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带着药,用力掺起谭诺,挥别老板,离开了酒吧。
“撑着点,”方黎费力地说,“很快就到了。”
那人只是嗯了一声当做回应,看起来的确很难受。
方黎走出了几百米,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在酒吧就让谭诺把药喝下去?
真是急得他脑筋都不会转了。
“……我没事,别担心。”
他正着急得恨不得驮着这家伙起飞才好,听到这话,他心里一阵莫名邪火。
“能不担心吗??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那么猛?一手喝酒一手吃药是吧?”方黎越说越气,他实在心疼,才二十八岁就把胃作成这样,还不懂保养,等老了要怎么办?
谭诺没回应,就这么默默听他的埋怨。
可这人虽然沉默,但落在他腰上的手却忽地加重了力量。
方黎顿时僵住了,纵有一万句嘱咐,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他把谭诺送到酒店,这人住的位置很讲究,打开窗帘就是外滩,景色相当漂亮。
不过方黎没心思赏景,他先把热水壶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做了些热水,又倒了一粒药,等把水端来,那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放下药推推对方:“喂……起来把药吃了再睡,喂……”
竟然没有反应。
方黎轻叹了口气,放下杯子,俯下身靠近对方低声说:“谭诺,别睡了,把药吃了,喂…谭诺……喂……唔!!!”
!!
什么情况?!
谭诺竟然吻了他?!
那人就这样用双臂把他死死箍住、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吻着他。
方黎惊慌失措,药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可怜的胶囊似乎有些破裂了。
他明明是被吻的,可看起来却好像他才是那个偷吻的人。
这样弯着腰的姿势可不好受,可他又担心压到对方。
实在是无可救药了,他想。
过去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本该熟悉,可他却感到难以适应,对方的吻从浅到深,逐渐试探他的底线。
突然,那人坐起身,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顷刻间,他连最后这点儿“在上”的优势都没了。
谭诺倾身压着他,吻得越来越深,好像要把他的全部呼吸掠夺了似的。
这家伙哪里像个虚弱的人?那力气简直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方黎简直疯了,神智在清醒与迷离之间左右横跳,他满脑子都是被骗了被骗了,这家伙是有预谋的。
这个吻深且漫长,当那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他已经窒息到快要昏过去了。
他大力呼吸,呆怔地凝视着身上的人,脑子里混乱得,好像无数小人在唱咏叹调。
“之前你配合多了。”谭诺半笑不笑地说。
之前?
方黎头皮发麻,整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好像一只木偶。
他的思维变得非常缓慢,好像这两个字是什么难懂的外语,完全理解不了。
“……什么……什么意思?”天知道他说出这几个字有多么困难。
“就是你想的意思。”谭诺说。
方黎说话都是颤抖的,强烈的震惊与喜悦糅杂在一起,形成古怪、却又引人兴奋的状态,仿佛一颗加了ff的全休止符,让他止不住的颤抖,却又说不出半个字。
“你……”半晌,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都……都想起来了?”
他早该知道的。
他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人就提过那首唐婉的《钗头凤》。
他早该知道的……
“只是一些片段。”
谭诺回答。
这人眼中闪过一抹哀恸,隐藏在温柔之下,却被方黎敏锐地察觉到了。
“……什么片段?”方黎试探地问,“我也有很多记不得了,你给我说一说,也许我们可以拼凑成完整的。”
方黎十分兴奋,不仅仅是失而复得,毕竟他知道了谭诺和他一样,他不再孤独了。
“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啊?”方黎根本没找到谭诺竟然如此狡猾,“为什么?”
“作为不告诉我的惩罚,”谭诺说着,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既然记得,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把我当成疯子,而且……”
而且你也有女友了……
后面这句话方黎没有说出口。
“而且还胡思乱想。”谭诺说。
方黎的想法被揭穿,又羞又怒,立刻反驳:“是你不说清楚。”
“好好好,怨我,”谭诺无奈一笑,随即抬起手臂,把他带进怀里,“我的确打算解决完家里的事再追你,不过既然知道了你是谁,那我也没必要再等了。”
“什么追不追的……”方黎面红耳赤,目光游移,“你不是……不是有女朋友吗?”
谭诺的表情不止无奈,还有点忍怒的焦躁。
“这是你胡思乱想的成果吗?”谭诺沉声问。
方黎也有些生气,忍不住反唇相讥:
“前一阵热搜上都是,我现在还记得呢,什么‘现实版交响情人梦’……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方黎一脸愕然。
他竟然被谭诺抱了起来,还是公主抱这种丢脸的姿势,这家伙哪里像胃疼的样子?完全就是借酒劲发疯!
那人完全不理他的挣扎,竟抱他进了卧室。
“啊!!”
一阵天旋地转,方黎被人丢在床上。
他猛的爬起来,死死瞪着对方:“你太过分了!”
谁知,谭诺却捏住他的下巴,面无表情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黎被人看得头皮发麻,他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忍不住吞咽着口水,想着对这个人硬刚没有好处,决定放下身段求饶:
“月白先生……”
他故意这样称呼谭诺,希望对方能顾惜多年感情放他一马。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表情确实温柔了许多。
他趁热打铁,张开手掌,只见手心还躺着那颗紫色的胶囊,正是他被“袭击”之前,他给对方准备的药。
“先…先把药吃了,”方黎笑得柔情似水,“你刚才脸都白了。”
“不急。”
话音刚落,谭诺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倾身压了上来。
“啊!”方黎又被人算计了,原来这家伙的温柔都是让他放松警惕。
有必要吗?有必要吗!把这些心机总在他身上!
“你到底是真胃疼还是装的??”方黎瞪着对方。
“真的,不过……”谭诺轻轻吻上他的额头,“不影响。”
“不影响什么??”
问题刚一出口,方黎就从谭诺那愈发深邃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他真是傻,不影响什么?还能是什么?
“该说你迟钝呢?还是天真。”谭诺说着,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你原来可比现在诚实多了。”
方黎想起自己原来有多“诚实”,就觉得面红耳赤。
“含蓄点儿不是坏事。”他自己都觉得这辩解相当苍白,“既然真的疼,那就好好休息啊。”
这时的谭诺看起来似乎有一丝不耐烦,而事实证明,方黎的感觉没有错,这个人立刻用唇封住了他试图晓之以理的嘴,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方黎哪受得了这个?
他本来就发自内心的渴望着对方,撩拨对他而言只能起到点火的作用。
当理智逐渐削薄,方黎紧紧抱住谭诺,算是一种无声的妥协。
对方立刻感受到了这些,动作也变得愈发肆意。
方黎轻抚着谭诺的脸颊,轻轻地唤着:“……月白先生。”
谭诺微笑着,温柔得让人神情恍惚。
“这样称呼我,莫不是有什么癖好?”
方黎还沉浸在温存中,被人这样一问,他顿时恶从心头起。
“你太过分了!”他用力推搡起谭诺,“变着法的寻开心!”
“哈哈哈,我错了。”
谭诺的认错相当不真诚,只可惜,他的力量可观,方黎又手脚发软,挣扎不起作用,倒让自己陷得更深。
这人反复吻着他的耳廓,低声沉吟着情话,这样的攻势,挣扎也变成了欲拒还迎。
最终,方黎放弃了,只能沉溺在谭诺那低沉的嗓音中,无可自拔。
*
“跟我住在一起吧。”
转天的早晨,方黎在餐桌上听到谭诺如是对他说。
他拿着刀叉的手顿了顿,抬起头,仔细凝视着对方,认真的问:“你不怕被家里知道?”
“知道也就知道了,早晚的事情,”谭诺说,“你害怕?”
“你如果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可怕的。”方黎回答,“之前我担心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帮你做什么。现在虽然依然能力有限,但好歹胆子大了。”
谭诺握住他的手,那目光得比清早的阳光还要温柔热烈。
“好。”谭诺微笑着说。
“住哪里?”方黎问。
方黎以为谭诺是想让他跟自己住酒店,或者搬过去跟他一起住,毕竟过去他俩也曾挤在一个月一百大洋的公寓里,所以他对此并不诧异。
“你想呢?”谭诺反问。
“跟我住吧,”方黎建议说,“我自己有房子,足够养你了。”
不得不承认,这么说实在是爽。
过去他总是寄人篱下,好不容易进乐团却只是替补席,赚不了那么多钱,根本交不起房租,到最后也是谭诺帮的忙。
好在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总得让他爽一爽。
“那可真是太好了。”谭诺抿了一口咖啡,语气听不出拒绝。
但也不像同意。
这让方黎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多想。
可到了晚上,当陈亭怒气冲冲地跑来酒店找谭诺,他才知道这家伙又默不作声的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