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妃不开口，但旁人自然是要继续把这个梯子搭下去的，于是有人自然接话：“不知娘娘的妆容是出自哪里？我等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学习一下？”

“我这个啊，说出来你们不一定看得上。”萧太妃笑笑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

佟玉华听了，心里一咯噔，升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眼前北境第一尊贵的女人慢悠悠揭露答案——

“丽颜掌柜的灵光一闪罢了。”

咚——

佟玉华眼前一黑，只听到心沉入井底的声音。

丽颜？？？

居然是丽颜！！！！

她怎么会攀上萧太妃这层关系？？？！！！！

佟玉华捏着帕子的手不知不觉攥紧，要不是隔着帕子，只怕指甲已经嵌入血肉，鲜血淋漓！

此刻她已经心乱如麻，但有一点却又无比清晰地印刻在脑子里——今晚的目的，失败了。

佟玉华甚至都顾不上表面的体面，她近乎失礼般匆匆告退，赶到了后台，紧急撤销所有行动。

赏妆宴自然还得继续开下去，但是那些含沙射影的拉踩就只能归无了。

她都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去的，强撑着送走萧太妃，又熬过那些夫人意义不明的眼神，直到人全部清空，她才脚下一软，委顿在地。

“掌柜的······”身边亲信大惊失色地上前搀扶。

“不用管我，下去吧。”

“掌······”

“滚啊——”佟玉华失态厉喝，温婉的面容扭曲如阎罗。

亲信沉默一瞬，而后行礼离开。

荷园，最终只剩下了佟玉华一个人。不远处，姹紫嫣红的绸带还未撤下，满园烛火也依然熹微雅致，在2个时辰之前，这些都还是她胜券在握的礼炮，可现在，全部都变成了荒唐的嘲讽。

嘲讽她的自视甚高及不自量力。

是不是悦容庄成功太久了？久到她都忘了“谨慎”两个字？

她为什么动作之前没有先去调查一下那个莫林知的背景？

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呢？佟玉华鼻头一酸，自嘲地笑了：算了吧佟玉华，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过去，你也不会和莫林知合作。

因为，她悦容庄，只能是这北境第一的胭脂铺，绝无让其他任何人并肩的可能。

想明白这一点的佟玉华面无表情地擦掉脸颊的两行泪痕，从地上起来，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莫林知堪堪赶到《见闻》，就在门口和一行不速之客正面遇上。

晚香晚玉两人警觉地挡在她面前，提防着来人，可莫林知却从那双剪水双瞳中看出了一个专业经理人的理智。

她按上两人的臂膀，以坚定的眼神安抚，然后轻轻扒开两人，迎了上去。

“佟掌柜，有失远迎，失礼了。”

“我来找你谈一桩生意。”佟玉华开门见山。

“可以。”莫林知爽快点头，而后侧身让开，迎她进门，并交代晚香备茶。

还是那个房间，一样的人员配置，不同的是，上次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垒，这一次，大家都坐着，和和气气地商谈。

“你上次说，悦容庄和丽颜和平共处，怎么个意思？”佟玉华沉着脸问，带着未卸下的防备。

“两家店铺的定位本来就不同。后续，悦容庄大可继续往上，打造成实打实的豪门勋贵奢品尊享。而丽颜，只做专业和实惠。”

“不可能，市场太小了。”佟玉华直接否决了，“区区一个虚名还养活不了我背后这些人，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可能说弃就弃。”

“北境的勋贵圈子小，可若是整个禹朝呢？”莫林知悠悠一笑，将自己的野心掀起一角，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佟玉华脸上震惊的神色。

“你要把生意做到其他地方？”佟玉华一脸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环境？皇室衰微，藩王割据，战火一触即发。几乎每位王爷都把自己名下的封地看得很紧，你觉得有谁会让你在自己的地盘上搜刮金银财帛？”

“莫林知，你是太高看了自己，还是太高估了肃王府？”

顶着对面一声声的质疑，莫林知神色没有半点变化。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一双眼睛如同暗夜里的启明星，亮得吓人，又带着无可动摇的坚持和信念。

看得佟玉华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是她浅薄了吗？

不！她的分析一点没错，分明就是莫林知仗着有王府撑腰，得意忘形！

佟玉华压下心里又开始纷乱的思绪，保持清明——不管怎么样，她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她重新调整好心态，正要张口，却被莫林知抢了先。

“佟掌柜，你今天来，应该是想让我帮你挽回悦容庄的地位吧？太妃娘娘昨夜旗帜鲜明地站队，势必会影响到其他各府对你们的考量，所以，你想让《见闻》做一些回应？”

佟玉华不意她早就猜到自己想法，脸上一僵，艰难点头：“······是。我愿意花钱，你报价，多少都可以。”

话音刚落，她脸上就闪过狼狈之色。

这种不吝于认输的姿态，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莫林知是过来人，她知道，有些位置，一旦站上去久了，就真的下不来了，同样，习惯了仰头的人，也不会喜欢低头。所以，对于佟玉华的窘态，她只当没看到。

奚落是最无知的反应。每个人都有穷途末路的时候，何必互相为难呢。

所以莫林知直接将早就准备好的通稿递了过去：“在这一行，悦容庄永远都是北境第一块金字招牌，是丽颜需要不断努力学习的方向。这篇内容如果没有问题，明天的《见闻》就按这个发行。价格不高，500两。”

佟玉华半信半疑地接过，慢慢展开，不知不觉就沉浸式看起来。

直到最后一个句点落入眼帘，她由衷地长舒口气，真心实意道了声“谢谢”。并从袖子里掏出一叠一票，然后数了500两，压在通稿上一起推回莫林知面前。

“银货两讫。”

“嗯。”

莫林知看着她手上厚厚一叠银票，眉眼轻挑：“带这么多钱来，看来你是把我这当土匪窝了啊~”

佟玉华低头，视线落在手中那夸张的一叠上，笑了笑没说话。

要紧事说完，见佟玉华也没有要继续合作的意思，莫林知便起身作出了送客的姿态：“行了，知道佟大掌柜贵人事忙，我就不多留了。”

佟玉华出入这么多年，还从没被这么随意的“赶客”过，要是换做之前，她恐怕会在心里记上一笔。但是今天这一行，已经比预想的要轻松很多。

不管莫林知是出于什么考量轻轻放过，她都会记下这一恩情。

她带着身边亲信一起起身告辞，路过莫林知时，实在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明明可以帮着丽颜趁此将悦容庄拉下马，为什么不这么做？”

为什么不做？

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

莫林知轻轻勾唇，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笑得意蕴深长：“答案我早就说了呀，我是个生意人，而我的生意，是要做到整个大禹朝的。”

天下三百六十行，她又怎可能凭一己之力，将三百六十行都抓在手中。况且，她本职是做营销的呀！

营销是什么？就像游戏里的奶妈，让陷入绝境的品牌重新恢复生机，也像催化器，让本来要10年才能名扬天下的品牌在5年、甚至1年里享誉全国。

所以，她想让天下财富尽归北境，还得手上有筹码才行。

营销不是她全部的筹码，北境这些优良的商家，优质的产品才是！

只是现在，《见闻》还未冲出北境之地，飞毛腿也还未覆盖完成，所以，很多设想，也暂时只是设想。难以对人言。

莫林知说完，再次伸手示意，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佟玉华不再多言，只是临出门前，她再次驻足，回头：“等我想清楚，再来找你合作。”

莫林知回以一笑：“如果想不清楚，那慢慢看也行。”

“好，我拭目以待。”

佟玉华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她的造访，远没有这一期的见闻来得轰动！

首先让大家感兴趣的就是悦容庄和丽颜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这几年，佟玉华因为忌惮颜丽，明里暗里没少泼脏水。上一期，丽颜也没客气，直接踩着悦容庄上位，抢了不少生意。所以，在很多人眼里这两家应该是不死不休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最后一场“棒打落水狗”。

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丽颜明明已经占据上风，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居然轻飘飘的放过了！！

这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群等着看戏却没看着的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啧啧称奇地归为一个点：还是《见闻》的管事手段厉害，竟能摆平这两家的掌柜，让她们携手合作！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一期内容出来后，往《见闻》跑的商家更多了。莫林知抓着丽颜这个项目不放松的同时也没忘了这些新客户，时不时的抽空指点两个商务，应该怎么做背调，怎么看市场潜力及商家的潜力等等。

总之就是，《见闻》后面的排期已经定了四五家。完全供不应求，莫林知已经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波“加量不加价”了。

《见闻》的轰动之二，是将丽颜给萧太妃专门打造的妆容详解分享出来了，不止如此，上面还说，七夕当日，鹊桥旁，丽颜要当众随机择选用户，当众免费边画边教授同款妆容。

不限身份年龄，甚至不限性别！

此言一出，全城女性，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女性都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