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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遥寄园中葵[破镜重圆] > 第44章 说梦话的人

第44章 说梦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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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之遥第一次体验泡脚修脚,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当时虽然还太不习惯,但也就此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她记得那是一个周末,韩兴远在家帮她辅导数学题,迎战近在咫尺的考试。

辅导孩子学习,大概是最考验亲子关系的试金石之一。

作为女儿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韩兴远搞不明白,头脑还算伶俐的女儿怎么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韩之遥也想不明白,爸爸怎么就非得要自己现场解一道超出高一考试范围的题才肯罢休,烦躁得几乎想要掀桌起义。

坐在一旁的顾如霜看事态不对,起身合上了女儿的试卷,把父女俩从座位上吆喝起来:“你俩出去转转吧,醒醒脑子,透透气,别在家里大呼小叫的,影响我备课。”

就这样,两个人都被赶出家门去冷静冷静。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韩之遥认为妈妈还是很有处理争端的智慧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与其加入混乱的战局当一个捣糨糊的老好人,用自以为是的标准和正义让双方低头,还不如让当事人自己去直面问题。

至少,这父女俩绝对不可能在大街上公然闹别扭。

同时,顾如霜不可能放心让韩之遥单独出去乱跑,还得找个借口让韩兴远在旁边跟着。

韩之遥正赌气,心里憋得慌。与其说是怪爸爸强人所难,还不如说是对自己没能达到他的期待而感到失望。

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心高气傲,要是放到现在,她才不会因为那种无端的小事就内耗起来。

虽然漫无目的,出了小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韩之遥揣着一团怨气,还是脚底生风似的越走越快,而韩兴远则双手背在后腰,和她隔着一人宽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忽然,韩之遥在路边扶着一棵树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兴远追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

“脚疼。”她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平时当作拖鞋穿的凉鞋,“大脚趾疼。”

“是不是嵌甲?”

“感觉是。”

韩兴远弯腰看了看她红肿的脚趾,说:“要不然我带你去修脚吧。”

“去哪里修?”

韩之遥是即便生气也不会亏待自己的类型,绝对不会试图用自己□□上的痛苦来惩罚别人。该吃的饭要吃,该做的事也要照做。

“就近找一家吧,那边就有修脚店。”韩兴远指了指对面一排店面。

时值夏天,但不知为何,路旁两排高大的梧桐树枝桠上的叶子已经透出了好看的鹅黄色。

背着书包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韩之遥面前迅速地掠过,朝着校门的方向而去。她一眼就认出了原斐然的背影,于是往前小跑了几步。伴随着脚趾处尖锐而剧烈的痛感,她还是喊出了一声“阿原”。

原斐然猛然刹住了车,车胎与地面摩擦之后又向前滑行了一段。他回过头来,问她:“你去哪儿?”

见他眼神淡漠,韩之遥往后退了一步,“我爸说要带我去修脚,我脚疼。”

“你爸人呢?”

不就在旁边嘛,她困惑地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别说身后了,整条大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原,怎么回事?”她着急地转身,才几秒钟的时间,连原斐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慌乱地奔跑起来,越跑脚越疼,直到听到了一声尖叫,才骤然睁眼。

砰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膜处鼓动,连脑袋都被震得晕乎起来,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韩之遥动了动手指,以唤醒久未动弹的身体,果然除了足底按摩,还应该追加一个全身按摩的,但那样就不能大家同处一室,边吃边聊了。

视线也逐渐恢复了清晰,投屏上正在播放电影。一个女人正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里狂奔,刚才惊醒自己的尖叫声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

韩之遥缓缓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看电影看到中途睡着了。路芷茗也不知道把自己喊醒,真是的。

她转过头正准备开骂,却发现右边的沙发椅是空的,路芷茗没在。

又赶紧将头转向左边,见原斐然仍闭眼躺在那儿,一下子踏实了。

她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周六了,一点多。

不过是喝了两杯红酒,就睡成了这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到底是有多累?如果不是因为做噩梦吓醒,估计就要在这儿睡到大天亮了,店里可以通宵。

但必须回去了。

“原斐然。”韩之遥轻轻喊了一声,旁边的人没反应。

睡得这么死吗?她费力地将身子撑起一些,凑近过去,又喊了一遍。

昏暗的光线下,他舒展的睡颜看起来比白天放松得多,依稀能看出一些当年的影子来。

十八岁的原斐然还是挺经常笑的,虽然她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阳光开朗大男孩儿。

现在,他似乎沿袭了一如既往的亲和友好型路线,但沉稳持重的笑容只是礼貌和教养的外现,而非接纳和信任。相反,刻在他骨子里的还是那些天然又贴合的距离感。路芷茗感觉得没错,只不过有些东西,成年人的眼睛才能看见。

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面对工作中下属令他不满的地方,他会质疑、会批评,但很少出现暴躁跳脚的时刻。至少在他办公室大门敞开的时候,她从没听过他敲桌子打板或指着鼻子骂人。

不过,有一次,她见到有人拿着被否决的方案书从他的办公室里抹着眼泪出来,没到门口就被喊回去了。当时办公室里连同周围的区域安静极了,她听见他用温和的声音对那人说:“请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不受控制的狂怒只是无能之人无法掌握局面的表现,而他显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窘境来。

想来,他从前便是如此,云淡风轻地就能让人难堪,自己却摘得干干净净。但那个时候,他至少还会跟她道歉。

韩之遥躺了回去,默默地望着他的侧脸。

隐没在黑暗中的线条轮廓看不分明,反倒显得柔和,像是玻璃上的水汽因低温凝结成水雾,模糊了内外的光景。

她不喜欢睡觉打呼的人,甚至连电梯或地铁里拥挤时沉重的呼吸声都厌恶。而他的呼吸声微不可闻,只有胸口以平缓的幅度一起一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趴着午睡时不小心流出口水,打湿过试卷。

想到这儿,她轻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投屏的亮光照亮了原斐然转过来的面容。

“你也醒着?”韩之遥并没有被吓一跳,只是眨了眨眼。

“什么叫也?我一直醒着,哪儿有人看恐怖片看睡着的?第一部已经放完了,这是第二部,我眼睛疼,在听。”

“那我喊你,你怎么没反应?”难怪刚刚喊他的时候,还见他眉毛微微皱了。

“你喊我了?”

“你听到我喊你了。”韩之遥笃定地说。

“连名带姓地,你礼貌吗?”

“工作场合以外也要喊你总监?不会吧。”

“谁让你喊我总监了?”

“我叫厉端也是连名带姓的。”

单字名的天然弊端之一就是很难掐头去尾地叫出亲密感来,还不如大大方方直呼其名。另外有些三个字的名字,也天生就不适合套近乎。

对前男友,她喊的也是完完整整的全名。凌轩宇小名轩轩,有点儿可爱过头,实在叫不出口,只能以全名替代。

“你梦里叫我阿原叫得挺顺口的。”

原斐然语气平淡得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且无可争议的事实,听不出高兴或失望、嘲讽或责备的明显情绪。

韩之遥从沙发椅上坐了起来,硬着脖子说道:“你不要诓我,我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说梦话的人都这么说自己。”原斐然跟着起了身,“还有,醉酒的人也是。”

看他一副懒得计较无所谓的嘴脸,却暗戳戳地意有所指,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哦,想起来了,我刚刚在做噩梦。可能真的不小心说了梦话吧,谁让我在做噩梦呢。”

原斐然正在穿拖鞋,穿到一半脚停住了,“你梦到什么了?”

“醒过来的时候还记得,现在不记得了。”梦醒时还拼命提醒自己,但一转身再想回忆起来,费劲但无用。

“既然是噩梦,还是忘掉了的好。”原斐然站起来,朝身后的韩之遥说:“起来吧,我送你回去,太晚了。”

“小茗他们呢?”

“已经回去了。”

“啊?你们就这么把我这么这儿?”

“我不是在这儿吗?我不是人吗?”

“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喊了好几遍,你都不起,还嘟囔着让他们先走。厉端急着回去,就先带小茗走了。”

“你要送我回去?”

“那不然呢?你想在这儿过夜?”

“不是的。”韩之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外面雨停了吗?我还得回去遛狗呢。”

“停了。”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要回去遛狗啊,你醒了,动作就快一点儿,麻利点儿,我去更衣室外面等你。”说着,原斐然打开了主灯。

韩之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发了什么开关,怎么就突然惹得他急躁起来了,趿拉着拖鞋跟了上去。

刚走两步,忽觉脚趾一痛。低头看着拖鞋,动了动脚趾,碰到棉质拖鞋面的内侧,“哎。”

梦醒时分忘却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重新翻涌起来了,既视感扑面而来,含量过高,惊得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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