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夫人在晚餐时告诉孩子们因为现在外面不太平、于是他们获得了足足一个月的禁足。
至少要等到这个不太平的冬天过去。
没有大人的陪同没人可以踏出孤儿院半步。
整个餐厅一片哀嚎。
“够了够了，如果你们不想失去你们宝贵的生命的话、最好还是老实一点。”科尔夫人说话没留一点分寸、她余光往芙莉涅和汤姆所在的小角落瞥了一眼：“事实上，如果不是运气足够的好、我们可能要永远失去两名同伴了。”
餐厅里的喧闹声更大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奇心旺盛、他们七嘴八舌地和周围的小伙伴一起讨论着到底是谁差点出了意外。
汤姆皱起了眉毛，嘈杂的声音令他相当不愉快：“说真的，他们看上去真的愚蠢极了。”
芙莉涅叉了一块胡萝卜：“在你眼里他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真不敢相信我们要在这里待到十四岁。”
芙莉涅抬头看了眼远处忧心忡忡的科尔夫人一眼，她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萝卜放进嘴里。
“至少这里足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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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员禁足期间的孤儿院比平常还要热闹，芙莉涅总能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自娱自乐的孩子们，好在汤姆房间所处的那一带还是那么与世隔绝、十分安宁。
芙莉涅抱着那本《月亮之子》走在安静的走廊上，说实在的、她都在想要不要找科尔夫人把自己的房间换到汤姆旁边，反正孩子们宁愿两个人挤在一间房也没人愿意来这边。
比起热闹，她还是更喜欢安静一些的环境。
《月亮之子》这本书比芙莉涅想象中还要有趣精彩得多，以至于她偷偷熬了好几个夜。
今天汤姆的眼睛底下也和芙莉涅一样挂了一层淡淡的青黑，看样子他也熬夜了。
“下午好汤姆。”
芙莉涅走进汤姆的房间，她看了看坐在床边皱着眉思考着什么的汤姆、最后选择坐到他的身边：“在想什么？”
“下午好芙莉涅。”汤姆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那本书……”
芙莉涅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那本书。
“你看完它了吗？”
“看完了。”汤姆也偏头看了看孤零零躺在书桌上的《月亮之子》下半部，他的眼里罕见的出现了一些迟疑：“说真的，我不太明白……”
芙莉涅刚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汤姆却自顾自摇了摇头：“算了，芙莉涅你自己看吧。”
“故事依旧精彩，只是我对它的结局感到一些困惑，等你看完了我们再来讨论吧。”
芙莉涅把心里对下半部分剧情的好奇压了下去，她连上半部都还没看完呢。
“好吧，那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汤姆起来走到小蛇睡觉的抽屉边，他轻轻拉开抽屉：“事实上，是它找你。”
六六蜷缩在抽屉的深处正睡得香甜，它身下还有汤姆细心为它垫的一块旧衣服。
“它说它马上就要冬眠了，所以希望你再陪陪它。”汤姆伸出手指戳戳小蛇。
‘别睡了，她来了。’
小蛇蠕动了几下，勉强睁开了双眼。
‘芙莉涅来了吗，我好困……’
‘你早就该冬眠了，她已经来了。’
芙莉涅对汤姆和六六之间的交流一直都非常感兴趣，虽然她一句也听不懂、但就算这样她还是能看他们对话看一上午，这很有意思。
小蛇伸出尾巴尖轻轻缠上芙莉涅的手指，它现在已经没多大力气爬出抽屉了，生物的本能让它变得迟钝又困倦。
‘等我醒来还能见到你们吗？’
汤姆看向了芙莉涅：“它问，醒来还能见到我们吗。”
芙莉涅安抚似的摸摸小蛇的尾巴：“当然可以，我们一直都在的。”
‘谢谢，我喜欢你们。’
这次都不需要汤姆的翻译，小蛇很容易就能从芙莉涅的表情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它慢慢把尾巴缩了回去，很快就不动了。
蛇的冬眠周期是很漫长的，小蛇并不知道一年有多少天、它只知道每次冬天它都要睡好久好久，久到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它怕等它醒过来汤姆和芙莉涅就都不在了。
芙莉涅把抽屉关上，转头对汤姆说道：“它刚刚一定在说喜欢我们。”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些出乎汤姆的意料，再怎么聪明、那也只是一条蛇而已，谁能从蛇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呢。
“感觉。”芙莉涅一本正经的回答。
汤姆盯着芙莉涅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询问道：“芙莉涅，你想学习蛇语吗？”
其实他能看出来，芙莉涅一直很想和小蛇一起聊天，不经他转述的、真正的交流。
“我可以教你。”
被那双黑色的眼眸静静凝视着，芙莉涅一时间忘了开口，好一会儿过去她才眨了下眼。
“虽然这个提议的确很让我动心。”芙莉涅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但是在我看来那种语言的早安和晚安听上去没有任何区别，我并不觉得这会很容易学会。”
汤姆有些迟疑：“真的吗？”
芙莉涅非常真诚地点了下头。
“真的。”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汤姆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开始思考着什么、过程中还顺带拿了张纸出来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芙莉涅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看明白汤姆写了什么，她索性就坐到汤姆的床上翻开了那本还没看完的《月亮之子》。
正当芙莉涅彻底投入进主人公和邪恶势力的斗智斗勇当中时，汤姆把那张纸拿到了她面前。
“能看明白吗？”
汤姆的眼里满是期许。
芙莉涅接过那张纸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她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在汤姆期待的眼神下艰难开口：“说实话，汤姆老师、我看不明白。”
芙莉涅自认为学习能力还是比较优异的，毕竟她也只有这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优点了。可她实在没办法，从那张纸上在她看来东拼西凑的词句中得出汤姆想让她知道的信息。
“这样吗。”汤姆从芙莉涅手中拿回了那张纸，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她：“那试试直接模仿读音怎么样？”
“你跟我念——‘早安’。”
芙莉涅眨眨眼，她把汤姆的语气在脑袋里过了好几遍：“嘶嘶？”
汤姆沉默了片刻，然后对芙莉涅笑了笑。
“也许，我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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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相处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在禁足的这一个多月里，汤姆绞尽脑汁想要教会芙莉涅蛇语，虽然收效甚微、但汤姆很高兴芙莉涅总算弄清楚早安和晚安的区别了。
只要有所突破，他相信芙莉涅很快能学会这门精妙的语言。
“听说在伦敦大街上流窜的那伙犯罪分子都被抓起来了。”芙莉涅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书往下翻了一页。
汤姆嘲讽地笑笑：“也难得那群整天想着醉生梦死的人有所作为。”
“这是好事。”芙莉涅叹了口气，她把书合上、没了继续读下去的心思：“但对孤儿院来说可就不太好了。”
汤姆仍旧写着自己手里的笔记，连头都没抬一下：“科尔夫人又善心泛滥了？”
那伙贩卖人口的犯罪团伙被抓后一共解救出来一百多名孩子，除去得到亲人认领的以外、剩下七十多个自然就被分配到了各所孤儿院。
伍氏孤儿院上上下下的人这些天为了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连一向温温柔柔的玛莎脾气都暴躁了几分，因为要送来的那一批孩子身体都不怎么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芙莉涅用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现在这件事得到了社会的高度关注，如果科尔夫人拒绝的话、难免会遭遇社会爱心人士的口诛笔伐。”
虽然科尔夫人肯定没想过拒绝。
汤姆似乎是写完了，他放下笔抬头看向芙莉涅、漆黑的眼里写满了轻蔑：“也没见那些冲锋陷阵的爱心人士为孤儿院捐多少钱。”
“言语要说出口是很容易的，但真要付出些什么的话……”芙莉涅叹了口气，她眼底映着窗外高墙上那一小点模糊不清的绿意：“好在冬天已经快过去了。”
汤姆视线顺着芙莉涅的目光瞥了眼外面，随后又停留在了芙莉涅的脸上：“既然外面的危险已经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门了？”
虽然科尔夫人没说，但她一定是忙忘了。
“你想去看望奥尼尔先生吗？”芙莉涅一下就猜到了汤姆的想法。
汤姆没否认这个说法，他心里的确还留有着对那本书的疑惑，也实在是在小小的孤儿院里呆够了，迫不及待想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芙莉涅，总闷在孤儿院里可不好。”汤姆对芙莉涅微笑。
时间还很早，芙莉涅和汤姆一起出门时又看见了坐在门口发呆的劳利。这次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停在他面前的两个孩子，上了年纪的劳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浑浊的双眼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有些失神。
“下午好，劳利叔叔。”芙莉涅主动开口打招呼。
“啊，芙莉涅……”劳利看了芙莉涅好一会儿后才慢慢说道：“要和朋友出去玩吗？”
芙莉涅和身边的汤姆交换了一下眼神。
“是的，我们会在晚餐前回来。”
“路上注意安全。”劳利说完之后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别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