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传出隐约的声音，纪佟在沙发上坐立不安，面前的电视开着，耳朵却充斥着水滴落下的哗啦声，喉咙发干，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但心火烧得更旺了。

有点后悔，有点胆怯，不过很难否认，更多的是期待。

都是成年人，我在羞涩些什么啊，人家只是来过夜，又没说要干别的，纪佟长长舒了口气，起身想再倒点水，抬头就看到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程筱。

素颜的女孩看着更显小了，没了口红加持，嘴唇粉嫩粉嫩的，圆圆的眼睛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水珠顺着湿润的头发滑落，滴落在肩膀，睡衣过大的领口给了别人窥探精致锁骨的机会，雪白细腻的肌肤仿佛能反光。

纪佟愣在那里，移不开目光。

“傻乎乎的。”程筱走到她跟前，伸手取走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将剩余的水一饮而尽。

间...间接接吻了！

纪佟脸腾地一下烧着红了起来，接过杯子同手同脚地去续水，而她身后的程筱撇撇嘴，继续擦着头发坐到了沙发上，露出修长的小腿。

端着杯子尽量控制视线，纪佟坐到她身旁，犹豫了一秒后伸手说道：“我帮你擦吧。”

主动到这个程度的闷葫芦，让程筱也小小地意外了一下，接着很自然地松开手，坦然地接受来自纪佟的贴心服务。

她的动作既轻又缓，时不时还会按摩一下头皮，舒服得程筱像只饕足的猫咪般眯起了眼睛。

“闷葫芦。”程筱轻声叫了一声，纪佟嗯了一声，手里动作没停，“你这几年真没谈恋爱么。”

哈？纪佟手里一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程筱转头瞥她一眼：“你实话实说，我不生气。”

纪佟脑子不笨，立刻理解了她话里的话，这问的哪里是谈恋爱，分明是在问有没有过one night stand(一夜情)啊。

她轻轻捻了捻手中的毛巾，脸上的表情隐在光照出的阴影中，看不分明，很久都没有出声。

程筱等了一会发现她没了动静，正想扭头瞧，毛巾又回到了头上，继续力度适宜地擦拭头发。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刚才盘旋在两人周遭的隐隐透着粉色的氛围不仅被一扫而空，而且变得越来越凝滞，如果没有电视机的声音，这气氛连陌生人都不如。

闷葫芦生气了。

其实程筱说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着实过分，依着两人目前的进展，这并不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而是切切实实地质疑纪佟的人品。

对待陌生人尚且需要尊重，何况是恋人呢，程筱舔舔嘴唇，喃喃地说道：“我.....”

“程筱。”纪佟轻声打断她，手里动作没停，还是那么轻柔，“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程筱想回头看她的表情，但被纪佟略显强硬地制止。

“不然我先说说，你在我这里是什么模样？”

她的声音甚至语调都没有变化，可程筱就是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程筱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现在她能确定纪佟情绪很差，闷葫芦一旦生气，好像真的挺吓人的。

“你漂亮有活力，智商高会滑雪，白忙之中抽空照顾我，更不要提我那些胳膊肘往外拐的朋友，我喜欢上你似乎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纪佟松开左手摸了摸她的发梢，感觉不再那么潮湿后放下毛巾，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程筱直觉她接下去的话可能会彻底终结这个原本应该浪漫的情人夜。

但她没有办法阻止纪佟说下去，毕竟头不是纪佟起的。

“但你似乎不是很尊重我，我的朋友瞒着我跟你互通消息，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总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纪佟，你.....”

纪佟终于抬头与程筱对视，幽深的瞳孔好似一个漩涡，将程筱的话生生摁了回去。

“你跟着她们叫我闷葫芦，到底是一种昵称还是嘲笑呢。”

“我并没有想责怪你，我们其实认识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到半年，话都没说过多少，更不要提彼此了解。”

“我不知道我上一段感情郑姣她们到底跟你说了多少，也不想跟你讲这几年我到底经历过什么，因为跟你都没有关系，某天我肯定会跟你说，但不是现在。”

“郭琳的离开是必然，我和她分开究其根本是性格不合，没有谁对不起谁。”

“有些人觉得未来的每一步都有自己是一种浪漫，可也有一些人会觉得太过沉重。”

“程筱，我的人很沉闷，我的爱太沉重，这么多年我总结出来的只有这个。”

“失去喜欢的人，或者说失去爱的人，不至于让我自我了断，更不会让我彻底沉沦，但不代表不会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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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右眼皮老跳呢。”

“最近是不是累着了？不然让李茉给你看看？”

“哎呀没事，可能是用眼过度了，最近老玩数独。”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谢渣女撤回一条信息。

—您已被李茉踢出群聊---

—琢玉邀请您加入‘小两口不在’群聊---

“大佬我错了。”

“嗯。”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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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佟默默地坐在车里，而车停在程筱公寓楼门前，她几分钟前刚刚把人送到，程筱头也不回地进了楼。

目送她离开，纪佟安静地凝视大门的方向。

突然很想喝瓶啤酒。

本来应该很浪漫的吧，哪怕什么都不做，气氛到位接个吻不过分吧，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那句“到此为止”她最终没能说出口，不过相信聪明如程筱，大概是能够猜到她未尽之言的。

纪佟下巴抵在方向盘上，抬起手触摸屏幕随机播放歌单。

“后视镜里的世界

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北

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

竟听见你的泪”

这歌啊，真适合，纪佟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哀悼一下这段无疾而终的、短的离谱的恋爱都做不到。

但这都是自己选的，其实打个哈哈或者认真地回答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呢。

纪佟想不明白自己当时的脑回路。

她拿出手机，置顶的对话框里，蜡笔小新还在没心没肺地笑。

纪佟对着屏幕扯了扯嘴角，最后露出一个苦笑，不需要尝试给程筱发信息，哪怕没被拉黑，这段感情都已经结束了。

她打开车顶天窗，抬头去看某个窗口，已经开始想念那盏淡黄色的小台灯。

幸亏刚给她补充过冰箱，至少这个月不用担心她饿肚子。

自己应该还算，比较不错的过渡吧。

算了，回家，睡觉。

纪佟手指搭在钥匙上，转动手腕，发动机随之发出轰鸣，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方向盘。

啪啪。

手掌拍在车窗上的声音突兀又响亮，吓得纪佟一个激灵，扭头看见程筱站在外面，挥了挥手示意开门。

纪佟呆愣了几秒，摁开门锁，程筱冷着脸提着帆布包坐上了副驾驶。

“你….”

“我什么我，开车，回家。”

本章推荐歌曲，一路向北，歌手：周杰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