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来，便直接去往审判司了。

不过刚到审判司门口便被拦着了，只是法如是刚好要进去，她便急忙拉着法如是带她进去。法如是可没办法，冥帝此刻正在审判司办事，要是她闹起来，还得劳冥帝出面解决。吉鹿感谢着他，他只在心中默念，这位姑娘可不要冒冒失失地给冥帝添什么麻烦。

一被法如是带进去，里面的鬼员便是看着她，正殿坐着的自然是冥帝。

两旁位列的分别是身着绿袍、笑容可掬、黑白发丝相间的老太太，身着绿袍却怒目圆狰的黑胡子大伯，身着黑袍却看起来大义凛然的中年大伯，以及身着红袍带着古代官员帽子、眼神较为凌厉的青年人。他们都手持一个薄子，有些还持着笔，直愣愣地看着这位姑娘就这么走了进来。看他们所做位置以及躯体所作的转变，应当方才正同冥帝商议着什么。

法如是给了冥帝一个眼神，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见那么多人，她也没有开口，只等冥帝从那个位置上下来，拉起她走到了偏殿。留下法如是在正殿对着四位大人说道他们先继续，冥帝应当去去就回。

“你不是去人间了吗？”他确实毫无责怪的意思，只是单纯奇怪她的出现。

“我想见一见那位机长。”

他皱起眉头，似乎不解：“为什么？你随六案司的人好好学着便是，所有审讯程序冥界都有一套流程......”

她根本不想再听他们讲的所谓什么规矩流程：“规矩规矩，好，我问你，冥界明明可以知道这次事故的起因，为何不能把真相公布出来，那藏起来的五只鬼不就自己出来了？”

“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你不要肆意妄为，虽说我能保你，但若是破坏了人间原本行进的秩序，纵使我是冥帝我也......”

“我知道。”她再次打断他：“你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不是真的要找原因，恐怕，我能猜到为什么引渡司加上你的两大护卫都找不到那五个灵魂。”

“什么意思？”

“每一次空难都会引起社会的巨大关注，灾难发生的时候是会迸出不少水花，但那些水花终究随着岁月消失在河流，这个案子要彻底结案，在人间，不知道要等到何许年月。我理解，冥界和人间互不干涉嘛，这场灾难里藏着的悲伤，只能他们自己慢慢消释，但是，”她提高了嗓音：“你知道那五个人是干什么的吗？”

“这些信息不是今日你们该出去搜寻的？”

“不错，曾桑虽是一位小书童的模样，可他的能力确实厉害，信息已经收集到了，但是冥帝大人，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冥界的管理层人员，大都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纵使冥界有着非同凡界的法力异术，再怎么与时俱进，他们依旧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冥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着。

“我刚刚看了那些人的信息，其中四位，是C城大学的师生，一位年轻的哲学教授，一位拥有哲学、物理学双重学位的老教授以及两位他们的学生，我猜测那两位应当是他们研究组内的学生，还有一位无业老头我暂且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更重要的是，你们恐怕没有注意过，这次飞机行李托运中，有一个东西，它在清单上记录的名字是冷却式仪器，可我......算了，等曾桑的消息传回来我才能确认，眼下我希望能见到机长，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看见她以较快且着急的语气说完这一连串话，他知道她在非常认真地分析这件事，只是将手轻轻靠近她的脑后，想要安抚她，说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帮你问，那位机长在飞机出现故障的时候，尽他毕生所学全力挽救，但最终依旧是这个结果，如今他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我不想让你们见面。”

“我不会刺激他的，我只问一件事，而且我觉得，若是这件事情有了结果，他或许，或许心里能好受点呢？”说着她的语气便带着恳求。

“可我害怕，他会吓着你。”他放下了还未碰到她后脑勺的手。

她抬眼便见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随即也看着那双眼睛说道：“我想知道，飞机失事时，那些操作仪器究竟是何状态。”

他很干脆地便让她在此等着，便去询问去了。

期间，法如是来报，传来了一些曾桑带回来的消息，他听到后稍微握了握拳头。

随后便来到还在焦急等待的吉鹿身边：“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了。”

曾桑传回来消息，C城大学的四名师生此次前往昆仑山那边，是有他们的科研任务，这几个人虽然都是正常学科的身份出身，但是C城大学有着一个新开创的学科——灵魂学。那位教授，不仅在物理学领域有着极高的威严，老来在对于灵魂粒子、外星生物的探索方面也颇感兴趣，而因为他的存在，C城大学为他特例独开一个院系，用以满足他的研究兴趣。虽然这个院系的设立没有真正得到上面的批准，但在C城大学内，他们已经开始进行了相关的研究。他们课题组此去昆仑山，应该是想利用那边独特的磁场去干些什么，而那个冷却式仪器，实际上是一个小型的粒子对撞机。

按理说，这样的仪器是飞机运行的禁品，只能通过特殊渠道运输，但是他们以特殊方式将仪器整体冷却，使它的所有作用被冷却住，而且能够顺利通过安检。只是也许，他们还是低估了那个仪器的威力。

“机长说，至那片雪山区域的时候，飞机仪表盘是全部失灵的状态，但不是平时他们演练遇见过的那种失灵，明显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

等待了不少时间的吉鹿站起来，想来要从那位陷入自责的机长那里问出这些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这就对了。”

“另外，曾桑带回来了一些信息，他们此去昆仑山，是想在那里驻扎一个基地，研究一些东西。”

吉鹿对此感到并不意外：“我知道是什么，灵魂学，这种类型的学科在国内一般不会有院校开设，它涉及的不仅是宗教信仰类的问题，不过，从自然角度来看，那的确又可以称为一门科学。”

“你似乎很懂这个？”

见她讲得颇为正经，他倒也仔细听着。

“我之前就听说过这位教授。”

“你在生前就对灵魂很感兴趣？”

她淡淡说道：“不是感兴趣，而是我一直相信它的存在。”

“有一日，说到乳糖不耐受，奶奶便提到我小时候父亲接连给我换了好几种奶粉，我每次喝下都会吐。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便开始冲泡一种极其细腻的米粉给我喝。

非常小的勺子搅拌着微热的米粉糊糊，被抱在大人怀中的婴儿在不停地啼哭。

大人小心翼翼地给婴儿喂着米饭糊糊，而这，竟然是我三岁以前，以第三者视角看到的画面。

随后，我记忆里的我已经到了四岁，落雨声嘀嘀嗒嗒，而我迷糊地坐在院子内。

好像，只从那一刻起，我才有了记忆。

以往，我从不觉得那个我一直以为是四岁时做的梦的场景有任何问题，即使它是第三者视角。

直到那日，听奶奶描述起那件事情，我才发觉，那个婴儿，正是我自己。

可我为何是以第三者视角看到的我自己呢？

研究表明，三岁以前的大脑是未发育完善的，所以，我们几乎都没有三岁以前的记忆留存。

但，会不会有可能，三岁以前是没有灵魂注入的呢？”

他倒是很惊奇，原来，真的有人会在生前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她继续讲着：“所以，我虽不大在意这件事情，但也会有意无意地关注这方面的内容。说来可笑，我相信灵魂的存在，但也怕鬼，每一次害怕的时候却又告诫自己，科学家建造一台粒子对撞机所需经费千百万，我若是见到鬼了，我应当也算是富贵了。看来，这些东西最终还是抵不过冥界的规矩。”

他仿佛，才真正了解到她的这一面。

“所以，你认为飞机仪表失灵，和他们的那个仪器有关？”

“我不觉得全是因为那个仪器，昆仑山的磁场本就特殊，外在因素实在太多，我不敢妄言。不过如今重要的不是这个，冥帝大人，你该让引渡司的人和你的两大护卫注意了，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证明你们的存在，以他们的学识，冥界的人，怕不是如往常一般安全的。”她说的话，倒是句句在理。

他看着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在这方面竟懂得那样多？”

“冥帝大人，其实你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不是吗？”

二人对视，似乎在进行着眼神的较量。

还好法如是此刻来报：“大人，昆仑山那边传来消息，鬼王大人似乎遇到了麻烦。”

在昆仑山，其实早就有他们的研究基地，那里特殊的磁场，可以让他们搭建一个粒子网络。吉鹿显得有些不安：“我最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他们深扎在这种研究上，以往只是建立在理论的基础上，如今倒算是他们的实践机会了，也许，他们知道如何通过粒子效应，建立鬼魂和实物之间的联系。”

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法如是听着这话倒觉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