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让的表情变化得过快，李云霁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异样。

虽然好像有点惊讶过头了，但他顺理成章把这归咎为对他和谈姝在一起这件事感到震惊。

李云霁笑了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你们说，现在既然被看到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他牵紧了谈姝的手，看着她道：“这是我女朋友，谈姝。”

谈姝也露出温柔的笑：“你们好。”

周知让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应说：“啊，那什么，嫂子好。”

这一声好完，长廊上立即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见旁边的人没说话，周知让戳了下，裴亦舟才点头跟着打了声招呼。

李云霁没想着把珍贵的二人时间浪费，于是转头就让他们走了。

回到房间。

周知让感觉脑子有点要炸裂，连游戏的事都忘了，仔细分析到来：“所以其实是程漾单方面喜欢云霁哥？”

“但是也不对啊，那他们俩怎么会去吃情侣餐？不会那次是程漾请的吧？”

“云霁哥答应了去吃，结果在吃的那一次上面拒绝她了么？这也说不通吧，我看那次他俩好像都还挺高兴的。”

周知让瞅了一眼裴亦舟，这人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情绪地看着远处。

“舟舟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裴亦舟回应地很平常。

在周知让以为他已经没话说了，耳边忽地又传来一句。

“你觉得她知道了么？”

“应该还不知道吧？”周知让想了下又问：“不过你怎么担心这件事？”

这时候不应该想着怎么上位吗？

裴亦舟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过了许久，才回应：“她没谈过恋爱，我哥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的声线本就偏冷，低下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心疼的意味。

周知让自然是听出来了，并且十分明确：“所以呢？”

所以兄弟你该不会为别人没能和初恋在一起伤心吧？

但他是不敢这么问的，只能换句话说：“你担心她难过？”

裴亦舟没说话，漆黑的眼眸盯着远处的星辰。

和平时冷着脸但有点拽的感觉不同，他抿着唇，凌厉的眉峰被碎发遮了一点，显得有点破碎脆弱。

直到周知让看到他眼眶有点红。

心里一堆话说不出口，最后化成一句

——妈的，他真的服了这些恋爱脑！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劝说，门铃响了。

裴亦舟比他还快起身，几步路过去开了门。

“咔哒”一下，抬起来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程漾就看见给她开门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游佳的话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她现在看到裴亦舟还会有点奇怪的感觉，心里像是甜滋滋地冒着气泡水。

“怎么了？”裴亦舟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里夹着一点慌乱。

“我想问你玩游戏吗？周知让在群里发了邀请。”

这种事按往常来说，发消息问一句就行，但程漾就是想亲口问他。

裴亦舟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他看得太认真，以至于程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

她摸了下脸，放软了声音问：“看我干吗？”

周知让这时趴在后面往外瞧了一眼：“等会儿，舟舟你先带她去别的地方聊啊，他们好像要过来了！”

程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惊讶了下：“你也在这儿？”

她没来得及问周知让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就听到裴亦舟低头问她：“想去抓娃娃么？”

“现在吗？”

裴亦舟莫名有点紧张：“……嗯，想不想？”

程漾点点头：“想！”

“带你去。”

下一秒，程漾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沉，冰凉的触感再次从指尖传了过来。

但这回裴亦舟不是牵她的手腕，而是扣住了她的手。

后面的路程几乎没了记忆，程漾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上。

裴亦舟走在前面，她跟着。

他的手偏冷白，手指细长，明明往常体温都比她低一些，但握着的时候好像很温暖。

从酒店出来，到在街道上穿梭，过马路，光影从他们中间变化而过。

地上的影子也是两个牵着手奔向前的人。

偶尔会有人挡住，但从未分开。

程漾抬头望着他的背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虚化，她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人。

奶奶和她说喜欢不一定要有标准，和他待在一起感觉到舒服、高兴就是最好的凭证。

程漾想了想，没觉得有多难，她和裴亦舟一起的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

-

酒店这边没太多娱乐设施，没找到电玩城，最后在一家超市门口发现了两台娃娃机。

机器不算很新，手柄磨损了些，玻璃罩上还被人贴了一些花花绿绿的贴纸。

旁边贴了张白纸，明码标价三个币一次。

程漾往里看了眼，里面的娃娃大多是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是她喜欢的。

裴亦舟从超市里兑了游戏币出来，放在一个小篮子里递给她。

“你不想玩吗？”程漾抱着篮子问他。

“没。”裴亦舟拿餐巾纸擦了下机器。

“嗯？”

“更想看你玩。”

“……哦。”

说完了裴亦舟也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了，咳了下，指着机器说：“先试试，看看能不能行。”

在程漾准备开始时，周知让匆匆赶来，看到这场景，他立马在微信上给裴亦舟发消息。

周知让：【我靠，舟舟你可以，帮她抓一大堆娃娃哄她开心是吧？】

兜里的手机一震，裴亦舟拿出来看，动了下手简单回复。

Orbit：【我不玩】

周知让：【？？？】

发完三个问号，他又朝本人看去。

裴亦舟只站在旁边，单手撑在机器边沿，看程漾投币。

“你有想要的么？”程漾问他。

裴亦舟愣了下：“帮我抓？”

“嗯，你出钱我出力，怎么样？”

裴亦舟心说他出钱又出力都行。

他指了下：“那边那只猫吧。”

长得有点像她。

程漾点点头，专心致志看方向。

周知让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也手痒，兑了一些币，开了另外一台娃娃机。

既然他兄弟不会哄人，那他就做一把好人帮一次吧。

“程漾。”

他本来是想戳一下程漾的手肘，但想了下还是改成了直接叫人。

“嗯？有事吗？”程漾正聚精会神地调抓钩的位置。

他学着刚才程漾的话：“你想要哪个娃娃？我帮你。”

“啊？”程漾听了个大概：“我想要抱着生日蛋糕的小狗。”

小猫的她自己抓给裴亦舟。

“好嘞，这个简单。”

周知让干劲十足地撸了下不存在的袖子，利用数学及物理知识精准地进行分析。

半小时后。

机器毫无人性地显示出字幕：请投币。

周知让看着投进去打水花的两百多个币，有点想哭。

程漾抓了下头发，转头指了下裴亦舟手上拎着的娃娃，有点难为情地说：“要不你挑两个？”

周知让更想哭了。

从娃娃机那边过来，为了安慰周知让，三个人去了烧烤摊。

他一点没有花人钱的自觉：“舟舟我要三十串羊肉串，再来个两个馍。还有鸡翅年糕之类的你就看着拿吧。”

裴亦舟记下了，转头问：“你呢？”

“我……”下午吃得撑，程漾眼下也没什么胃口，“我和你一样的吧。”

裴亦舟点点头准备去点餐，刚走了一步，衣角被人牵了一下。

程漾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说：“但不要点太多了，我可能吃不完。”

被她这么一牵，裴亦舟哪还有什么心思听她讲话，反应过了几秒，才道：“……昂，都听你的。”

等着裴亦舟去前面了，程漾和周知让面面相觑。

本来周知让是个话痨，也不会冷场，但经历了刚才那么一件事后，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两个人正尴尬着，放桌上的手机忽地同时响起。

游佳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w佳：【你们人呢？都不玩了？@全体成员】

程漾也是这时候才想起他们前不久还约了游戏来着。

周知让正愁怎么开口，话筒递过来了，他立即拿过来说。

周知让：【来来来，马上】

三个人很快组队进入游戏，进行一轮厮杀。

都是一起玩过十几次的，配合也默契，几分钟后，就双双放下手机等着躺赢。

“这么简单，感觉没什么意思啊。”游佳连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她耳尖听到他们那边的声响：“你们那有人在划拳？”

被这么一提醒，程漾和周知让才扭头看过去，旁边那桌正转着酒瓶玩真心话大冒险。

周知让灵光一闪：“诶，问你们个事行么？”

游佳言简意赅：“说。”

程漾把视线从裴亦舟身上收回：“怎么了？”

就他们三个，人太少了，玩真心话没意思，周知让索性直接问：“就我有一个朋友。”

来了，经典的朋友理论。

程漾点点头：“嗯嗯，你……你朋友然后呢？”

游佳：“你朋友不会是你吧？”

周知让急了：“真是我朋友！”

游佳：“行行行，继续说吧。”

“我朋友他喜欢一个女生，但是这个女生喜欢他哥，不过他哥又拒绝了她，并且找了新的女朋友，而且女生似乎还不知道——”周知让喘了口气，心说他也只能帮到这了：“所以你们觉得我朋友他有机会么？”

好在程漾分析信息的能力强，在他说完之后就把主角及其关系和主要事件弄清楚了。

“女生对你……”程漾停了下，“对你朋友是什么态度呢？”

周知让想了想。

就他之前先入为主的想法，裴亦舟和程漾怎么看都超过界限了。

但是如果站在程漾的角度，可能还是只把他当朋友，比如像他这样的？

周知让聪明地下了结论：“也就是和普通朋友一样吧。”

程漾替他分析起来：“那我建议你、你朋友再等等？他身份比较特殊，是女生之前喜欢的人的弟弟，三个人说不定还见过面了，就算女生有好感，可能为了不想起伤心事，也会尽量回避。”

“不过这也就是我的个人看法，具体还要看女生和你朋友的情况吧。”

本人都发话了，周知让深感有道理，但为了不太明显，还是转头又问：“游佳你觉得呢？”

游佳忙着登另外一个号玩，只能联想到最熟悉的：“替身文学你听过没？虽然听起来挺狗血的，但其实还真有这样的事。”

周知让有点懵：“什么意思？”

“就是如果你朋友和他哥长得挺像，女生说不定会和他在一起，找他当替身。”

周知让惊了：“真的啊？”

他替裴亦舟担心起来了。

见有人上当了，游佳憋不住笑了：“随便乱说的你也信？这种就小说里会有，现实生活中谁会这么无聊？别把人想这么坏。”

“不说了，我下了，拜拜。”

手机响起游戏胜利的音效，裴亦舟正好从马路对面买了饮料和水回来。

见两个人都看着自己，一个期待，一个震惊。

他先在那双闪着星星眼的人旁边坐下，拧开了递了瓶果汁过去，轻声说：“没买冷的，常温的好喝点。”

是她经常喝的牌子，程漾甜甜地笑了下：“嗯，我不喝冷的。”

等着人尝了一口，他才看向周知让，淡淡问：“看我做什么？”

周知让心说你说我看你干吗？

我怕你被人当替身啊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