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是收集情报的首选之地，小到家长里短，大到治国理政，应有尽有。

“开，赌小，安心，安心，旁边这小鬼不会抵押给您，在下脱光恐怕都比他值钱吧？”

赌场则是不乏热闹之处，今日更甚于往，众人均围绕在一名身材娇弱的男子四周，拍手叫好，如同饿狼死死盯着这场赌局，恨不得他立马输掉，彻底脱掉身上的全部衣物。

而男子身旁不太显眼的孩童早就绝望地闭上双眼，像是再多看这垃圾一眼都会没命似的。

准确来说，已是被气得半死不活。

莫无忧发誓，再信这狗东西一次，他枉为魔尊！

此时赌桌上胜负已定——小。

已经连输十把的人，竟然赢了。

“老爷可得愿赌服输啊。”叶小阁嬉笑着将对面散落的金珠揽入荷包，至于那些威胁警告亦是不屑的眼神，全然忽视，甚至还妖娆抚摸至胸前缓缓解开衣袍。

“当然，在下定不会让老爷您没了面子......”

突如其来的香艳场面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就差一点点......一点！

随即叶小阁将外套往上一抛，趁机大喊道：“小哑巴，跑！”

还未等莫无忧反应过来，荷包就被扔到了他手中，而始作俑者在喊完这一句后，早就像兔子那样一溜烟跑没影了，全场骤然安静，一双双眼睛死死盯住他不放。

嘴角抽搐。

莫无忧迅速紧握财产，利用小孩子体型优势，钻入各种间隙，又是一场紧张刺激的追逐战。若谁传魔尊被几个普通人逼得像老鼠一样四处逃窜，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会笑掉大牙。

上个小世界都没如此狼狈过！这混账最后一把绝对是出老千的，何曾想到，他竟有一天会成为诈骗同伙，旧仇未报，新仇不断，怎么跟着叶小阁几辈子的霉都经历完了！

好不容易躲进小巷甩掉人群，猝不及防又泼了一碗凉水。

“小哑巴，辛苦了~来擦擦脸。”

已经卸掉伪装的叶小阁，此时嬉皮笑脸假装心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妆容。

莫无忧凶狠地拍开他的爪子，他好意思笑？！

早上异常认真说，要一同出门证实一些事情，结果就是去赌场赌个痛快，甚至偷偷顺了一些胭脂水粉进行伪装，明明有易容术的能力，那何必故意划伤脸？

叶小阁瞧着小鬼气得脸都有些微红，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别生气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今天我可是特意出来跟你交流感情的，你不信任我吧？”

信你才是真见鬼。

“划伤脸，那是因美丽无论怎么遮掩都会被残忍揭开，被肆意践踏，而丑陋再怎么修饰，它依旧不堪，不值一提。”

叶小阁极少会解释自己的想法，但建立信赖最需要的便是坦诚相待，隐约猜到这小鬼准备冒险独自去解决危险，昨晚死缠烂打也不愿教他一丁点道法。

瞅着小哑巴一脸嫌弃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懂得很多，偶然信任别人一次？总是独自承受是痛苦的，无人倾述更为寂寞。”

聪明的人点到为止即可。

叶小阁挂上笑容继续坦白道：“去赌场的无非就是些废物饭桶，亦或是有家底能随意挥霍的纨绔子弟，新来的商户与难民可无心玩乐，而清官与否，自然得问这帮原住蛀虫啊。”

之前认为这位严老爷是个烂人，也没往这方面打探，加上这个镇子的特殊性，后来定居的过多，上街打探一时半会还真问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不过，选择去赌场也悄悄夹带了一点私货，完美证实他气运被夺，十赌十输，霉得那叫一个惨。

莫无忧皱眉思索，叶小阁在试探他，跟只狡猾的狐狸一样，说话就喜欢拐弯。

“我虽贪生怕死，但没无耻到放任一个孩子冒险去送死，待会听听我的推测，你决定是否信任，不过还是希望能让我这种废物大人好歹也能赚点面子？”

叶小阁说完不知从哪又掏出一件破破烂烂的外衣披在身上，又化身为‘丑鬼’乞丐轻笑着：“钱包归你管，够诚意了，走吧，没记错第一个跟我赌的姓赵，赵氏米铺，附近比较钱又不显眼的便是这家......”

莫无忧低头看向手中的财产，细细思索，从蛀虫那夺取勉强称得上‘劫富济贫’，安心塞进衣襟，妥善保管，待结束这场闹剧后便远走高飞。

至于叶小阁？

他哪会真好心舍得给他，无非担心自己的霉运搞丢罢了，对于强行霸占叶小阁的财产这点。

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甚至心安理得。

抬头望向前方那副吊儿郎当的丑陋背影，微微叹气，仅犹豫了一会，依旧迈着碎步紧随其后，无奈听着叶小阁一路上的喋喋不休。

赌场看似没用的废话都能提取到不少信息，还能准确无误找到所推测的目的地，若没记错，从破庙分别不过七、八天，叶小阁竟把城镇打探得如此清楚，中途都有不少乞丐跟他打招呼。

之后面对赶人的暴躁管家也好，还是谨慎的老弱妇孺也罢，想要听到的信息，无一例外都被那张鬼话连篇的嘴套取得一干二净。

啧，不去做神棍真是屈才。

“小哑巴，发什么呆？”

叶小阁打探差不多后，回头找人，发现死小鬼站在门外五米远的柳树下观察他，从开始时一直保持不这般远不近的距离。

果断冲过去敲了一下小鬼的头，望向天际残留的一抹红云，坏笑道：“夜将近，该去寻欢作乐、快活一场，如何？

莫无忧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开玩笑！开玩笑了！你这小心眼还真像那死正经，夜市还算热闹，我馋那家烤牛肉许久，去小摊上坐着聊会？”

听见烤牛肉，莫无忧迟疑了。

转身主动朝着往夜市方向移动，仿佛肉香已经飘过此处，死死勾牢他的胃。

也非莫无忧馋，同铃兰在青楼时每日被当做重伤的小孩，不是补药就是寡淡得不行的素粥，严府，这两天也是过度的甜食。

细细想来，上个小世界后期走火入魔，更不会好好进食，什么野菜草根、爬虫.......

苦笑一声，原来已有好几年未尝过酒肉。

“老板先上几盘，小哑巴能吃辣不？”

叶小阁从那满是伤疤的脸上都已经能看出兴奋的表情，但死小鬼偏装作十分淡定的模样点了点头。

有趣的是，菜上齐后，小哑巴反倒紧皱眉头，露出几分不满的情绪，眼睛时不时往隔壁桌上偷瞄。

仿佛在说‘为什么不点酒，又并非没钱。’

“未成年禁止饮酒。”

某人熟悉的讥笑声在耳边响起。

“......”

莫无忧完全忘了他现在是一个小孩，喝酒年纪都没到那种。

撇撇嘴，失落地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但肉鲜嫩的口感，一瞬间俘获了他的心，进食的速度也不自觉加快，偏偏动作并不粗鲁，更像是哪家贵公子，典雅端庄，不失礼节。

长久养成的肌肉习惯可没那么容易改变。

在一旁围观的叶小阁心中多了一丝疑虑，但可能性太低，暂时还是将它抛于脑后，嘱托路过的伙计准备点纸墨，瞧着小哑巴还有些怨念的小表情，不自觉笑出声。

“你该不会偷偷尝过？眼睛都快掉人家酒碗里去了，不过，让我想起一个人。”

叶小阁心想，估计死正经一次都没发现过他，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谁能想到那人，竟爱酒如命，平时正经得跟个老古董似的，还时时刻刻顶着一张面瘫脸，每次见他，总感觉没事掏个耳朵，都要被狠狠拿戒尺抽一顿。”

莫无忧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停顿，怎么发现的，每次喝酒都躲很远？

“有趣的是，他又不会游泳，偏偏一喝酒贼喜欢跑去人影都没有的河边或者湖边，深怕他借酒浇愁，一头扎进去溺死，我每次都偷偷在旁边等着......”

嗯？叶小阁何时有这般好心。

“好方便收尸，啧，身上连一件衣服都价值一两黄金，丢了岂不可惜！”

莫无忧保持淡定，继续嚼着牛肉默默聆听，思索着哪天抽空，杀个人，灭个口，为民除害。

叶小阁抬起茶杯润润嗓子，浮现的画面仍深刻难忘。

河边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望着天上的明月举杯对酌，但脸上露出的并非思乡的忧愁，亦是对不公的悲愤，仅仅是品到一壶好酒惬意的微笑。

这一笑，温柔得摄人心魂。

莫无忧，原来会笑，用自己的方式与那些背负的仇恨多和解，独自一个人，也不仅有孤寂。

叶小阁那一刻是嫉妒的。

同样是一个人，他从来都是看着，只是看着，所有事，所有物，所有人，听从天道，维护秩序，恪守规则，扭转崩坏。

无法插手，无权参与，不可存在。

微微一笑，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纸墨。

“结果一个人喝酒都能傻笑，不过，怪好看的。”

既然回忆起这件事，一些不好的记忆不断重现，叶小阁好奇地在脑中询问。

『系统，既然这个世界没有限制，最后做完任务还会留下我存在的记忆吗？还是跟之前一样，ooc了就模糊掉。』

『无法回答，宿主暂无权利。』

这垃圾系统要它何用！

就在叶小阁走神时，对面的小鬼夺过纸笔，写下几个大字。

【再说废话，去死。】

“......”

会道法的诅咒是不是都特灵啊？他又什么时候得罪这小鬼了！

没人看真的凉，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