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搞不懂,到底怎么惹这个刘颖东了,竟然恨他不死到这种程度。
要不是谭诺及时找到了他,他现在还不一定是怎么一个惨状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好像在气韩煦里失了手,没有把他杀掉。
方黎甚至听到视线碰撞时发出的噼啪火花声。
这时,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腰身,还安抚地揉了揉:“方黎,冷静。”
他听话地挪开视线,小声对谭诺说:“我猜就是他干的。”
对方不置可否。
方黎坐回原处,怀抱着琴左顾右盼。
乐手基本都到场了,可董涟的位置却空着,这家伙虽说觊觎谭诺,还时常对他出言不逊,但还是很有时间观念的。
方黎心中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毕竟昨晚出了那样的事情……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他看向指挥台那人,对方的双眼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角落,他印象中那里是没有人的,不禁心中顿生疑惑,忙顺着对方视线看了过去。
不看就罢了,一看更奇怪了。
角落的人竟然是杜庞。
这个人的出现并不奇怪,可方黎仍能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氛围笼罩在音乐厅上空。
不过,他没有心情深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此刻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董涟还没有来吗?”李众云老师上前问道,“联系一下。”
方黎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联系乐手是他的分内之事,就算对方是董涟,他也不能有丝毫迟疑。
说罢,他和谭诺眼神交流了一下,得到对方颔首准许后,他立刻起身准备联络董涟。
众乐手、包括叶小姐都在等着,他不能耽误时间。
可是,正当他准备拨通电话的时候,忽然有个身影快步逼近,那人看起来好像要抢夺他的手机一般,气势汹汹的样子令人震惊。
“别打了,董涟昨天跟我联系过,他提了辞职,我也同意了。”
?搞什么大马戏团?
话音刚落,音乐厅内顿时炸了锅,尤其是爱丽丝的乐手,从不解到质疑,很快就发展成两个乐团之间的相互指责,都说是对方把董涟挤兑走的。
而其中,矛头直指方黎。
毕竟董涟对谭诺有意思,那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方黎对这些声音并没有理会,他的目标只是眼前之人。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冷笑一声,问:“刘先生,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可现在是排练关键阶段,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刘颖东也是理直气壮得很,不屑地看着他:“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找个替补提琴手不就行了?两边乐团都有不少。而且……”
说到这,只见这家伙又暧昧不明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叫一个嚣张。
“而且他走了,你不是最开心的吗?”
大爷的。
方黎气得脑子嗡嗡地疼。
这家伙完全就是个卑鄙的上位者姿态。
不止诋毁他的专业性,而且还把换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属实无耻。
李众云的脸色都黑得要命,眼看就要上去理论,方黎见状赶忙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而谭诺,方黎一时看不懂他的心思,只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
很快,他冷静下来对刘颖东说:“首先,演出在即,虽说是合作,但乐手辞职这么大的事情也要让我们知道。刚刚爱丽丝的首席徐先生并没有提到此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也不知情?”
不等刘颖东回应,他面朝那个始终默不作声的人用试探的口吻问:“徐先生,我说的对吗?”
看得出来徐慕闻很焦虑,似乎恨不得找个隐身斗篷把自己藏起来,从刚才起他就是这个德行,方黎懒得质疑他,不过现在,事关演出,隐身也没用,必须站出来表态。
“其……其实昨天董涟跟我提起过想辞职的事……”
方黎其实已经做好被打脸的准备,也猜到徐慕闻会这么说,所以并不惊讶。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说?”李众云质问道,“这种事情,我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吧?”
“但我没想到他今天就不来了,”徐慕闻摩挲着双手,看起来很是焦虑,“我还劝了他几句,不觉得他有什么异常……”
“罢了,”谭诺忽然打断了对方,“今日的排练正常进行,等结束后,方黎你随我去找董涟一趟,听听他到底什么意思。”
“好。”方黎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少爷,你这么在意董涟,就不怕身边这位不愿意吗?”
刘颖东可真会挑拨离间,好像不被猛锤一遍就浑身难受似的。
只可惜,在座的各位都是音乐家,对自己的手都很珍惜,不然这家伙早被打成猪头了。
方黎听到众乐手中传来一阵哄笑,他反复在心里默念‘我是文明人我是文明人’,毕竟现在破防就输了。
谭诺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蔑视,完全没有理会对方。
随即,他转身回了指挥台,方黎见状也坐回原处。
刘颖东被晾在那里,从尴尬到愠怒,可无论他的表情变化怎么精彩,都没人理他。
半晌,这家伙自觉没趣,悻悻然地离开了。
随后,排练正式开始。
有一说一,董涟的位置确实没有重要到非他不可的程度,但是这个时候换人,埋隐患不说,主要还是此人现在辞职,时机实在有些微妙。
而且不仅是董涟的事,叶君歌的状态也让人很疑惑。
频繁出错,而且还恍恍惚惚的,感觉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处于半梦不醒的状态。
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肯定有什么事情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对于专业乐手来说,这样是致命的。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谭诺主动关心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方黎觉得是不是劝她休息一下为好,刚想开口,却被谭诺的眼神阻止了。
好在叶君歌找回了状态,虽说不如昨天那样让人惊艳,但也足够撑过这一整天的排练。
但是即便如此,方黎的心始终七上八下的,焦虑得不行。
而且即便是排练结束后,他的心依然安稳不下来。
他和谭诺刚离开浦江大剧院,半路上他突然察觉到,似乎有辆车在跟踪他们。
那车怎么看怎么熟悉,方黎还没问,就听谭诺说:
“陈亭。”
“??”方黎心想今天众位都怎么了?怎么都神神秘秘的,“有啥事?”
谭诺没有回答。
对方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有了些猜测。
紧接着,谭诺拐到没人的地方停了车。
方黎刚下来,就看到陈亭倚靠着他的那辆迈巴赫,神色焦灼烦躁。
“怎么了?”方黎上前一步,紧张地问。
能陈亭这样让如临大敌一般,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而对方却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绕过他,对身后的谭诺说:
“快跟我走!”
“话说清楚了再走,而且我现在有急事要处理。”谭诺的语气依旧从容不迫。
陈亭的眼中瞬间染上几分怒意:“没人告诉你吗?明念有麻烦了。”
谭诺陷入了沉默。
方黎知道,任是这人与再父亲不和,听到明念出事,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理。
“税务的问题吧?”谭诺问。
陈亭瞪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快跟我走!据说是公司内部网被入侵了,明念的IT查到黑客入侵的目标直指财务,肯定是有备而来。明念现在已经乱了,你老子听到这个消息血压上来直接昏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你尽快跟我回去。”
“我回去有什么意义?”谭诺问得很不客气,“这么多年,明念连半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吗?”
“你说这个没有,你是谭家的独子,这种情况下肯定要站出来坐镇。”陈亭说着,拽住谭诺的手臂就往车里带。
说着,陈亭似乎终于发现后面还站着个人了:“方黎你先回去,或者有什么事你先去办。”
方黎并没有阻拦,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大,已经超越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感觉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谭诺突然站住了脚步,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去,但你要留下陪方黎。”
此言一出,方黎惊了。
“谭诺,没必要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
方黎的话还没说完,谭诺的刀眼就飞了过来。
“你忘了昨天的事情了?”这人冷冷的说道。
陈亭有些懵:“昨晚?什么事?”
谭诺沉默不语。
对方锐利的视线落在身上,任是方黎想要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他无言以对,之前的他能笃定地说,一个人回去不会有什么事,甚至还能独自去找董涟。
可是现如今,韩煦里还在逍遥法外,也许就在附近阴侧侧地观察他,一旦落单,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就在他迟疑的这几分钟,谭诺忽然上前,笑容恢复了几分温柔,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先回去等我,董涟那边也不要去。”
说完,他就回到车里,只听一阵引擎的轰鸣,那辆迈凯伦飞驰而去,眨眼工夫,便消失在方黎的视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