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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当年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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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风却抠出字眼,“既然只是林文德口头之说,没有实证,如何能信?”

“我当然不会信。”宋宓淡道,她不会那么蠢,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之前翻过林文德和于信的以往科考的卷子,那区别可大着呢!以于信自身的水准绝对写不出那样的文章。”

如今于信官至少詹事,谁知道那个位置是否是于胜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为他堆砌起来的,只是可惜了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尽心培养出来的人竟是个白眼狼。

宋宓面上讽刺,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连忘恩负义这种事都做得如此相像,于胜此人踩着他人尸体上位,而他侄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又问:“你还记得三年前贡院的那场大火吗?”

“记得。”

当时那场火差点就烧毁整座贡院,火势太大,将试卷阁烧了个干净,若不是救得及时,怕是全部都被毁了。

而至于起火原因,当时只是说乃贡院的参详官于试卷阁内查找往年的卷子时,不慎将手中的油灯点燃了一旁架子上的卷子导致的,这才引发这场大火。

若还不明白宋宓是何意思那他真是蠢了,“所以说,这场大火也是于胜为毁灭舞弊事迹而做的?”

宋宓点点头,“林文德在朝中一直被于胜压制,这么多年才官至户部员外郎,你说若是你,你不恨吗?”

徐长风沉思,若此事为真,那确实是这于胜的错,毁人前程不说,这么多年还一直压制着别人不让别人往上升,若不是宋宓同他说了此番话,他还真当两人师生情深呢!

宋宓也不必瞒着他,直接道:“我承认,我是利用了林文德来揭发于胜,可若没有他同意,我还能逼着他做不成?”

不过林文德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跟随在于胜身边这么久,搜集了他那么多的罪证,若没有他提供的证据,说不定她最后真的会对其用刑逼供。

她知道徐长风对她有成见,觉得她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可那又如何,若想成事,不用些非人手段怎么行,就算世人对她误会颇深,她也根本不在乎。

她告诉徐长风:“有些事,有些人,可不是光要用眼睛看就能了解真相的,还得用心,你以为那些人面上正直无私,可等你了解过后,私底下早已经腐烂透了。”

她意有所指,徐长风不知为何她今日会对自己说这么多,沉默之时又听宋宓道:“你们只知我随意诛杀朝臣,可你仔细想想,若没有皇上首肯,我敢这么做吗?”

徐长风抬头看她,经她这么一说,好似确实如此,先斩后奏,是得皇权特许的,若没有成化帝授意,她如何能直接随意逮捕朝中三品以上官员?

他叹了口气,也明白其中一些应该也有成化帝的意思,“我只是觉着可惜……”

“可惜什么?”宋宓却嗤笑道,“我杀的人可一点儿也不无辜,那些贪官污吏,可是大明的蛀虫,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不。”徐长风摇头,“我只是觉着,他们从最开始的清正一路走上贪官之道,死前是否也曾后悔过?”

他可记得,那些被宋宓逮捕的官员,有些在之前可是担得起清正廉洁这一称号的,有些人,在开始是真的有为百姓着想的,只是官场利禄容易惹人醉,一不小心就迷失在其中。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路,那就做好被砍头的下场。”宋宓心底讽刺。

关于巫蛊案,徐长风还想了解更多,于是他问宋宓,“巫蛊案也是皇上命你去查的?”

宋宓摇头,这是她私自要查的,“巫蛊案此事早已被宫中严禁,十一年过去了,宫里到现在都不敢再提这件事。”

“那你为何要查这桩案子?是为自己,还是为谁?”徐长风目光锐利朝她看去。

十一年前,宋宓五岁,且在徐长风看来,她同此事并无直接关联,以至于她为何要冒着被东厂暗杀的风险,也要去查这件事?

宋宓敛眼,盯着手中的茶杯出了神,许久才悠悠回道:“不过是受故人所托罢了!”

而若要问故人是谁?在宋宓看来,故人当是她那含冤而死的姐姐,是死于那把绣春刀下的父兄,是为护她逃走而亡的母亲!

这十一年来,她一刻都未曾忘记,也不敢忘记,此事被掩埋在地下,若连她都不记得了,那还有谁会记得?

徐长风对巫蛊案说不上有关系,可他知道,他母亲是因此事丧了命,他有心查,可此事真相却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他根本差不得什么。

现今听到宋宓主动同他谈论此事,且她所知内情还不少,或许,可以从她那里找出当年线索。

想到在西陵时,谈及巫蛊案,徐长风就心不在焉,如今宋宓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现在看来,对方也藏了心思。

她看着沉思的徐长风,柔声道:“冒昧问一下,你母亲当年……”

她可记得,徐长风母亲于第一天落水身亡,而后后一天胡皇后就被万西华发现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她虽查不出什么来,可总觉着两者之间好似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为何会这么巧,徐淮月前脚刚死,后脚胡皇后就被发现行违逆之事。

徐长风眼神陡然变冷,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夜晚,当年他和母亲上京寻找父亲,最后却被父亲送进宫,说是陪伴太后,实则是被太后囚在宫内。

他记得那晚他刚歇下,她母亲就匆忙冲进宫殿里来将他抱起,想要带他出宫,只是还未走出宫门,就被太后宫里赶来的人抓了回去。

他那时才九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带人将他和母亲硬扯分开,她母亲临走时嘴里还嚷着什么巫蛊之术,陷害胡皇后之类的话。

那掌事姑姑见她嘴里叫喊着,连忙伸手将他母亲嘴捂住,那一夜,他害怕得整晚都没有睡着。

而到了第二日,再见到她母亲时,她刚被人从湖里打捞上来,整个人被湖水泡得发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后来她被人抬回宫里,那些太医和仵作过来查验,也只是说是失足落水而亡。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亲眼看到是那些人带走他母亲,他母亲明明就是被那些人杀死的,可没有人信他的话,后来更有传言是她母亲自己跳湖自杀的,以至于到最后越传越离谱。

直到此事发生后第二天他听闻坤宁宫的胡皇后在宫中施行巫蛊之术,诅咒成化帝。他再联合他母亲被带走前说的话,他便知道,他母亲的死,绝对同此事有干系。

可虽然知道两者之间有关系,可他当时又能如何呢?杀他母亲的人是太后,他就算告到了成化帝面前,他会因为一个女子去惩罚自己的母亲吗?答案是不会!

一个商户之女,死便死了,何人会怀疑到太后头上?

后来他被周知远接回侯府,侯府主母方银珠早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待周知远被派离京时,她直接将他卖给了人牙子,待周知远回京时,也只是说自己贪玩跑出府自己走丢了。

后来,周知远是在一座青楼里找到他的,而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青楼,那可还得问问方银珠。

想到这些,他手中的杯子被他握紧,出现了裂痕,后直接被他捏碎,瓷片割伤他的手心,流了一手的血。

宋宓没想到提起他母亲导致他反应这么大,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徐长风回过神来,朝宋宓轻轻摇头,后说道:“我母亲,是被人蓄意杀死的。”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对宋宓说这话,只是这件事憋在他心中那么多年,如今吐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宋宓听完他说的话,还未回应便起身从柜子里翻出纱布和药瓶,“先处理一下吧!”

还未等徐长风拒绝,她直接掰开对方的手,清理掉他手中的茶杯碎片还有残渣,随后再给他上药。

徐长风看她低头认真为他处理伤口的样子,有一瞬间恍惚,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别扭。

宋宓动作也快,一下就帮他包扎好,动作轻柔细致,她满意一笑,“好了。”

徐长风抬手晃了晃,宋宓收好药物,她关心方才徐长风的话,走过来问他道:“可知道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徐长风心中悲恸,吞了吞口水哽咽道:“知道。”

宋宓见他没打算说出是谁,她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声道:“既然知道,那不就好办了?”

既然知道是谁害死的,那就要想尽办法让那人付出代价,如她一般,去报仇。

徐长风发笑,“宋宓,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她为人秉直吧,可朝中臣子她说下狱就下狱,说杀就杀,说她奸佞吧,可她杀的那些好似都是藏有恶事之人。

忠臣佞臣,本就是对立关系,可评判这两者的标准又是什么呢?若一个人品行恶劣,恶意打压其他臣子,但他却在危难之际上战杀敌保家卫国,这是忠是奸呢?

再者,又有人到处搜敛民财,却将得来的钱财全部上交给皇帝,对皇帝的话唯命是从,这又算什么?

宋宓也不知,自己算什么,善事她没做多少,可恶事自己却沾染上不少。

她也叹了一口气,“你不必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需要知道,我宋宓,杀的那些人,他们绝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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