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芷茗和厉端的婚礼如期在元旦小长假期间举行，婚礼仪式和酒席安排在望京，早上的接亲则是从路芷茗海州的娘家开始。
韩之遥提前一晚从望京回了海州，过家门而不入，直接住到了路芷茗家。
第二天一大早，韩之遥就爬起来，鞍前马后地陪着路芷茗化妆和换装，进行接亲前最后的准备。
化妆团队完成任务后，她又将路芷茗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头饰首饰是否固定、妆容有无瑕疵，事无巨细，比项目交付前的最后检查还要认真。
“你这也太细致了。”路芷茗说。
“今天你是全场焦点，当然要尽量完美到无懈可击啦。”韩之遥拉着路芷茗又转了一圈。
“新郎到了！”楼下不知谁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
“好快！”韩之遥扶着路芷茗在床上坐下了。
厉端的车队望京出发，开到海州来，之后再载着新娘和宾客去望京参加仪式和酒席。
很快，新郎就在伴郎的簇拥之下现身了。
厉端为路芷茗穿好鞋之后，轻轻松松就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跟随的人群中爆发出了起哄的欢呼。
海州本地的宾客已经早早到达，等在大厅里了。
得亏路家是别墅，大厅的空间足够宽敞，才容得下这么来观礼的人。
这大概是韩之遥毕业以来遇到老熟人最多的场合，但凡住在海州的朋友几乎都来了。
她和路芷茗的交集实在太多，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都有共同好友。
望着来来往往穿梭的面孔，她感到既亲切又陌生。
新郎抱着新娘下了楼梯，偶像剧一般的场景引得楼下伸长脖子翘首期盼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姨母笑，纷纷举起手机疯狂拍照。
楼上的人也急着瞧热闹，难免拥挤推搡起来。
韩之遥跟在路芷茗身后，时刻关注着她的步伐，防止她被绊到，不想自己的伴娘礼服裙摆却被身后跟着的某个人不小心踩到。
她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又不能停在原地挡住后面的人流，就想要去扶旁边的扶手，但还有些距离。
身侧出来一只手，迅速抓住了她。
韩之遥回头，目光顺着手腕处的衬衣袖口攀爬上去，落在了原斐然的脸上，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紧张。
“小心点儿。”他朝着后面的人点头示意，横穿过来走到了她的身边，西装外套挨着她的皮草披肩。
从新郎进家到现在，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正式地打一声招呼。
周围充斥着浓郁的花香和宾客身上各种各样的甜香，只有原斐然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像是一股清冽的冰泉。
韩之遥手腕被他紧攥着，只有那一圈是温热的，指尖仍透着一股凉意，心脏蓦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试着往回抽出手，手背和手指从原斐然的掌心擦了过去，他一反手，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韩之遥瞄了他一眼，小声说道。
“你要是这么摔下去，可就要砸到新娘和新郎了。”原斐然盯着脚下的阶梯，认真地说道。
在众多宾客的见证之下，路芷茗和厉端一起向女方的长辈们敬茶。
之后接到男方家，也是同样的流程，还有一大波男方的亲戚朋友在等着他们。
结束海州这边的接亲后，车队就要开往望京。
婚礼地点选在了望京郊区的天呈葡萄酒庄园，庄园位于望京和海州的交界处，下了高速口很快就到。
对两地的亲友来说，哪边走动都更方便，还避免了市区内的拥堵。
尽管已经提前看过户外婚礼的场地样片，但到达目的地之后，韩之遥还是没有忍住，惊呼起来，“哇！这也太梦幻了吧！”
“怎样？还不错吧？”路芷茗张开了手，仿佛坐拥天下的女王，富婆儿气场全开。
虽是冬季，但酒庄内的花园里仍有不少耐寒的绿植，甚至还有一个大型温室花园，可供宾客参观游玩。
“我是第一次来这儿，看起来真不错。”
“这还是阿原推荐给我们的地方呢，他好像和这儿的老板认识，所以老板给我们打了九折优惠。今天的酒水都是阿原包的，记在他的账上。今天可得使劲儿喝，千万别浪费。”路芷茗笑着说。
“他给你们介绍的？”韩之遥并没有听原斐然提起过这件事儿。
“是啊，这家我之前也知道。但他们家的户外婚庆场地很难约，一周只办一场，至少得提前半年才行。我和厉端本来准备直接在市里的酒店办，后来阿原和厉端说他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帮忙问问，就是这儿了。”
“那还是这儿好，我平时参加的婚礼都是在酒店里，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感，我喜欢这种户外型的。”
“那今天正好为你以后结婚参考参考。”
“我还早着呢，想太远啦。”
“哎呀，这种事，说慢则慢，说快也快。如果哪天突然闪婚了，也不稀奇。”
“今天是你结婚，你还为我操心上了。你快去换婚纱吧，还在这儿墨迹着。”韩之遥一把勾住路芷茗的胳膊，就带她往主厅那儿去，婚纱应该已经提前送到了。
半小时的证婚仪式简单而温馨，韩之遥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厉端和路芷茗在一众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交换戒指，不知不觉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婚姻可能是一座围城，堵塞人生的出口直至成为困局，但也可能是一座堡垒，成为人生新阶段的守护与后盾。
移步至室内的宴会厅之前，是留给大家合照留念和茶歇的自由活动时间。
跟拍的摄影师团队娴熟地架设起了各种器械，开始招呼新人和家属。
韩之遥站到了笑靥如花的新娘身后，也算半个家人席了。
“哎呀，那边几个怎么离得这么远？都快有豁口了，能再凑紧一点吗？”摄影师朝着伴郎摆了摆手，“对，旁边的伴娘看一下对面，左手搭到伴郎肩上。”
伴郎落落大方地将身体重心右移。
韩之遥犹豫片刻，还是不敌摄影师的催促，抬起手臂，僵硬地搭在了原斐然的肩头。
“大家再笑得自然一点，身体放轻松。哎对，就是这样。”摄影师大哥满意地竖起了大拇指，“一群俊男美女，很上镜呀。我们抓紧时间，多拍一些哈。”
“茄子——”
拍照结束后，宾客先进入宴会厅就餐，新人要去换敬酒服，准备接下来的敬酒环节。
待安顿好换装的新娘，韩之遥回到了宴会厅。
眼睛一睁忙到现在，终于可以坐下好好吃饭，安心享受这顿来之不易的饕餮盛宴了。
“嗨，韩之遥，好久不见。”
韩之遥闻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嘴里的大龙虾还没来得及咽下，背面坐的是一桌高中同学。
她赶紧吞下龙虾肉，清了清嗓子，“咳，好久不见。”
提前见过宾客名单，她还依稀记得出席宾客的名字，但好像人脸和名字已经不能一一对上了。
说实话，高中同学这一拨儿好像是变化最大的，有美到认不出了的，也有沧桑到不敢乱认的。
好在这位同学的注意力立马又被一旁的伴郎吸引了，“阿原，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我记得你好像是去了英国吧？这次是特意回来，参加厉端的婚礼吗？”
“我这几年在香港，今年回来了，以后就在望京工作。”
“哟，回来了呀？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做什么行业呀？”同学说着就开始在口袋里摸名片。
“文娱传媒相关，在岚山。”
“你们两个坐那么老远干嘛？要不要来这桌？聊聊呀。”老同学热情地招呼起来。
主桌是留给新人夫妇和父母至亲的，现在大半都忙着去敬酒了。
韩之遥想了想，恋恋不舍地放下剥到一半的虾壳，擦擦手，坐到了高中同学这桌的空位上。
难得有聚到一起的机会，必要的社交还是需要的，没准儿就能挖掘到一个新客户呢。
旁边的女同学立马露出了热切的笑容，“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最近还参加综艺了？”
“是啊，你也看了？”
“好厉害啊，感觉和我们已经不在一个维度里了。”
“我就是跟着我们主任在立马打了个酱油。”
“我一开始就觉得眼熟，一看字幕，果然就是你，吓了一跳。我们班好像就你和小茗学的法学，而且大学还一个学校吧？”
“嗯，好像就我俩。”
“以后有什么案子，可就要找你了。”
韩之遥就等着这句话呢，她转身从背后自己原来坐的椅背上勾过自己的外套，从里面拿出名片夹，麻利地抽出几张，像敬烟一样送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
自打上次见识了卷王凌轩宇连遛狗都要揣着名片，她也长了个记性。
“来来来，我们这边也来几张。”里座有两个同学也招了招手。
“我们班毕业之后好像也没组织过什么聚会，几次见到熟脸，都是在谁的婚礼上。”
“就是啊，平时都忙，也只有这种逢年过节的时段才能聚一聚。幸好现在大家都还没娃，就更难攒局了。”
“快了，快了。”
“还有谁近期有结婚计划的吗？让我看看今年还要准备多少个红包。”
大家七嘴八舌地闲聊开来，久违联系的生疏氛围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恍惚又回到了曾经一下课就前后左右乱窜的那些日子。
“遥遥，我看你的节目，你男朋友是不是那个凌律师呀？长得好帅！”
“现在不是了，我前任。”韩之遥大大方方地承认。
全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韩之遥知道大家为什么沉默，但凡光华中学的，基本上都知道她和原斐然当初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一段。
她有一瞬间后悔了，如果她能提前看一看场合，这种时候还是假装自己有个男朋友是更安全的，最好还是和大家都没有交集的。这样任她讲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追着问了。
“哦，这样啊。不过你当律师，有钱又有颜的，也不用愁这些啦。”挑起话题的同学还算识趣，很快就将气氛又带了回来。
要说自己没钱，估计大家不信，谁让律师是一个巨能唬人的职业呢。
韩之遥懒得辩解，只是笑了笑。
“阿原，你有什么情况吗？”
宛如击鼓传花，谁都不想要的隐形炸弹按顺序被抛了出去。
“有啊，我最近在追一个女生，但她还没答应。”
原斐然淡然地接住炸弹，顺便将它引爆了。
“你们这桌吃得怎么样？怎么这么安静呀？”不知情的新人夫妇端着酒杯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