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邱丽娟：“你刚碰上的，应该是宋福财家的大孙女。那丫头叫春草，她脑门儿就有道疤瘌，还是去年在河边洗衣裳时摔倒在石头上时留下来的印子，虽说有点破相了，但也算这丫头命大，没叫水给淹着。”

她口中说的宋福财和刚被抓进去的宋福贵是亲哥俩，两家当年分家时都觉得爹娘不公平，闹了挺多的不愉快，之后就没咋走动过，所以苏南来不认识宋春草也正常。

邱丽娟对宋春草这丫头印象还不错，是个挺机灵也挺勤快的孩子，但她知道苏南来向来不喜欢和老宋家的人沾边儿的人和事，所以在简单说了几句对方的情况后就立刻打住没再提别的，转而问起了她去县城的这一趟经历：

“南来，这县医院大夫说没说圆圆这回来好几天还蔫头耷脑是为啥啊？今天你过来借车时，我咋瞅着你家圆圆不光是瘦了，看着也没从前那么欢实了呢。”

提起这个，苏南来也是止不住担忧道：“今天去医院的时候我也跟大夫说了这事，但大夫说是圆圆身体没啥大问题，除了有点咳嗽是气候问题以外，就是有点营养不良。检查一通，就给开了点治咳嗽的药，还说叫我回去给孩子好好补补身体，吃点营养东西。”

见苏南来发愁，邱丽娟赶忙安慰道：“圆圆这营养不良多少跟生病有关系。不过既然大夫说了，那咱这该补也得补。正好我这还攒着十多个鸡蛋呢，你拿回去给孩子煮点鸡蛋或者蒸点蛋羹吃。”

苏南来没有推辞，只是在邱丽娟起身去拿鸡蛋的时候，从自己背过来的竹筐里拿出了在县城买的点心和那对暖水瓶。

田丰年和邱丽娟咋说也是队里的领导干部，苏南来有心送礼是为了回馈他们一家对自己的帮助，却不想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造谣说是走后门送礼，索性就背了个笼筐，把要送的东西都装在里头，总不能有人过来扒拉她里头都装了啥吧。

刚把点心拿出来放好在炕桌上，还没拿暖水瓶呢，邱丽娟就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了。见她从筐里拿出几样点心，连忙说道：“南来，你这是干啥，赶紧拿回去！婶子家不缺点心吃，你拿回去留着给孩子吃。”

苏南来本就不善于这种你推我让的事情，又在末世待了许多年，早就习惯了“有话直说，不服就干”的行事风格，面对邱丽娟的推搡，她实在招架不来，索性来了个“逃跑无耻但却有用”技能，连筐都不要了，拎起邱丽娟拿过来的那篮子鸡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

“婶儿，鸡蛋我就不给钱了，就当是我用点心换的！还有，筐里那对印红双喜字的暖水瓶，是我送给小溪的新婚礼物，等她回来，您想着拿给她——”

说完，苏南来就脚底抹油，溜了。

邱丽娟：“……”

看着苏南来疾步快走的身影，邱丽娟啼笑皆非地看着桌上的点心和筐里的暖水瓶，忍不住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的丈夫说道：“南来这孩子要拿点心换咱家这点鸡蛋，还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说着，她又从筐里拿出暖水瓶，轻轻摸了摸上面印着的红双喜字，感慨道：“我还说去趟县医院来回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还担心她来着，原来是跑去县商店给咱小溪买礼物去了……你看，这暖水瓶多好看，等小溪回来看见肯定会喜欢的。”

田丰年也不禁感慨：“南来和望北也算是咱俩看着长大的，都是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也就只有老宋家看不见他们的好。但现在好了，老宋家也被关起来了，南来经过这回事也知道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好脾气了，都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田丰年打开包枣泥糕捻了一口，边吃边说道：“还是县商店的枣泥糕好吃，不甜！南来肯定知道咱家爱吃这个才特意买的，所以要我说啊，你平时也别总和她太客气，这样反倒显得见外。”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邱丽娟敷衍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又在下一秒自言自语道，“李四家养的鸡隔三差五就下蛋，他家肯定攒了不少鸡蛋，还有王二家……”

田丰年：“……”

算了，我还是吃点心吧。

……

拎着一篮子鸡蛋回家后，苏南来就开始忙活起晚上饭了。

尽管现在才刚下午三点半，但不管是蒸鸡蛋羹，还是剁馅儿、揉面、包饺子，对苏南来这个向来不擅长做饭且多年没有做饭的人而言，都可谓是相当不容易的，必须得提前准备！

在所有的准备工作中，揉面是最容易的。

苏南来深谙“水多了就加面，面多了就加水”的至理名言，又有足够将面粉和水揉成一团的力气，没用多会儿，面团就被揉得十分光滑。

按照记忆里的经验，苏南来将揉好的面团放在盆里用布盖好后就放在一旁饧面。包饺子的面不用饧太长时间，隔一会儿就拿出来再揉揉就行。

饧面的工夫，苏南来开始往碗里打鸡蛋。

包饺子费工夫，她打算先把鸡蛋羹蒸出来给闺女垫补两口，回头还能用蒸鸡蛋时烧开的水把新买回来的暖水瓶里外都烫一烫。

苏南来的做饭风格就是很随性。

在把四个鸡蛋简单搅散后，苏南来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放进去继续搅合，随后又随手捻了点盐放进去，伴随着“哒哒哒”的搅鸡蛋声音，原本橙黄色的鸡蛋随着水和盐的加入，颜色也慢慢变成了更为柔和的黄色。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嗯，没问题。

确定盐粒搅拌匀了，苏南来拿起一旁的箅子架好，把碗放上去，又把锅盖儿盖好后，就开始往灶眼里添棒骨头，准备开蒸了。

开锅后再蒸十五分钟就肯定能熟。

看着眼前开始顺着锅盖边缘冒出来的热汽，苏南来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记下了开锅的时间后，继续挥着手里的菜刀轻松地剁起了白菜。

她得收回刚刚的话——

比起揉面，剁馅儿才是最简单的工作。

剁馅儿容易和（huo）馅儿难。

苏南来利落地把白菜和昨天剩的熟猪肉剁好混在一起后，多少有些发愁也有些犹豫地开始准备和馅儿：“家没有葱了，就多搁点姜吧？还有这盐得少来点，熟猪肉本身味道就挺重的，不能忒咸，对嗓子不好……放点青酱调调色？是不是还得再来点香油……”

犹犹豫豫地下好调料，苏南来瞅着颜色还有点浅，就又往里倒了点青酱，还没想好要不要再放点香油呢，鸡蛋羹也蒸得差不多够时间该准备接锅了。

“还挺嫩……”

苏南来不知道叫鸡蛋羹嫩生生得像块豆腐的原因是自己误打误撞放的那半瓢子水的功劳，只觉得这鸡蛋羹蒸出来还挺好看，就是味儿淡了点，但这咸淡正适合还有点咳嗽的闺女吃。

“圆圆，醒醒盹儿了，鸡蛋羹熟了，妈这就盛出来给你拿过来——”说着，苏南来就用闺女专用的小勺从蒸鸡蛋羹的大碗里舀了一小半鸡蛋羹放进她平常用的小碗里。

进屋后，苏南来把碗放在炕头上，给睡眼惺忪的闺女擦了擦脸和小手后，又给她把袖子卷好，喂了几口水之后才把炕桌摆上。

一通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原本还昏沉在梦里的宋抗美彻底清醒。

看着被妈妈塞进手里的小勺子和摆在面前的这个曾是自己最喜欢的小碗，以及碗里看上去嫩生生的鸡蛋羹，宋抗美尝试性地吃了一口——

是妈妈的味道。

所以……

她就是妈妈。

宋抗美……不，是宋圆圆，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发生又在长大后无数次回忆的那样，迎着苏南来欣慰的目光，狠狠地舀起一大勺的鸡蛋羹，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

……

在这天过后，宋圆圆的精神头就越发好了起来，没再像之前那样蔫头耷脑不说，人也跟着清醒了许多不总爱瞌睡了，这让苏南来坚信闺女能好起来是靠吃鸡蛋补营养给补好的，打算找人多换点鸡蛋，好叫闺女还有自己都能天天吃上鸡蛋。

时间匆匆闪过。

家里的日历本就这样在苏南来四处赶集上店找人换鸡蛋、囤粮和备年货的忙碌中，被一张一张地被翻到了新的一天。

一转眼，日子就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