筝闻言点点头，“确实，我赞同吕队的意见。”

“确切的说，很可能是一个有目的的、有学识的、根本不把生命当回事的杀人犯。”

梁宇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笔记，缓缓增加了这个定义的修饰词。

“吕队，我觉得要出事。”一直没有发言的潘时浪突然开口。

吕照卿微微皱起眉，潘时浪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吕照卿便说：“投在大屏上大家一起看。”

潘时浪换上数据线，抬头看向屏幕，“我刚刚在找山明小学那个案子的时候，顺着网站指引掉进了一个错误程序，正当我想记下网址过后清理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标志。”

潘时浪放大屏幕上方的标志，和案发现场的笔触非常相似，并且伴有同样自由派的风格，她点进来后直接跳转了一个论坛。

-“东三区命案死者竟然都是小三！”

-“我靠博主瓜准不准？”

-“我看其中有一个还有孩子！”

-“她孩子还参与校园暴力呢”

-“我跟你们说我就是那个学校的，他们都可恶劣了”

-“凶手这不是替民除害吗？”

-“靠，这不比那帮警察靠谱吗？”

-“要我说还查什么？有人做警察不敢做的不正好”

-“顶顶”

-“这层说的对，我顶”

-“警察真的太没用了，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要我说，这个杀人的大哥才是城市守卫！”

-“警察成天叫喊城市守卫什么的，结果现在什么也查不出来”

-“城市守卫！城市守卫！”

血红的大标题让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吕照卿垂着头，四周的安静给她的举动平添几分沮丧。

方云筝深呼吸，突然站起来，“我觉得……”

“我觉得，”吕照卿高声开口，“小浪你去请网监的同事该封号封号，该追查追查，这件事情必须控制在小网站上，一旦在社交媒体平台放出来那就是大事了。”

小浪郑重点头，她知道这件事有多大。

吕照卿闭上眼睛，缓缓道：“明天把栾明带来，这几天一直没叫宋文山，明天把他也喊来。”

“是吕队。”

会议室再次陷入安静，不自觉地叹气声让气氛越发压抑。

方云筝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不如，我们按照地图画些标志吧。”

梁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来。”

梁宇拿着红色的记号笔几乎是不加思考就画上了两个圈，“戎峥酒店的后街巷，也就是许雪微失踪的地方在这。法院外的公交亭在这里。第一案发现场在临塘公园，第二案发在十七中对面。”

当四个地点都被标记出来的时候，不难发现，法院、第一医院、静安集团大厦被圈在中间。

“……我怎么有种……事情是从法院开始的预感。”吕照卿喃喃自语。

方云筝看到法院正对面的检察院、检察院不远处的第一医院，心脏坠得厉害，然后猛地想起线索，蹭地站了起来。

“山明小学的校园暴力案！”

吕照卿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方云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吕照卿，“那天在餐馆，就是找戎峥酒店那天，咱俩在餐馆遇见了范晓彤，她给咱们看录像带的时候，她说过，她是去采访山明小学校园暴力案子的庭外调解的。”

吕照卿恍然大悟，“昂对！确实是，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既然KTV歌厅打架的时候都拍到了许雪微，那是不是校园暴力案子的时候也会拍到邵琳芳。”

“方检，你这个逻辑推理很不通。”赵伟不吐不快。

方云筝对他的质疑不置可否，“确实不通，但是这个圈子已经把法院、医院、静安大厦都圈在里面了，我做这样的推论即便毫无证据支撑，也可以验证一下吧。”

吕照卿挑起半边眉毛，迟疑地看了梁宇一眼，“要不，问一下电视台吧。”

“我不打啊，到时候又劈头盖脸给我一顿教育。”梁宇话里话外的嫌弃快要从屋里蔓延出去了。

方云筝连忙道：“不用电视台，我找范晓彤就行了，她从电视台辞职了。”

“不过即便是像方检想的这样，那能说明什么呢？”赵伟不解地问。

“说明凶手就是在法院周围寻找目标的。”吕照卿顺着方云筝的想法说下去，“如果能够验证这个猜测，那么嫌疑人就可以在法院的工作人员中筛查。”

“可这并不能算一个好消息。”

吕照卿轻叹道：“确实。”

方云筝看了看时间，迟疑要不要给范晓彤打电话，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

来电的正是范晓彤。

“喂？彤姐。”

“诶呦，我还怕你不接电话呢，你下班了吗？”

方云筝看了看时间，“你这个时候打电话不就是觉得我没下班吗？什么事啊？”

“我以前采访的社交媒体的维护员刚刚给我发消息，说网上现在铺天盖地出现了病毒，到处都是城市守卫的标图，自由派的那副画挂得到处都是，法院对面静安大厦上的大荧幕也不知道谁给打开了，循环播放还有声音，现在主干道上附近的居民都炸锅了。”

方云筝的手机没有开外放，但他凝重的神情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

“我找朋友压一波，但是也只能尽力了。我虽然是记者，但从来不是个闹事者。”范晓彤的声音嫌少变得沉稳踏实。

方云筝没有道谢，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压不住的话，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掩盖过去？”

“什么？”范晓彤没明白方云筝的意思。

“就像上次拿霍煜臻当挡箭牌那样，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能够挡住这波病毒的影响？”

方云筝的话几乎是赤裸的，吕照卿瞬时夺走他手里的手机，假笑道：“彤姐，我吕照卿，有件事想拜托你……”

吕照卿边说边走出了会议室，方云筝看她出去，缓缓缩回了手。

“方云筝你什么意思？你想拿谁当挡箭牌啊？你们做检察官的就只有这点能力了吗？动不动就用别的事情压案子，我就想问问，你还准备用谁啊？”吴潇心直口快，上次霍煜臻的事情吕照卿没追究下去他就已经很生气了，这回方云筝还打算用其他人，吴潇可忍不住了。

方云筝看了他一眼，向上推眼镜，轻蔑道：“那你破案啊。”

吴潇蹭一下站起来，好在梁宇在中间，一手抓住了他，“吴潇你坐下！”

“不是梁队！他就是在推卸责任！”

“方检是为我们破案争取时间，哪怕方式不对，心是好的。你给我坐下！”梁宇狠狠瞪着吴潇，队长的威严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方云筝白了一眼，双手抱臂靠在桌上，“后天经济论坛的寻访组就到三区了，如果那时候还不破案，别说网上民众舆论激化了，你们刑侦大队有一个算一个，少不了吃处分！”

“干嘛呀！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在警队打一架吗？”吕照卿一进门就训了吴潇一句，然后把手机递给方云筝，“你的猜测没有错，无论是许雪微还是邵琳芳，都出现在最近法院热议度非常高的案子里。”

方云筝的猜测被证实倒是让大家没想到，方云筝紧着问，“那这几天呢？有没有其他案子也在法院报道过？”

吕照卿缓缓点头，“的确有一桩，是诈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