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雪尘轻笑一声问： “你修炼到现在用了多少淬岩生清翡？”
“嗯...三四颗吧。”
“要是这些货色，修炼到你这个程度，起码需要上百公斤。”
温乔不可置信，“上百公斤，那得多少钱啊？”
“钱是小事，使用低端源石吸入杂质过多，会导致经脉阻塞修为停滞，只有淬岩生清翡这样的顶级源石，不止不会损伤反而能温养强韧经脉。”
温乔倾身端详培阳石，肉质驳杂、光芒暗淡，全然不似淬岩生清翡清透如一汪泉水。
店铺内源石大多是中低端品质，不过种类倒是不少，按应雪尘所说，修为提升到高级灵者能释放灵炁后，就能根据灵炁属性选择更适合自己的源石进行修炼，不过淬岩生清翡属性包容温和，已是最适合修炼的源石之一，还是秘药师可遇不可求的炼药材料，不必更换。
将店内源石走马观花看了遍后，温乔的注意力被挂在墙上的几排木牌吸引了注意力。
“求风裂石5公斤，赏金6万元，求浣绵沙2公斤，赏金一套别墅！”
温乔随意念了几个，发现这木牌相当于悬赏令，上面写着悬赏目标下面是赏金，悬赏的都是些少见的修炼材料，赏金倒是五花八门，钱、房屋、艺术品、美人，还有某某术法、某某俱乐部的会员推荐名额、甚至还有出租自己几年的，看来灵者为了修炼付出不少。
他的目光逐渐上移，最顶上的两个牌子与众不同，别的牌子都是木质黑字，只有它们是玉质红字，并且没有标明赏金，而是画了两只张牙舞爪的鬼头。
巧合的是，其中一个玉牌悬赏物竟是淬岩生清翡，顿时勾起了温乔的好奇，回头问：“老板，最顶上的玉牌怎么没有价格？”
姑娘抬眼，打着哈欠道：“那是鬼头牌，没有标价意味着能随便要价，求宝人照单全收。”
“开价十亿也行？”
姑娘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走到他身旁上下打量一眼，“钱算什么，能挂鬼头牌的人实力深不可测，只求财可就吃大亏了，怎么这些东西你手上有，是淬岩生清翡还是回生珠？”
“没有，随便问问！”温乔不想招来麻烦，连忙否认。
“没有宝贝，有宝贝的线索也行。”
温乔摇摇头，“线索也没有，这两个鬼头牌是谁挂的啊？”
姑娘嗤笑一声，“这种至尊VIP客户的身份是能随便说的吗，问题那么多你到底买不买东西啊。”
温乔心虚道：“现在没钱，不买了。”
姑娘眉毛一扬，戏谑道：“一看你就不像有钱人，不过眼睛倒是挺好看的，清纯又勾人，你摘了口罩我看看长什么样，漂亮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赚大钱的工作，你再来消费。”
说着，她上手想摘温乔的帽子和口罩，吓得他连连后退护住自己的马甲，“不用了，做个穷鬼也挺好。”
店主姑娘不肯放弃，抓着他的手道：“那是你没过过好日子。”
应雪尘见他们的手碰在一起，大为光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不离开是等着她把你衣服脱光吗？】
温乔有苦难言，【毕竟是女孩子，我不好动粗。】
【那就我来。】
应雪尘的声音冷得像要杀人，温乔不敢再耽误，指着门口道：“有客人来了！”
“哪里？”
趁她回头，温乔嗖的一下逃走了，一溜烟跑远了才停下步子。
虽然离开了，应雪尘还是不舒服，语调带着丝阴阳怪气，【遮这么严实也挡不住你招蜂引蝶。】
可惜他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温乔压根没听出来，自然又带点苦恼地道：【我眼睛真的太漂亮了，工作的时候好多客人都夸过，又不能把眼睛蒙起来。】
话一出，应雪尘更气了，【你当我是在夸你呢？】
温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小心道：【难道你是在骂我吗，可我没做什么呀。】
虽然没有身体，但应雪尘还是感觉有股气在他胸口窜来窜去，即将爆炸，他强忍着道：【还要我说几遍，少和别人卿卿我我，我有洁癖。】
卿卿我我？温乔心想这口黑锅他可背不动，不过每次应雪尘发脾气他都习惯性顺从，这次也不例外，【我都听你的就是，别生气了。】
得到承诺，应雪尘还是不开心，憋着气不再说话。
街上很热闹，温乔小心躲避人群，免得身体里那个人又冤枉他不检点，走到岔路口时看见一块公示牌，还有几个人在围观，就走过去看了眼，被正中间的最大的那张通缉令吓出一层白毛汗。
通缉令的画像上是个身材纤瘦的少年，穿着浅棕色背带裤、茶绿色T恤，面容被帽子和面巾遮住，眼神明亮锐利，不就是他去韩家搞事那夜的穿搭吗。
温乔的身形没法改变，但他普通人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所以无论基地如何盘查也没暴露，没想到黑市还挂着通缉令，他下意识抬手压了压帽檐。
应雪尘对他各种小动作很熟悉，知道他慌张，顿时忘了刚刚的别扭，【别怕，没人会发现。】
温乔轻轻应了一声，悄悄靠近偷听旁边的人说话。
“妈的，韩家把悬赏金额涨到七千万，偏偏一点消息也没有，馋死个人了。”
“你说会不会是画像出问题了，十几岁的小娃怎么可能把四大护卫之一的白乙打成残废，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会吧，陆家小姐把人救醒后，白乙亲口描述的。”
......
站了没多久，温乔就离开了，【雪尘，悬赏金额七千万呢，我这条命虽然值钱偏偏人没钱，真想把自己举报了。】
【拿到悬赏金，你也没命花。】
【唉...也是，我们还是去卖东西吧。】
温乔朝着当铺招牌走去，猛然被个小身体撞了下，脚还被踩个正着。
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又惊恐地跪在地上用袖子给他擦鞋，“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乔见他样子可怜，把人拉了起来，“脏了就脏了，不用擦。”
他语调温柔，男孩没那么害怕了，怯怯道谢。
温乔转身看向男孩摔出来的地方，是家客人爆满的餐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拎起手里的半袋子土豆朝男孩砸去，温乔连忙伸手挡住，土豆滚了满地，有发芽的、发黑臭了的，就没几个好的。
男人冲男孩趾高气昂道：“小瘪三，拿着土豆滚蛋，别脏了客人的眼。”
男孩瑟缩的跪下磕头，“张...张经理，我干两个月，一天少说也有十四个小时，求您把工资结了吧，就六十块，求您了，我弟弟还要看病呢。”
“看个屁的病，直接投胎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店里的东西回家，工资就抵账了，快滚！”
男孩被张经理恶狠狠的模样吓的不轻，想起家里挨饿的弟妹还是辩解道：“不是的，那些是客人吃剩不要的...”
“就算是泔水那也是店里的东西，哪怕倒掉你也没资格拿，再不走我就叫人去你家，让周围邻居知道你是个小偷。”
男孩被吓得直哆嗦，深深埋头害怕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留着泪捡起地上土豆。
见状，张经理得意洋洋地看着男孩在地上捡土豆，和身后的餐厅员工说说笑笑，还把手机拿出来拍照。
听清楚事情原委，温乔攥紧拳头，眼睛紧紧盯着脑满肠肥的餐厅经理，“把工资给他！”
张经理被他森寒的眼神吓到了，转而又想起这是自己的地盘，清了两下喉咙虚张声势，“想出头？动手啊，不会当我们快活饭店铺是纸糊的吧。”
情况有变，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听说快活饭店是黑市老大的产业，这少年不想活了。”
“真闹起来不止他活不了，那小乞丐就住在黑市外的棚户里，家里还有一个老头和个两三岁的奶娃娃，都得遭殃。”
“看着面生，估计是个愣头青，不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
......
“大哥哥，我不要钱了，不要了...”
男孩一只手提着土豆，一只手小心翼翼拽着温乔的袖子，脸上糊满泪水哽咽地劝温乔。
一边是狗仗人势的餐厅经理，一边是担惊受怕的孩子，温乔喉咙好像咔了颗石头，又疼又喘不过来气。
【这里人多，先离开吧。】应雪尘低冷的声音刺破层层喧嚣，直达温乔脑海唤醒他的理智。
温乔牵起男孩的手，一步步离开了饭店门口，身后是餐厅经理的叫嚣，“没本事装什么大头蒜，再有下次腿给你打断。”
离远后，温乔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用手背抹掉男孩脸上的泪水。
“大哥哥，给你土豆，很香的。”男孩从袋子挑出几个完好的土豆递给他。
男孩的手布满老茧和细小伤口，都是痛苦的生活留下的痕迹。
温乔摇摇头，明知男孩看不到，但挤出个无力的笑容，“哥哥不饿，告诉哥哥你家住哪里好不好？”
男孩犹豫几瞬，想起之前被大哥哥挡在身后的安心，说出了家里的地址。
温乔看着男孩走远，小小的背影几乎要被淹没在黑暗中。
每次离开家来到边缘区域，都会看到悲伤的事、遇到可怜的人，胸腔里那颗被娇养长大的心脏，在一次次的阵痛中蜕变。
“雪尘，我好讨厌那些恶人。”温乔张口，干哑的嗓音像被冰水浸过。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