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谭楚便转过身，眼神示意强哥。“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做。”他用口型说道。
强哥无奈叹了口气。他招呼几个兄弟，小跑几步，随即一跃爬上了路灯。
这段路由于离诚投地产的办公楼很近，路灯都亮着。强哥爬到路灯顶端，将随身携带的投影灯一亮，正好把光线投到办公楼的玻璃幕墙上。经过幕墙反射，光落到地面，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影子，和刚才的鬼影相差无几。
陈江鹤果然还是有一定生活经验的，幕墙反射的灯光的确很像鬼影。谭楚一边想着，一边让李红霞沿着光线的方向拍摄。
用这种方法，很容易让人觉得鬼影其实就是路灯反射光。
“大家看清楚了吗。”谭楚说，“没想到鬼影的形成，竟然如此简单。”
他瞅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直播间非但没有被封，弹幕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原来鬼影是这么回事，刘聪那个主播可真够大惊小怪的。”
“说实话刚才真的被鬼影吓到。知道是路灯反射就觉得有点搞笑了。”
“很多探险直播都是这么回事咯，全都是自己吓自己。”
“谭楚这个直播比我想的有意思唉！”
远处传来一阵响动，谭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发现刘聪和强哥又有了新动作，于是便继续跟了上去。
刘聪的团队在一栋建筑的风雨连廊旁停下。“听，好像有声音。”刘聪的身形夸张地一顿，做出胆怯的神色。摄影师将镜头对准黑暗的走廊。
走廊之中，传来“啪啪”的脚步声。强哥手里拿着专门模仿走路声音的阴间节拍器，坐在连廊的长凳上，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打着拍子。他的一个小弟穿着一件喷了显形喷雾的白色雨衣，随着节拍器的节奏，从摄影师的镜头前走过。
“哦我的天哪。”刘聪瞪大眼睛，对着走廊惊呼，然后转向镜头，“你们刚刚看到了吗？有个身影飘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强哥继续打着节拍器，甚至加了点强度。
“我怎么听到了脚步声？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刘聪做出惊慌的表情，立刻压低了声音，“我们不会被这个产业园里的鬼发现了吧，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比较好。”
说罢，他便匆匆赶往了下一个地点。
谭楚见刘聪走了，便站到了连廊前。他打开直播间，看着弹幕，不少人确确实实被脚步声和飘过去的白色雨衣吓到了。
“这次不是灯光了，是实体！”
“我真的看到一件雨衣！就像有人穿着它在连廊上走一样！”
“啊啊啊啊好可怕！”
“弹幕护体！”
“为什么我要睡前看这个，要做噩梦了……”
谭楚抬起嘴角，对强哥露出一个微笑。
强哥一见谭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无语地点点头，丢掉了手里的节拍器，让小弟拿出阴阳两用电风扇，将它调成阴风模式后打开，一阵有节奏的风便在连廊中刮了起来。
连廊里，早就被弄得松垮的壁纸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跟刚刚用节拍器打出来的脚步声相差无几。随后强哥的小弟又从走廊尽头扔了一个建材的透明塑料膜，直接跟着风刮过连廊，和刘聪刚刚拍下的效果一模一样。
谭楚让李红霞拍了一阵被风吹动的壁纸，又跟拍了一段塑料薄膜。
“大家看清楚了吗？”他说。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塑料膜，沉默了好一阵：
“……”
“我是在看走进科学吗？”
“无语死了，刘聪那个主播也太会大题小作了吧。”
“感觉刚才吓得大叫的我像个傻子。”
还有更多兴致勃勃的观众：
“XSWL，这不比探险直播有趣？主播摩多摩多！”
“没想到谭楚是这样的人，太好玩了。”
……
整个夜晚，刘聪一直在强哥的配合下，直播产业园的各种闹鬼怪现象，而谭楚一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在拆他的台。
刘聪拍到水管流血水，谭楚揭秘那是水中铁锈加红土；刘聪拍到空中飞的绿光，谭楚解释那是灯下飞虫；刘聪被镜中变化的身影吓得哇哇乱叫，谭楚说那其实是涂层没做好的单面反射玻璃。
刘聪的助理看着直播间人越来越多，甚至超过了平常直播的人数，本来是很高兴的。但不一会儿，他们就觉察出不对劲。
弹幕的风向变了。
一大串骂刘聪的弹幕飘了过来，助理拼命刷弹幕想要压下去，然而网友却不买账，直播间的正面评论越来越少，甚至有老粉丝叫嚣着让刘聪退掉给他刷礼物的钱。
助理立刻对刘聪摆出了暂停的手势，摄影师关掉了摄像机，刘聪不解地看向助理的手机，看着突然转差的风评万分疑惑。
按理说他今天直播了好几起灵异事件，直播间氛围拉满，效果应该很好才对。怎么观众还骂他呢？
“艹！我明白了！”另一个助理大呼一声，立刻把手机拿到刘聪面前，“又是那个叫谭楚的小子搞的鬼！”
助理的手机里播着谭楚直播间的回放，刘聪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跟客户约好直播的灵异现象，竟然全部被谭楚给走近科学了！
刘聪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黑色的屏幕上依然有弹幕飘过：
“带一大帮人来装神弄鬼好玩吗？”
“当我们网友是傻子呢！”
“产业园好惨，被无良主播造谣闹鬼。”
“还说人家谭楚是劣迹艺人，刘聪这种主播才应该全网封杀！”
“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这么看谭楚还真是个好人嘞。”
“谭楚怎么不是好人？那些黑料都是造谣的，你没看今天微博上的视频吗？”
“不管谭楚好不好人，刘聪真的垃圾人。”
“刘聪滚出废墟探险直播！！！”
…………
看着一条条弹幕，伴随着app里不断收到的直播间被投诉通知，刘聪的脸涨的通红，他把手机一砸，大吼一声：“老子跟他没完！”便跳起来四处寻找谭楚。
然而谭楚早就结束了直播。他教育了强哥一行人让他们好好过鬼日子不要乱吓人后，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诚投地产的办公室里了。
刘聪像眉头苍蝇一样在产业园里愤怒地到处乱蹿，他的助理眼睁睁地看着粉丝越掉越多，却无能为力。最后一行人只能垂头丧气，悻悻地离开了产业园。
这次直播不仅客户的任务没有完成，连自己的名声都跌到谷底了。刘聪他们的团队今后何去何从，都变成了一个难题。
不一会，天色便微微亮了起来。谭楚在办公室里等着陈江鹤他们上班后签合同，李红霞说要出去溜达溜达再回去，就告别了谭楚一个人去了地铁站。
从产业园外面买了个面包回来后，谭楚待着无聊，于是打开手机看了看昨天的直播数据和回放。
直播间一直都没有被封，这是令谭楚有些意外的。他的直播人数很不错，这么多人看他，竟然没人举报他劣迹艺人复出。
更神奇的是，谭楚看直播回放，发现弹幕已经没有那么多人骂他了，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他想起一开始直播时有人说微博视频的事，为了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打开了微博。
谭楚微博的号关注着自己的后援会。当初他违法犯罪的传言上热搜后，后援会就立刻销号，销声匿迹。而在谭楚登上微博的那一刻，发现这个号在昨天突然复活了。
它复活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发了一个视频，并附上言论：真相总在喧嚣之后。
视频竟然是皇冠酒店盥洗室的那段监控，只不过后面闹鬼的部分被剪掉了。最重要的是，宋向荣构陷他的言论在视频里能够清清楚楚地被听到。
没想到何慧在拿到监控后，竟然选择把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她通知了自己认识的粉丝和后援会，在粉丝们自发的努力下，视频转发到了几十万条。
虽然有人一直在压热度，原视频也被举报删除了好几次，但还是被许多路人看到了。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谭楚的声誉也似乎在渐渐恢复。
也怪不得昨晚直播的时候没多少人骂他，也没人举报他的直播间了。
谭楚心里有些触动，没想到何慧他们能为自己做这么多。
不知道何慧现在怎么样了。发出这个视频，皇冠酒店会不会开除她。
自己多少得找机会向她道个谢。
到了8点半，诚投公司的员工陆续来上班了。刘莉和陈江鹤也来到办公室。谭楚看两个人虽然挂着黑眼圈，一副没睡多少觉的样子，但情绪明显比昨天高涨很多
“昨天我的员工刷到了你的直播，把直播间转给了我，我一分不落地全看完了。”陈江鹤一见到谭楚，就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晃动，“我就说这个产业园里压根没有鬼，今后大家晚上都可以加班了。”
刘莉本来是笑着的，听到陈江鹤的话立刻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早上，就有几个小公司给我打电话，询问签约意向。”陈江鹤兴高采烈地继续说，“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们的产业园，因为闹鬼，连小微企业都不肯问津呢！”
谭楚笑笑，故作神秘地说：“怎么样，要签合同吗？如果和我签了合同，别说风水这点小事，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大企业来投资了。”
“签，签！”陈江鹤急忙说，立刻叫刘莉去拟合同，“我相信谭先生绝对能让我们成功招到合适的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