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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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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的声音令王小石的心生生颤了一下,几乎要绷不住掉下眼泪来,可他终究是想到雷纯和杨无邪还在一旁,于是只能强行忍住,把眼泪和哽咽统统憋回喉咙去,伸出双手搀扶大哥进房,而雷纯和杨无邪在确定苏梦枕已被他接过扶好后,便双双放开了手,很自觉地留在了门口处,苏梦枕也向着他二人点一点头,轻声说道:

“纯儿,无邪,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两个弟弟陪着我,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王小石听到苏梦枕这般亲切而又自然地称呼他和白愁飞为弟,心内登时好一阵感动,而当他看到雷纯和杨无邪默默离开,还帮他们关上了房门时,便又添了几分安心——自从白愁飞当初被“一枝毒锈”续了性命,并留在细雨楼养伤之日起,他们这几个知情者便心照不宣地形成了一种默契,即除了王小石、苏梦枕、温柔以及树大夫外,其他人是不会踏入白愁飞所住的房间的,即便来送人送物也只送到门口,绝不入内半步,在他们搬去郊外后更是从不前去打扰。对此王小石始终是心怀感激的,感激大家是那么的替白愁飞着想,知道他若清醒着也一定不愿被人见到自己这副傀儡的模样,是以便除了树大夫和他昔日最为亲近的王小石、温柔、苏梦枕,其他人一概不去打扰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以这种看似无情的方式最大限度地维护着他的自尊,也给了于心有愧的王小石最大的安慰,让他总算可以稍微觉得自己亏欠大白少一点点,虽然只少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大哥,你快这边坐。”

心中感激的王小石小心地搀扶着苏梦枕,想将他安置在房中的躺椅上坐下,再帮他披上件毯子之类的,让他靠得舒服一些,可苏梦枕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想坐到床边去,王小石见状先是一愣,却也无法拒绝,于是便依着大哥的意思,扶他坐在了床边,坐在了脱掉外衣、只穿着中衣的白愁飞的身旁,又对大哥说道:

“大哥,刚才我一不小心把饭汤洒在了二哥的身上,这会儿我得帮他洗个澡,你上床躺一躺好吗?等我帮他洗完,再——”

“不必了,三弟,你只管先照顾他就好,我不要紧的。”

苏梦枕温和地笑笑,谢绝了王小石要扶他躺一会儿的好意,依旧坐在床边,王小石却于心不忍,坚持另取了一床被褥过来,给苏梦枕靠在身后,然后才跑去置办了浴盆和热水等物,帮白愁飞宽衣散发,可就在最后一层贴身的内衣即将脱下的瞬间,他却突然怔了一下,眼皮一抬向近在咫尺的大哥望了一望,接着便仿佛心虚似的,手上的动作也倏地停滞,这样一来苏梦枕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便将原本投射在白愁飞身上的目光转向了他,好在王小石反应得还算够快,立刻身形一动,站到了大哥和大白中间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大哥的视线,迅速把大白仅剩的那件内衣脱下,再把大白打横抱起,等于依旧是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怀里人的关键部位,随后快步来到浴盆旁,把大白小心地放进水里坐着,又动手开始轻柔而熟练的为他清洗,只是他自己仍然背对着大哥,不敢回头和大哥对视,也不敢和大哥说点什么,就只装作专心给大白洗澡的样子——当然他丝毫没忘记用自己的背将大白与大哥隔离开来,确保从大哥所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大白的侧脸、脖颈和肩臂,安全得很,即便是大白也挑不出什么理来。虽然他心里面还是在隐隐发慌,总觉得自己这么做多少有点自私,还是自作多情的那种,毕竟白愁飞左胸下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黑色胎记这种隐秘之事连细雨楼的鸽组都一清二楚,没准真如大白所说的那般“难不成真有人看我洗澡”,他王小石绝不是唯一一个,就说当初大白中了方应看的挑拨之计而身受重伤,被大哥救回楼里的那一次,可是大哥亲手替大白敷药治伤的,那大白怎么可能没在大哥的面前袒露过上半身?这会儿他替大白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意思,纵使大哥不会跟他计较,他这点小聪明,不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对不起大白,也对不起大哥么?

可是,就算他什么都明白,他的私心里,却还是不愿给大哥看到白愁飞的身子,哪怕大哥对大白真是没说的,作为一个已被大白单方面奉上断义酒还险些要了他性命的结拜兄长,还能为大白做到这么多,冒着得罪楼里其他兄弟的风险也要挽救回大白的生命,简直是无可指摘,甚至可以说大哥才是这个世界上对大白最好的人了,他王小石对于大白的那点付出显得无足轻重,可是大哥对大白坦荡得无愧日月,而他呢?他敢说自己对大白也是清白坦荡的吗?

不,这种话就算打死他,他也断不敢说的,他但凡敢对天发誓,保证天上立刻降下个大雷来劈到他的头上,劈得他从里到外都焦透,外加一永世不得超生……

“三弟,三弟?”

心若惊雷的王小石猛地一省,意识到大哥正在身后叫他,声音还显得很焦急,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循声回过头去,果见大哥神色有异,一只手在床上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则颤巍巍地伸向了他和白愁飞,苍白的嘴唇极力翕动着,发出一个个虚弱的音节,却都是在呼唤他,见他终被惊动,才又指着坐在浴盆里的白愁飞,勉力出言问他道:

“三弟,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动?”

“我——”

王小石一时半刻还未能从那些浮想联翩的内容中跳脱出来,嘴上便接不上话,心中就更慌乱,万幸的是此刻苏梦枕的注意力显然更在白愁飞身上,并不纠结于他的支支吾吾,只指着白愁飞催促他道:

“我看你好久没帮他洗了,只顾着拨水,不知那盆里的水是不是有些凉了?可别冻着了你二哥……”

“我知道,大哥,我知道的!我马上添热水来!”

面红耳赤的王小石急忙跳了起来,刚想去炉上取水,却又脑子一动,忙不迭地抓起浸在浴盆里的那条毛巾,抖开给白愁飞盖上,然后方厚着脸皮走去取水,这时苏梦枕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自然是一口谢绝,可眼见着大哥撑着双腿,艰难的从床边站起,更扶着墙壁挪动腿脚就要向浴盆走来,他就更心慌了,本能的便要去搀扶大哥,却又忽略了手中提着的热水壶,要不是他功夫过硬,及时反应过来,将那铜壶掷向远处,里面的热水全洒在了门口,非伤到大哥和大白不可。而这一意外状况终于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忙着先去扶了大哥重在床边坐下,确定他不曾被热水溅到,才又赶到浴盆旁,慌里慌张地扯过晾在一旁的大毛巾,将白愁飞从水里拉起裹住,抱到床上,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头发和全身,同时也不得不默许了大哥的好心帮忙,两人一块儿为白愁飞擦身换衣,防止他着凉——只因这一次,他再也想不到任何可以拒绝大哥搭把手的理由,谁让他对于白愁飞来讲也不过是个徒有其名的结拜兄弟而已,并不比大哥多些什么权利,面对大哥的善意,他以什么身份替大白拒绝呢?

他,究竟算是白愁飞的什么人呢?

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配做主……

尽管在他的心目中,白愁飞早已是超越了兄弟的存在,但,那也仅限于他个人认为而已。他明知道白愁飞是不认的,今生今世,永远也不可能认……

王小石怀着那一腔羞愧与悲凉,面上却强作无事,与苏梦枕一道为白愁飞穿戴整齐,让他又恢复了那副白衣胜雪玉面公子的体面模样,从衣袂到领口都遮挡得严丝合缝,端端正正地靠在床头,神情漠然却也平静,似乎对王小石和苏梦枕方才的那些言行统统不在意,至于他们俩心里想了些什么,那就更与他无关了,什么尊严,什么被不被王小石以外的人看到自己的身体,他稀罕么?好像一点也不的呢。

在他那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波澜的外表映衬下,倒像是王小石想得太多、太杂、太吃饱了撑的了。

然而,白愁飞越是这样,王小石却反而越是不敢直视他的脸,谁叫他自己心里明镜似的,随着他对白愁飞的情感逐渐超越兄弟,他对白愁飞的那种占有欲也跟着水涨船高呢?莫说是决不肯将他让给雷媚,就是连大哥多看一眼没穿衣服的大白,他也会觉得别扭,在他内心深处他就是巴不得白愁飞只属于他一个人,除了他谁也不要和大白有更多的接触,谁都不要来和他争抢大白,最好大白就只和他朝夕相对,两人一床一桌一房足矣,就如同当年他俩寄宿在茶花小院自给自足时那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大哥,我想——”

心潮起伏的王小石脱口便叫道,待他发现自己太冒失太莽撞却也来不及了,面对苏梦枕温和疑惑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忖度着,把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想法,如实说给大哥听:

“我,我是想,明天,或者后天,总之是尽快,我带着大白搬出去,搬到茶花小院去住——”

“小石,为什么,你怎么这么急着搬走?”

苏梦枕显然没有料到王小石会这么仓促地提出要搬走的要求,虽然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亲切,并无丝毫的责怪之意,可王小石却已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道:

“大哥,我还是心中有愧,自觉不配和大白留在细雨楼内,即使你再包容我们,我们也没脸常住于此,想来想去,我还是和大白一起住到别处去吧,茶花小院自婆婆走后便荒废已久,我和大白对那里又熟悉,住进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茶花小院离细雨楼又近些,回来看你也方便,所以你也不必替我们另寻住处了,干脆我们就去茶花小院好啦!”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苏梦枕轻声问道,语气和音调仍是体贴备至,霎时让王小石羞愧难当,差点就改了主意,打算和大白一起留下不走了,免得大哥挂念。可当他眼角的余光一瞥见那个倚靠在床头安静沉默的白色身影时,他却又蓦地感觉这偌大的愁石斋仿佛一座牢笼,四处都是来自他人的审视的目光,压得他透不过气,还有那白色的身影,好像也被困在这牢笼之中,不得洒脱,不得自由,大哥的一片好心,对他而言却更像是枷锁,尤其是在当下……

毕竟,他是知道的,大白跳楼之前还在恨着大哥,他们之间的隔阂,还远远不曾消解……

虽然他也知道,大白不光恨大哥,也恨他。

于是,他终是硬下了心肠,一半违心、一半从心的,向大哥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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