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方黎正坐在出租车上,朝着叶君歌给他指引的方向疾驰而去。
距离对方打来电话不过十五分钟,算得上迅速了。
他出门的时候可谓蹑手蹑脚,唯恐被陈亭发现。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的可能性,却依然没个头绪,叶君歌究竟为什么把他喊去?而且还那么着急?
唯一能确定的是,事情很紧急。
想到这里,他默默攥紧了手机。
很快,意式餐厅到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招牌,同时长吁一口气,旋即推开了店门。
这间餐厅经营到很晚,因为有些人会在这里点些酒聊天,今天的生意有些冷清,方黎进门后,不消一分钟就找到了叶君歌。
他默默走近,抽出椅子坐下,那位女子还保持着白天的妆容,只是发型有些散乱,看得出是匆匆而来。
只见对方抬起眼皮,目光疲惫非常。
“我就知道你会来。”叶君歌沉声说。
方黎没心情说太多:“有什么事吗?陈亭在家里,如果被他发现我出来,肯定会找我的,而我也不可能骗他。”
“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说着,她从身旁的包包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很薄,只肉眼看,在昏黄的灯光下好像空的一般。
不过很快方黎就发现这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凸起,看形状很像U盘。
U盘?
联系到有关谭叶两家的消息,方黎有了些推测。
他直视叶君歌的眼睛,试探地问:“这是……?”
“黑客截获的情报,仅此一份。”
方黎的呼吸都凝滞了,这直白的答案,让他的大脑瞬间乱做一团,好像整个乐团都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演奏。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问:“所以呢?需要我做什么?”
叶君歌将信封往前一推,顺势凑近,小声说:“把它带给谭诺,亲自交到他手上,中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见不到谭诺,发了微信也没回,”方黎决定将现在的情况如实告知对方,“而且我听到的消息说谭叶两家要联合起来逼你们结婚,如果真是如此,你怎么会没有机会见到他?”
他的质疑很尖锐,对方神情多了些肉眼可见的痛苦。
“正因如此我才要跑,绝不能被他们找到。”叶君歌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可是,杜庞先生呢?他为什么不站出来帮你?”
方黎知道这些话很戳心,但是不问个明白,他很难接受对方的请求。
叶君歌的指尖摩挲着信封,另一只手反复整理着头发,她的视线比刚刚还要游移不定,整个人写满了焦虑二字。
看到这人的模样,方黎大概猜出了几分。
之前他就有些怀疑了,毕竟杜庞的能力很强,鲁米洛传媒刚一登场,便做了件大事,明念对他也很是忌惮,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虽然这个时代,女人不一定非要被男人保护,可他们毕竟恋人,连公布恋情都做不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不会帮的。”
最终,叶君歌十分笃定地说道,眼神也变得凛厉起来:“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不过,当你走出那扇门,还请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很尖锐,加上那双锐利的眼睛,让方黎的脊背有些发冷。
旋即,他叹了口气,问:“谭家在哪里?”
其实他从叶君歌说出U盘的事情起,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他不能答应得太快,总要了解个来龙去脉再谈接受。
叶君歌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你同意了?”
方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小心地伸出手,碰到信封的刹那,竟有一股电流般尖刺的触感让他的指尖一痛。
不过他明白这不过是神经紧张导致的幻觉。
“他现在身边大概率有一堆人盯着,我不能保证肯定可以把东西交到他手上,只能尝试一下。如果失败了我会及时把东西还给你的。”
他的语气是尽可能的认真。
“一定要交给他,”叶君歌说,“只要有这个,我们两家的危机就能解除,我们也都能脱身。不然,演出无望了。”
方黎当然明白其中利害,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里面埋着雷,也要将那烫手的U盘接过来。
“我明白,”他说,“把谭家的地址发过来,我试着联系他。”
说完,他把信封折了四下,塞进裤子口袋里。
“祝你好运。”叶君歌说。
“也祝你好运。”方黎回应道。
他迅速离开了餐厅,打了辆车,按照叶君歌给的地址告知司机。
说出地点的刹那,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看他,他装作没看到,默默注视着窗外。
对方看他的原因很好猜,毕竟那是浦江有名的富人区,临江、景色超级好,每栋宅邸都各有特色,有几栋修得好像城堡一样,非常霸气。
方黎通过手机地图发现,他要去的那一栋,是那一片区域中占地面积最可观的,而且旁边就是江水,不用看都知道景色一定优美。
而且安静。
安静是好事,起码对他来说是好事。
这种做贼的心态让他很心虚,隔着裤子口袋拍了拍信封,他终于安稳下来。
选了临近的地方下了车,因为外车进不去。
他在一旁观察片刻,发现客人只有经过许可才能进入,小区业主直接刷脸可进。
真是先进又警惕,不愧是富人区中的富人区。
他想着不能硬刚,也不可能靠打嘴炮迷惑门卫。
“算了……”他自言自语地叹出口气,默默给谭诺发了个微信。
「我在外面,有时间吗?」
信息编辑得不清不楚,不过他相信,谭诺一定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附近全是灌木丛,环境幽深,草虫与知了的鸣叫让此处显得更加静谧。
等了十五分钟没有回应。
在此期间,方黎反复解锁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指尖无数次尝试碰触那个熟悉的姓名,又无数次的放弃。
不行,不能这样等。
他意识到如此这般的迟疑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益处,因此沉下心,长吁一口气,拨出了电话。
不打不知道,怪不得谭诺不回他微信呢——
关机了怎么回??
方黎默默锁屏,视线凝视着不远处的值班室。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他翻墙吗?
然而他注意到,墙头安装着箭头一般的栏杆,而且到处都是摄像头,安保措施很完备。
或者……还能找陈阿姨??
当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闯入脑海,方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虽说有风险,但这却是他能想到最简单的办法了。
他只有陈知秋的微信,只是刚刚添加好友的时候,礼貌性地发了句问候。
「陈阿姨您好,方便吗?我有事情找您。」
打完这段话,他思索片刻,还是删掉了。
与其发出文字信息继续等,还不如果断一些。
所以他拨通了微信电话,来电铃声竟然就是陈知秋弹奏的那首《阿拉伯风格曲 No.1》。
不过他来不及沉浸在音乐当中,几个小节后,对方就接听了。
“方黎?”
是陈阿姨的声音!
他兴奋不已,正想回应。
“陈”字已经在他的喉咙处,可是陡然间,他僵在了原地,半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树丛当中走出一个阴影,在路灯的照应下,鬼魅一般。
那人的头发、衣服都散乱得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神情阴鸷,杀意纵横。
“喂?方黎,怎么不说话啊?”陈阿姨的声音不断从听筒中传出,在幽深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对方似乎也听到了。
“在和谁通话呢?怎么是个女人?”
这半笑不笑且黏糊糊的声音充满了恶意,令人作呕。
“谁在那里?喂??……”
方黎挂断了电话。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他在这里的事情应当只有叶君歌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是跟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方黎自嘲一笑,毕竟这是第二次受骗了。
“真是巧啊,韩团长。”
他故意这么称呼对方,果不其然,韩煦里的表情骤然扭曲,比恶鬼还要恐怖。
“你可真是作死啊。”韩煦里冷笑着说道,“这里人迹罕至,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作死的恐怕另有其人吧?”方黎并不惧怕这人的威胁,“而且周围全是监控,就算你敢乱来,最多一个小时,就该喜获银手镯一副了。”
“哈哈哈!”
对方坏笑几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又怎样?我现在已经打消回乐团的念头了,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亲手结果了你!”
方黎的心越来越沉,看来韩煦里已经恨毒了他,这些话恐怕不是说说而已。
“我劝你不要胡来,这里离保安亭很近,我喊一嗓子就能把人招来。”他半威胁半提醒地说,只希望能让这家伙清醒一些。
“你可真是天真啊!”韩煦里不屑地说,“你不如喊个试试,看看会不会有人理你。那里的保安只对业主负责,擅离职守可是要卷铺盖走人的。”
方黎的头皮发麻,因为他觉得韩煦里并没有哄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