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了。
就算如此,我的眼前也还是一片模糊,像是用像素极低的手机前置摄像头拍照,所有的形状都模糊成一团难以辨明的色块。
那人抓住我的手,往他脸上放去。
是让我摸摸的意思……?
我试探着动了动手指,他早上还红着的脸现在绝对已经消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肿,碰着也不会痛。
嗯……果然,我没有摸脸识人的天赋,于是放开了手。
“伽罗?”我试探着小声唤他,得了一声“嗯”作为回应。
好,果然没有认错人。
他似乎不准备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我也不好说是因为担心,踌躇着张了张口,只能干巴巴地冒出一句话来:“吃,吃夜宵吗。”
大俱利伽罗:“……”
大俱利伽罗开口:“不吃。”
“啊……是吗。”嘴笨到我好想一刀攮死我自己,明明之前和鹤丸国永说话就不这样……难道我这属于遇强则强?
大俱利伽罗让我站好,又让我闭眼,去打开了手合场的灯。
“……可以睁眼了。”他又回到我身边,说道,“你,迷路了吗。”
“没有迷路。”我眨了眨眼适应一下光线,“是来找你的。”
大俱利伽罗:“一个人?”
我一个人就真的这么让人不放心吗?连你都用这种严肃的语气来说?
“贞和我一起。”我解释道,“刚才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他去找你了。”
我给他指了太鼓钟贞宗离开的方向,大俱利伽罗过来的好像是另一边,想来是错开了。
“小夜左文字在那边。”大俱利伽罗说,“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我说,“是来跟你道歉的。”
大俱利伽罗:“跟我?为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之类的。”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有点痛,是体寒的附加症状,“对不起。”
我想或许他目前的感觉就像保育员没看好孩子的心情,虽然是对方调皮捣蛋才会磕到碰到,却还是自责?
这比喻好奇怪,我才没有在上幼儿园。
……也没有调皮捣蛋。
稍微走了一下神,我轻轻咬了咬舌尖,哪有道歉的时候还胡思乱想的,不行不行。
“……”好在大俱利伽罗似乎没有发现我走神,他盯着我看了几秒,道,“不要道歉。”
唉?
我等着他说后续,却迟迟不见他开口。
啊,就只有这一句要说吗?
我有点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好像有点凉,而且还在发麻。
……太鼓钟贞宗怎么还不回来,拿的夜宵还在他手上。
“……你冷吗。”大俱利伽罗突然说,“还没有恢复好么。”
为什么你可以把疑问句说成陈述句?
他把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摘下来放好,过来牵我的手:“去找贞和小夜,然后去找光忠。”
“为什么?”我茫然地问他。
“你不是饿了么。”大俱利伽罗说着,似乎是误会了什么,顿了顿,“我做饭不好吃。”
我倒也不是想让你给我做饭吃的意思——话说回来我根本不饿来着。
没等我和大俱利伽罗拉拉扯扯,属于太鼓钟贞宗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响了起来:
“小鹤先生!抱歉让你久等,我还是没找到伽罗——啊,伽罗酱!”
大俱利伽罗:“不要在我名字后面带上‘酱’……算了。”
“嘿嘿,别害羞嘛,都认识这么久啦。”太鼓钟贞宗愉快地拍了拍大俱利伽罗的背,“怎么样,还在锻炼中?”
“结束了。”大俱利伽罗说,“你有看见小夜吗。”
“有哦。”太鼓钟贞宗点头道,“跟他聊了一会儿,然后宗三找了过来,他就先走啦。”
大俱利伽罗应当是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了话说。
太鼓钟贞宗好厉害,气氛一下子就没那么沉闷了,果然我的存在还是太压抑了一点吗。
“既然结束了,我们就一起回去吧?”太鼓钟贞宗笑着道,“我从小光那里拿了好吃的炸虾哦,一起吃一起吃!”
大俱利伽罗没有拒绝。
之前烛台切光忠说他心情不佳,现在看来或许已经调整好了,和我不同,他似乎是不会过于怀疑自己的类型,太好了。
大俱利伽罗本就准备回去了,所以才会把灯关掉,是准备洗把脸就走了吧,回来放毛巾的时候看见我在那,还看见我平地摔……
总感觉来到本丸后,我的黑历史在一件件增加。
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抬步准备走,却看见大俱利伽罗在我面前蹲下了身。
嗯?
“我背你。”
啊,唉,为什么?
“不是不舒服么。”仿佛读了我的心一样,大俱利伽罗说,“上来。”
不,我能自己走的……
还未开口,太鼓钟贞宗拉着我趴了上去:“好啦,别害羞别害羞,你脸色真的很差哦?”
自己走会让他们很担心——是这个意思吗?那好吧。
我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因为大俱利伽罗怀疑我会再次平地摔,我才没有笨手笨脚……没有吧?总之我做不好什么事绝对不是因为平地摔。
……就算是我,也觉得在什么阻碍都没有的路上摔跟头很丢人啊。
在我说“可以了”之后,大俱利伽罗把我背了起来。
“会不会很重?”我小声发问,自从来到了本丸每天都被大家监督着吃东西,偶尔还加餐加零食,总感觉会变胖——不过大概率是错觉,刀剑男士的身形应该是不会变化的,除了我这种被折断的。
大俱利伽罗说不。
他才刚刚结束锻炼,身上却没有汗味,大概是之前“洗把脸”的时间里顺便还冲了个澡,现在他的头发还没全干,蹭到的时候冷冰冰的。
但是很软,不刺人,和主人一样。
因为有太鼓钟贞宗在,回去的路上并不沉默,他总是有很多有趣的话题,还跟我说今天五虎退他们从万屋买了糖——鹤丸国永之前塞给我的就是。
那个很好吃呢,甜度刚刚好。
太鼓钟贞宗说:“伽罗酱等下也尝尝吧,这次买的小零食特别多呢。”
小零食啊……
我眨了眨眼,问道:“有梅干吗?”
“没有。”太鼓钟贞宗道,“‘那种东西要自己做的才好吃’——日向是这么说的。”
“小鹤先生想吃吗?”
“其实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小声念叨,因为和他身形相仿,总觉得加上‘さん’的敬称有点奇怪,“倒也没有很想吃……但是伽罗不是喜欢么?”
太鼓钟贞宗笑道:“这样吗?嗯嗯没错没错,伽罗酱超级喜欢梅干哦,特别是咸咸的那种。”
大俱利伽罗:“没有‘超级’。”
也就是说,还是喜欢的喽?
我自言自语:“那个要怎么才能做出来呢……”
“小鹤ちゃん要试试吗?”太鼓钟贞宗道,“我们一起做,有小光做指导,肯定没问题!”
啊,改称呼了。
我说:“嗯,想试试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虽然看不到,但我总觉得太鼓钟贞宗两眼放光,“一起来做吧!啊不过那个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吃……”
“我知道了。”我轻轻笑了一下,“我不讨厌等待……一起试试吧。”
一起做,一起等,然后一起吃……这样的过程对我来说很新奇,但是能想象到一定会是很不错的经历。
出乎我预料的,先应声的是大俱利伽罗。
他“嗯”了一声,道:“做吧。”
他说:“明天……也要像这样笑。”
我茫然地点头,不太明白后一句话的含义,即便太鼓钟贞宗也表示附和,我也不太清楚其中缘由。
嘛……总之,大俱利伽罗真的是很喜欢梅干这件事,我知道了。
ちゃん=酱,さん=桑
翻译过来的写法真的很混乱(扶额苦笑),小鹤单独的罗马音是kotsuru
(你们夜宵还吃不吃了)
……
评论!(我家鹤去修行了)的事情!(四天见不到他)就拜托!(我好崩溃)你们啦!!!(呜呜呜呜呜呜呜)亲亲!!!!!(但是捞到了大包平一定是我家鹤在安慰我吧情绪稍安)
(括号里的字太多了!)(斯密马赛)
彩蛋是两人的想法……吧?
彩蛋试阅:
[未来的话题。
很难得的、从小鹤口中说了出来。
不是以往那种“下次不会”和“下次注意”这种“不做什么”,而是“想要做什么”的话。
……
……
他或许只是害怕了,不是害怕高空,而是害怕无形的镣铐——由过往死去的同伴的苦痛组成的,沉重到连呼吸都不能的负担。
【凭什么你能飞翔,凭什么你逃掉了,凭什么是你活下来】
小鹤知道大家不会有那种恶意的想法,所以这是完全由自责组成的枷锁。
不敢妄想,哪怕一分钟的幸福未来——因为有人没能走到现在,所以如果那样想了的话,就像是对不起谁,就像是有罪一样。
……
……
但是,要笑啊。
开心起来才好,笑起来才好,小鹤都露出那样温柔的笑容了,他们可不能自顾自沉默下去。
所以——
“一起做吧!”
一起走到会让小鹤笑出来的那个明天。]
第46章 要笑吗?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