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许看了眼来电显示，思索俩秒后接起。

“心许，准备休息了吗？”电话那头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是。”

晚饭时爸爸妈妈说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闪现，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跟江慕说什么。

江慕竟也默契地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接听手机的动作。

正常情况下沉默的通话是有些尴尬的。

电话里传来断断续续敲击键盘的声音，“你还在工作吗？”

“嗯，离开太久，公司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你先忙，我......”

“心许。”江慕温润的嗓音混着键盘声传来，“明天晚上你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沈心许看着床头柜上的两只玩偶，过了几秒才开口，“我刚回医院，科室也有很多工作。”

这话便是拒绝了。

不等对面回话，沈心许抢先道，“今天累了，我先休息了。”

过了几秒对面低低回了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说是要早点休息，但沈心许怎么也睡不好，窗外的月光柔柔地打在两只玩偶身上，沈心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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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琪，十岁，一天前入院，院外诊断房间隔缺损......”

今天一早科室查房，沈心许在病床旁跟张主任汇报明琪的情况。

“嗯，相关检查再完善一下就安排手术吧。”张主任一边翻看病例一边交待医嘱。

明安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错过某个重要信息。

明琪也像是在学校上课的学生，乖乖地坐着不动。

查完房后沈心许又单独找到他俩，“琪琪，在这边还习惯吗？”

明琪乖巧地点点头，伸出胳膊举到沈心许面前，“今天抽血，琪琪不怕疼哦。”

沈心许笑着捏捏她的手，递给明安知情同意书，“琪琪的情况需要做介入手术，手术是张主任主刀，他是先心病专家，放心吧。”

明安认真看完知情同意，签了字。

明琪这几天状态倒是挺好，像是忘了前几天晕倒的事，她晃着沈心许的手，“姐姐，慕哥哥今天来吗？”

沈心许愣了一瞬，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慕哥哥的爷爷今天手术，来不了哦。”

“那明天呢？”明琪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因为爸妈的那番话，沈心许有心想和江慕保持距离，但对着明琪，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最近刚回来，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所以......”

“行了，琪琪，沈医生还要工作，别一直问这问那的。”明安打断道

明琪有些泄气地埋下头，沈心许牵了下唇角，安慰了她两句离开了病房。

朝阳医院每次基层支援回来都要开总结会。

沈心许不仅要参会，而且代表此次支援队伍做总结发言。

但她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台下女生穿着短袖白大褂，一头齐耳的短发利落清爽，颧骨略凸，眼睛长而媚，此时这双丹凤眼里满含笑意。

女生拿着签字笔的手小幅度地对沈心许挥手示意。

沈心许心中一喜，但面色不显，只微笑回应。

这次的总结发言沈心许不仅提到对河堰村常规的医疗指导，还提及了偏远地区远程医疗的相关思考，台下不少院领导都纷纷点头。

会议结束，沈心许低头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心许。”

沈心许回头看见来人，温和一笑，“妍云，你怎么会在朝阳？”

林妍云直接给了沈心许一个大大的拥抱，“心许，好久不见。”

沈心许像是知道对方会是这样打招呼的方式，很自然地回抱了一下。

“我在你入职后不久来的，现在在院长办公室。”林妍云粲然一笑，举了一下胸前的工牌，露出院长助理四个字。

“那么巧。”沈心许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

她们是在博士项目期间认识的，当时实验室中国人不多，林妍云性格外向，虽然只在那个项目跟了三个月，但两人很快熟识，她也是沈心许在M国为数不多的朋友。

林妍云看看手机，“下班了，不知道沈大小姐能否一起吃个饭啊。”

沈心许轻笑出声，“自然奉陪到底了。”

黄昏时分，夕阳渐行渐远，留下一抹温柔的金色余晖，透过窗户柔柔地照在水晶餐桌上，让原本就昂贵的菜品更显精致。

“来，尝尝这个。”沈心许用公筷夹了一块豚肉放在林妍云碗里。

林妍云看着满桌菜色眼睛都亮了，但硬是先拿出手机拍了个九宫格，又和整桌菜来了个自拍。自拍的时候沈心许也入了镜，她倒是很配合地摆了几个动作。

前摇完了之后，林妍云才开始动筷。

“心许，这家餐厅是不是很贵啊。”一进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家餐厅装修高端但不俗气，来就餐的人除了她俩不论男女都穿着正式，点餐的时候服务员拿了中英两份菜单，而且上菜时还问了是吃完一道再上下一道还是正常用餐速度上菜。

更夸张的是刚刚服务员拿了一排餐刀让她选一把切牛排。

那些刀明明长得差不多，她搞不懂难道不同的刀切出来的肉味道不一样吗？

“可能吧。”沈心许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因为林妍云不是A市人，两人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她自然要尽到地主之谊好好招待。

但两人今天纯属偶遇，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来不及提前找A市的特色菜，沈心许临时找到这家离医院近的高档餐厅。

反正不能亏待了朋友不是。

看着沈心许淡然的表情，林妍云默默吃着碗里切成小块的牛排。

是她先提出一起吃饭的，但沈心许坚持她请客。

在M国读博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沈心许跟她的不一样，她从不谈及家里的情况，对很多东西很多事反应都波澜不惊，像是都见怪不怪了，就像现在面对天价餐厅，她也淡定自如。但她有一次无意中在办公室看见沈心许喝水的杯子都是她高不可攀的品牌。

但沈心许应该是一个物欲不高的人，因为学校里有很多富二代砸钱追她，她都熟视无睹，她甚至更愿意去条件恶劣的北达科他乡下做项目。

那个地方，她都不想去。

应该说当时整个实验室就只有沈心许自愿去。

后来博士毕业时，她问沈心许想去哪里工作，她说要回A市，她觉得意料之中，毕竟A市是国内的经济中心，很多留子回国也会选择A市。

但今天听完她的总结发言才知道沈心许的想法没那么简单，她想的更长更远。

“对了，你怎么会想到来A市呀，当初我记得你想留M国来着。”沈心许想起了两人过去的职业规划。

林妍云和沈心许不一样，她出身农村，典型的小镇做题家，拼命努力读书拿了全奖去M国读博，家里是供不起她在外读书的，因为博士有工资家里才同意她出去。

她本想再努力一下留在M国，改变命运，但家里死活不同意，甚至父母在电话里控诉她不孝，在家里闹喝农药。

林妍云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回国，但她付出了那么多才摆脱世代农村的命运，又怎么会回去那种地方，多方取舍她决定留在A市，家里人怕把她逼急了，六亲不认，最后也同意了，毕竟好过在M国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A市工作机会多嘛。”而且朝阳医院的待遇比同级别其他医院好得多，朝阳要求高，林妍云的学历背景还是能打的，进来的比较顺利。

她原以为沈心许也是因为朝阳收入好才来的，但今天下午从她的总结发言听来，应该不是这样。

想到这点，原本美味的牛排味道更淡了几分。

“太好了，同学变同事，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啊。”沈心许伸着红酒杯主动碰了一下林妍云的杯子。

林妍云嘴角牵出一个笑，“对了，下午听你的总结，你是想把河堰村做试点，推广远程医疗？”

下午的会赵院长有事没来，她作为院长助理来参会，没想到就遇到了沈心许。

她的方向不是临床，博士期间那个项目是她导师和沈心许导师有合作，她只跟了一段时间，但大概内容她都是知道的。

“想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推下去。”这个项目河堰村、医院、资方一个都不能缺，每个环节都有很多工作要做。

林妍云也点点头，“感觉今天医院领导倒是挺感兴趣的，技术这块朝阳应该是会支持的，但是资金方面，你打算找哪家公司啊？”

“江氏。”

那不就是自家总公司，倒是有这个实力，“那你对接过吗？他们意愿怎么样啊。”

“他们......”沈心许正跟林妍云讨论着，忽然看见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慕优越的身形总是让人无法忽视，他穿了一身正装，更显身材挺拔，此时正缓步往里走，周助理还在跟他汇报着。

他旁边还有一位妩媚艳丽的女人，一头大波浪风情无限，她笑容明媚地跟江慕说着什么，江慕也偶尔回应几句。

妍云：再也不回去...

心许：我要去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