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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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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问嶂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已至中年,依稀可见少年时的俊朗风流,身上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文卷气,显得儒雅可亲。

掌柜们纷纷朝杜问嶂作揖行礼,杜问嶂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蓦然在其中看见一位女娘,目光顿住了。

江定安被众掌柜的背影遮挡视线,并没有留意到杜问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杜问嶂在主位上落座,居高临下地扫视底下的人,陡然发现那位女娘就坐在离自己较近的位子上,他骤然来了兴趣。

“你就是,”杜问嶂略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不起来要叫谁的名字,立在他身侧的周管事低声提醒了几句,杜问嶂恍然:“你就是那位江小娘子。”

江定安突然被点名,她从容自若地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站出来,不卑不吭地道:“回东家,我正是江定安。”

她双手呈上聚兰斋本月的账本,由奴仆转交给杜问嶂。

杜问嶂的目光落在江定安身上,扫过她白皙透亮的面颊,眸光微凝,眼中情绪有一瞬间的复杂。

他低下头,不甚在意地翻了翻聚兰斋的账本,意味深长地赞道:“你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江定安习得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由李夫人手把手教导而成,在幼时奠定了起笔的绰约风骨,加之多年伐树采香养出了一身力气,力道深厚,落笔遒劲锋利。

她隐约察觉出杜问嶂似乎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他究竟猜到了什么,她不敢大意,圆融明亮的黑眸微微一颤,流露出些许被夸赞的赧然。

在场之人神色各异,起先在杜府门口嘲讽她的那几位掌柜见风使舵,附和着杜问嶂的话,“还是东家慧眼识珠,识文断字的娘子可不多见,谁曾想杜家麾下就有一位。”

杜问嶂显然早已对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免疫了,就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许是被江定安的字迹吸引,他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手中的帐本上,看看看着,散漫的目光慢慢认真起来。

“聚兰斋的伙计办事倒是尽心尽力,只是,以财驭之,终究不妥。他们为了赏银才卖力做事,若是没了赏银,难免不会懈怠,甚至连自己的份内之事都不尽心去做。”

对于杜问嶂的发问,江定安缓声道:“香坊一日进账数目庞大,可是伙计们的薪水却没有变化。若是无论生意好坏,都是那点微薄的银子,缺乏动力,难免散漫怠懒。”

杜问嶂被当众下了面子,垂眸,淡看了江定安一眼,神色平静,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

周管事适时道:“不如以罚代赏,若是进账的银子少了,就罚他们的俸绿。”

有几位掌柜察言观色,对周管事的提议表示赞同:“理应如此,聚兰斋之所以生意红火,全仰仗东家决策英明,善于用人,与那些庸庸碌碌的伙计并无太大关系。”

听到这番话,杜问嶂眉眼舒展开来,江定安明白周管事只是替杜问嶂说出了心里话。

她抬眸,坦坦荡荡地与高坐在主位上的杜问嶂对视,“若是有罚无赏,他们难免会有所怨言,不如赏罚并用,恩威并施,也好让他们感谢东家的恩德。”

杜问嶂微微颔首,显然十分受用,“也好,既然是聚兰斋的事务,便交由聚兰斋的掌事来决断吧。”

大东家既然发话了,掌柜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杜问嶂翻看着各位掌柜呈上来的账本,根据进账的数额说了不同的话,对进账多的笑脸相迎,至于进账少的,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

江定安坐在前面,能明显地看见杜问嶂鲜明的态度变化,亦也没有忽略窦掌柜上前时略显忐忑的神色。

她惊奇地发现,跟随窦掌柜一同前来的女使竟然是消失已久的陆皎。

陆皎显然也看见了她,低着头,眼眸低垂着,眸光向上瞧着她,忽而展颜一笑,笑得有些张扬。

杜问嶂随意翻了翻窦掌柜呈上来的账本,不由地轻轻皱起眉头,“你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连你手底下的女使也不如。”

窦掌柜嗫嚅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跟在他身后的陆皎陡然插嘴:“窦掌柜年事已高,许是有些老糊涂了,他这段日子身子也大不如前,”

陆皎酝酿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恳求道:“求求大东家,给咱们掌柜放几日假吧!他这身子顶不住了……”

杜问嶂面露不悦,手指松开,手中的账本随即掉落下去,眼见着那册账本马上就要掉在地上,却被江定安手疾眼快地接住了。

她将城北寮步香市的账本拿在手中,顾不得在场之人的反应,迅速展开来看,一目十行地看过,这才明白杜问嶂为何会这么生气。

她从前在寮步香市做窦掌柜的副手,因为有一手好字,曾被安排誊写账本文书,因此见过城北香号的账本。比起那时,现在进账的数额简直惨不忍睹。

上面还着重写了:有一位名为陆皎的女使,颇有智计,帮着力挽狂澜,若不是她,只怕生意会更加惨淡。

江定安只觉奇怪,以她对窦掌柜的了解来看,即使事情真是陆皎做的,窦掌柜只会私底下补偿,而不会主动在明面上提及她的功劳。

难不成,陆皎掌握了窦掌柜的把柄,以至于他不得不以自己为垫脚石,将陆皎推到人前?

江定安看账本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陆皎此时还跪在地上,脸上横着四道崭新的泪痕,端的是一心为窦掌柜着想的可怜模样。

她此举倒显得杜问嶂薄待了麾下的分号掌柜,当着议事堂诸多掌柜的面,杜问嶂只能顺着她的意,他沉吟片刻,就要发话让窦掌柜休息一段时间。

赶在杜问嶂开口之前,江定安道:“这里是议事堂,岂容尔等喧哗?”

她看向涕泪交加的陆皎,冷静地问道:“你说窦掌柜身子每况愈下,不知他生了什么病?若是年纪大了就不能再担任重任,在座诸位无一不是资历深厚,老谋深算之人。”

“你的意思是,他们到了年纪也该退位让贤了是么?”

陆皎被她质问得无话可说,顶着周围一圈冷漠轻蔑的目光,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潸然落下,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也是为了窦掌柜着想……”

她用一双泪眼望向僵硬地站在一旁的窦掌柜,一直沉默不语的窦掌柜扯了扯嘴角,忙道:“是,是,陆娘子都是为了我好。我素知她的为人,她定然是过于关心我的身体,以至于关心则乱了。”

杜问嶂按住额头,并不在乎这场闹剧的原委,“老窦,你既然累了,你就暂且休息一阵子吧。”

眼看着事情即将落下帷幕,窦掌柜已经埋下头,朝杜问嶂作揖,接受了解职在家休养的安排,他的眉眼间沉淀着深深的郁色,又好似松了一口气。

江定安没有再出手阻拦,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自然也清楚地捕捉到陆皎嘴角微微朝上弯的那抹弧度。

看来她猜想的十有八九是真的,陆皎确实是掌握着窦掌柜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窦掌柜退让到这种地步?

发生了这种事,杜问嶂已然没了仔细审查账本的心思,草率看完过便宣布此次述职到此为止,众人可自行归去。

江定安朝外走去,却突然被奴仆叫住,于是逆着人流返回了议事堂。

正在闭目养生的杜问嶂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看向江定安,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似乎蕴含了许多情绪。

江定安在他面前站定,下意识垂眸,避开他古怪的目光。纵使如此,她依旧能感受到杜问嶂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在面颊上游走。

杜问嶂就这么定定地打量着她,又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人,良久,他终于移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生得像一位故人,所以我才这样看着你。”

江定安对他口中的故人的身份有所揣测,似乎有一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但她却不敢往深里想,面上带着懵懂,小心地恭维道:“能和您的故人有几分相似,是我的荣幸。”

杜问嶂陡然收敛起眼中的怀念之色,眼中浮现冷冰冰的审视,带着挑剔,长而不狭的凤眸微微眯起,从头到尾地打量着她,“你就是扶微的心上人?”

江定安明白他是在审视自己,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儿媳,她面不改色,用一双圆融明亮的眼眸回望他。

纵然相比之下,江定安的衣裳材质色泽略逊色于杜问嶂,年岁地位也是远远不及,她却丝毫不见怯意,眸光平静如井,无波无澜。

“扶微亦是我的心上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缓,好似一泓冷凌凌的清泉,在寂静的议事堂蔓延开来。

杜问嶂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陡然沉默下来,忽道:“听说扶微坠崖,你毫不犹豫地跟着殉情,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刚烈女子。”

江定安想起这件事的真相,一时倒也无言以对,现在想来,杜筱清当初顺势拉她一同坠崖,只怕是早就怀疑此事与她有关。只有拉她下来,李夫人才会投鼠忌器,不敢出手炸毁岩洞。

若是身份掉转,只怕她也会这么做,但她毕竟不是杜筱清,对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似乎只有狠狠报复回去,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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