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副驾。”“你坐副驾。”

被迫坐上江煊的副驾驶座，程梦真反应过来：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她跟楚玫就不能一起坐后面吗？

懂了，楚玫就是想害她。

｜Raye：你怎么害我

｜Rose Chu：免费的车你不坐，你傻啊

｜Rose Chu：你上次PK我也是蹭的学长的车，蹭多就习惯了［偷笑］

｜Raye：楚玫同学，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点坏心思都没有吗

楚玫抬头，程梦真才转过脸，用最凶狠的表情看她。

然而，只需要江煊轻瞥一眼，程梦真就默默转回去，装作无事发生。

｜Rose Chu：学长好像是Remedy的粉丝，蛮巧哈［咖啡］

｜Raye：我求你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求老板远离私人空间［瘫倒］

｜Raye：你上次都没跟我说他也去了

｜Rose Chu：没印象

｜Raye：你毁了一个小女孩想在舞台上装13的纯洁心灵

｜Rose Chu：装得挺帅，继续呗［强壮］

楚玫轻轻嗓子：“程梦真，我跟学长投票环节都投你了，不信你可以亲自问学长。”

“对。”江煊目不斜视转动方向盘，自然而然开口，“我截了图，要检查吗？”

后面的楚玫差点把刚喝进嘴的矿泉水喷出去。

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程梦真只觉得江煊怪实诚的。

“啊？这个就不用了。”她没有多想，“学长根据自己喜欢的表演选择乐队就行，不是一定要选Remedy。”

江煊：“万一就少这一票呢？”

对于熟人帮忙，程梦真很坦然：“就是因为每一票都很重要，所以还是选自己喜欢的比较好吧。”

说到底，当反馈不再真实的时候，音乐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根基。

“但我确实最喜欢Remedy。”

他的英语发音很漂亮，像小山一样起伏荡出细微的缱绻，最后的“dy”像飘动的羽毛终于轻盈落地，“对我来说，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程梦真笑：“那我还挺荣幸的。”

手机太好玩，聊完第一波程梦真低下头，给楚玫发信息拖延可能到来的第二波对弈。

｜Raye：RoseRose我是Jack

｜Raye：你说句话啊，怎么都是我在说，请求支援

过了好一阵时间，楚玫才看见消息。她觉得自己待在车上就像个Steven。

｜Rose Chu：我感觉你们聊挺好

｜Raye：我知道我很谄媚，我先说［凋谢的花］

｜Rose Chu：不卑不亢［抱拳］

回学校的路从未有过的长，程梦真想着怎么回消息，屏幕又有来电。

来电人：顾思伍。

“男朋友查岗，我接个电话。”

在程梦真转过头的瞬间，江煊的微笑淡了很多：“好。”

“又要闻到酸臭味了。”楚玫做了个熏人的手势，装作对外面的景色很感兴趣，心情比刚才简单爽快很多。

这下好了，现在她跟江煊都成了Steven。

车内是程梦真带笑意的话语：“诗如还跟你说了这个？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改这个备注的，什么‘人间阿波罗’，也太腻歪了。”

“这么晚了还睡吗？……我也没睡是因为我还没到学校，跟楚玫一起坐的江学长的车。”刚才平常地说出口，程梦真后知后觉想起顾思伍的两次暗中较劲。

有什么好较劲的，程梦真不太理解男人的胜负欲。

顾思伍的声音听不出异样：“江煊学长吗？上次你跟李乐PK的时候我也碰见他了。”尽管他的表情一下子冷却大半，“我能跟学长说两句吗？”

程梦真不疑有他：“好，我先问一下。”

她看向驾驶座上的人，“学长，我男朋友想跟你讲两句。”

“好啊。”江煊手很稳当地把持着方向盘，姿态优美得好像能拍汽车广告，“你好，顾学弟。”

程梦真开启扬声器，里面清晰地传来另一道男声：“江学长，谢谢你把真真送回学校。”

下午结束剧本杀，吃完饭顾思伍在A城另一端的俱乐部包厢待到凌晨。不过是应酬，因此顾思伍谢绝女伴递来的酒店房卡，毕竟她是来跟人谈正事而非找乐子。

“我今天有别的事没能送她去。”陪人吃喝玩乐关乎利益，在顾思伍看来自然比一场比赛重要，“估计她又想骑共享单车回宿舍，这么晚安全系数太差，多亏有学长。”

“不用谢，也是顺路。”

江煊温和应答，“学弟没能亲眼来看，我个人觉得比较遗憾。”

程梦真在旁边插嘴：“反正有录像，想补课随时都可以。”

另一头的顾思伍笑了一声：“没能看到真真的solo确实是个遗憾，不过想看现场不难。”程梦真话里向着他，这让顾思伍心情不错，“学长要是还想看，可以来Maria's Kiss，到时候正好请学长吃饭。”

江煊语气平缓，依旧柔和耐心：“等有空，到时候我就却之不恭了。”

“聊完了吧？”不愿意被别人叫的小名像鲜有人知的战利品左一声右一声往外冒，磨耳朵磨得程梦真不太高兴，但她没有直言，“聊完我就——”

顾思伍打断：“真真，我马上要睡觉了。”

“然后呢？”程梦真直觉不妙，关了扬声器放在耳边，“晚安？”

“想要晚安吻。”揶揄的笑声刮过耳廓，引起一阵酥麻。

程梦真起鸡皮疙瘩则不是因为酥麻，而是在不合适的场所被迫秀恩爱的难堪：“等我回宿舍再说行不行？”

顾思伍：“我现在就想要。”

“……那你等我一下。”

“多久？”

程梦真悄悄看一眼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青年，最终无奈妥协：“很快。”

后排的楚玫和江煊聊起“蓝星杯”的进度。

“如果你比较需要这个项目的经历，学期末计算科研分数的时候可以找我写个证明。”江煊道，“导师签名应该不是必要的，但是以防万一到时候我统一跟老师要一下签字，这个是小问题，不用担心。”

现成的大腿一步将材料准备到位，楚玫差点泪湿秋衫：“好的学长，省赛我肯定会好好干活。”

“按照分配做就可以了。”

趁着二人聊科研，程梦真左手竖起掩饰在唇边，对着手机屏幕很轻地“啵”了一声。

顾思伍又笑：“声音这么小？”

老板和牛马同事谈起正事，程梦真听着人都麻了：“你还想要多大？！”连晚安吻都带上一股完成指标的社畜气息，什么忸怩难堪一下子荡然无存。

“大的下次再说，你早点睡。”

顾思伍也知道见好就收，不再强求：“下次就不会让姐姐这么轻松地糊弄过去了。”

他一叫姐姐，程梦真就忍不住悄悄往四周看，跟做贼似的。

｜Rose Chu：帮你打掩护成功［骄傲］

｜Rose Chu：不过学长人真的不错，属于比较有人性美的老板

“电话打好了吗？”江煊道，“马上要到学校了。”

程梦真给楚玫回了句话，手机塞进口袋准备下车：“打好了。”她略带歉意道，“对不起啊学长，今天我男朋友比较……活泼外向。”

楚玫看一眼手机，将“你对你男朋友滤镜也是蛮厚”发送成功。

她代替顾思伍道歉，立场一目了然。

“不用说对不起，学弟人很好。”江煊温柔地发了张好人卡，“就是有点忙。”

后排瘫坐着的楚玫情不自禁坐直。

程梦真一脸理所当然：“有他应援，休息室多个熟悉的观众而已；没有他应援，Remedy照样拿冠军喽。”

江煊笑了，车也在这时停下。

松开安全带抬头，程梦真恰好和他满含笑意的双眼对上视线。天空早已黯淡，城市很难看见星星，他的眼睛却很亮。

真奇怪，明明江煊直到现在都没有直白地说一句“最棒”。

车门外就是灯火稀疏的宿舍楼。“不早了，回到宿舍就休息吧。”他轻声，“男朋友还醒着的话，记得和他报个平安。”

……真奇怪。

程梦真信奉直率，坦诚至上，平生最讨厌吞吞吐吐、说不明白，但江煊的含蓄她并不讨厌。

能让人读懂善意的含蓄像一种中式留白，既亲切又有分寸。

“好。”

她推开车门，转过身将门关好。

副驾和驾驶座隔开安全距离。“谢谢你。”程梦真弯下腰，敲了敲车窗，在路灯下丝毫不羞涩地咧开嘴笑，正好八颗牙齿，“学长，你要是来Remedy驻唱的地方，碰巧我男朋友也在，请客算我一份。”

和楚玫慢悠悠拐进宿舍楼之间的小路，她开口：“你觉得江学长怎么样？”

“怎么样？”

程梦真想了想，“能理解他人缘好，感觉是个不错的朋友。”她摊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旖旎，“但是顾45很有危机感，机会让给别人，我就不跟学长交朋友喽。”

本来也是因为科研项目才有交集。程梦真跟很多人一同做过小组作业，也碰见过很好的组员，最终的归宿也不过Q○或wx列表多了个人点赞朋友圈。

楚玫先是欲言又止，注视她片刻后慢慢舒出一口气，说：“也挺好。”

“唉，决赛的安排可不太好。”

想到最终的大决战，程梦真有些郁闷，“我那天下午还要上课。”

楚玫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莫管，把课程表交给我，贫僧自有安排。”

“啪”的一声，程梦真跟她击掌：“仗义！”

总决赛从地下抬到地上，到时候会有出道多年的专业乐队评审。

虽然观众的票数也被纳入结果，但场子最多容纳一千二百人，而专业乐队的一票相当于观众投票的一百票。

直到复赛结束，程梦真才知道评委的一票意味着什么。

三个乐队就是三百票。

就算他们清一色选择某支乐队，程梦真也不奇怪。

复赛和初赛挨得紧，索性一新一旧两场比赛的录像一同在复赛结束后上传到视频网站。

不仅音乐现场掀起不小的波澜，还有足够让程梦真抓狂的派生产品。

“‘成败cp是真的’……这个成败是什么？”

楚玫在她面前看产品小视频：“你跟白银骑士那装逼货的cp名呗。”边看边吃苏打饼干，“你还别说，挺像回事，你俩欢喜冤家啊，毫克毫克。”

“我跟白朔还能有cp粉？”比起生气，程梦真还是觉得幽默感多一点，“我什么咖位啊，不得被白朔的唯粉手撕。”

楚玫连连点头，把手机屏幕给她看：“他女友粉可不少哦。”骂得可不算干净，有的评论甚至很难看出是女性坐在设备后面打字。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假的。”程梦真才看两眼，恨不得自戳双目，“管不了观众老爷说什么。”

楚玫继续刷：“你别说，挺你的不少。我主观评价，单论技术水平你甩白朔十二条街。”

“瞧你这话说的。”应该是一百条街才对。

就凭白朔那想要超越Raye、超过Remedy却四不像的表演，足够程梦真对他的印象down到谷底。

顾思伍还给她转发成败cp糖点小视频，标题是什么双“吉他手”“双强”。

哇哦。程梦真心想自己竟然沦落到跟一个copycat同一水平。

但也得感谢白银骑士的东风，Remedy变有名、歌曲传唱度更广也是真的。

“听得好爽……”

“隐星我命令你把救济的歌尽快上传到网○云！今晚我就要听到末日启示录！”

“是版权问题吗？目送黄金乡的版权应该不在Remedy那边吧：）隐星你睡得着吗你”

好聪明的网友！程梦真一拍脑袋：对啊，Remedy的版权费呢？

“人在A城，今晚就去Maria's Kiss打卡，希望能碰上Remedy演出［双手合十］”

“羡慕了”

“羡慕+1”

“目送黄金乡已经封神，我说是圣地巡礼不过分吧”

心满意足回到聊天界面，程梦真给顾思伍回消息。

｜Raye：有没有吃醋［奸笑］

｜45 dreams come true：没有，觉得有点搞笑［害羞］

｜45 dreams come true：你有没有加白朔的wx？

从顾思伍身上，程梦真明白男人都惯于掩饰。他还是有点在意的。

｜Raye：为啥要加他，你让我加我都不加

｜45 dreams come true：好的宝宝［玫瑰］［飞吻］

｜Raye：能不能别叫宝宝，有点恶心

｜45 dreams come true：好的baby［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