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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有人不想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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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薄枝屋内燃了香。

松夏与她同睡一塌,熟睡的很,薄枝却依旧浅眠。

周围一切静谧,人睡物静。

直至窸窣的声响从二楼的窗户响起,敏锐的感官迫使薄枝的生存本能警觉,猛地睁开眼来。

旁边的松夏还在熟睡,打着轻微的鼾声。

而杀机却一瞬间袭来,窗口被人破开,三名杀手相继跳了进来,直奔薄枝。

薄枝飞快将被子扯过,将松夏隐住,自己一人与这三人缠斗。

杀手身手极好,刀刃堪堪划过薄枝脸颊,若非她躲闪及时,便顷刻毁容。三人配合着联合绞杀薄枝,他们的目的似乎便是取她性命。

琥珀的凤眸于黑色中紧紧盯着这三人身影,薄枝已经抽出腰间的佩刀,招招闪躲,弹跳力惊人。有人要杀她,且还派了三个高手来。

难不成她身份已经暴露了?薄枝边躲避杀招,边暗自想着。

可除了琼山的师父与师兄们,这世上已经没有人知晓她到底是谁了。且这些杀手目的如此明确,不得不让她起疑。

打斗声在黑夜中十分明显,薄枝一招不敌,巨大的推力袭来,使她后背抵上了客栈的房门,那三个杀手见状,知她已是强弩之末,相互看了一眼,以一敌三,她丝毫没有胜算。

薄枝看了眼床榻中松夏一动不动的身影,这丫头心也是真大,回头她得给她扔暗卫营里好好调教调教。

她的手骨方才在躲闪中被刀剑相撞时震的有些颤抖,只能更用力地攥紧手中佩刀,作出搏杀姿态。薄枝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听师父的劝阻,训练力量这一难关。

她惯以巧致胜,于体力方面与男人有天然的沟壑,一旦遇到多人围剿,便很容易被擒。

当初城破那日如此,今日也还是如此。

薄枝此刻后背冷汗频出,那三人暗器在手,正欲袭来了结她的性命,薄枝后背的门被人“唰”的一声打开,她整个人向后栽去,一只手及时提住她的衣领,带着她向后躲去。

暗器以十足的劲道擦破了薄枝的衣衫,深深刺进了距离她眼睛三厘的二楼木制栏杆上。薄枝回头,还有一只暗器被裴怀瑾徒手接住,而后他将暗器甩了回去,刺进其中一人的胸膛。

顷刻,小六听闻风声赶来,连带熊讷与那个带刀的小生。

人一多,另外两人见计划失败,当即决定跳窗逃走,小六反应极快,紧跟随着跳窗追人去了。

薄枝此刻衣衫后领还被人勒着,裴怀瑾手中力道大,快要把她提起来了,她使劲拍了拍这狗男人的手臂,示意他快放开。

她快喘不过气了。

裴怀瑾见状猛地松手,看着薄枝涨红的脸,脸色讪讪。

“咳~咳~”薄枝双脚终于落了地,眼中被滋出了水花,琉璃般的眼睛多了几分脆弱。

而地上那名被打伤的刺客被伤了要害,见跑不掉便索性咬了口中毒药自尽,薄枝想阻止都来不及。

屋内窗户的冷气也终于吹醒了某位唯一还能睡得下去的人,松夏感觉脸颊凉飕飕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被近在咫尺地一张大脸给吓的一跳。

“啊啊啊!!!”松夏惊为天人的女子声音来不及伪装,浑身抽搐着大叫了起来。

薄枝将脸后退了些,耳朵被震的天响:“别嚎了!”

松夏回了神,抱着被子,小脸上全是茫然,她的主子正站在床边,而不远处,是裴将军还他带的随从,被这么多人围观睡觉,松夏还是头一遭。

再加上松夏方才的女声,任谁都看出松夏是个女子。

薄枝不禁闭了闭眼,不禁扶额。这下好了,她的一世英名......

身后的裴怀瑾眼光异色,挑眉看着薄枝,“没想到薄大人出门在外还要带着名......女子?”

那异色的眼神让薄枝想原地打洞钻进去,消失在众人眼前。可地上没有洞,薄枝也逃不了。

“咳咳——这是我的侍女,平日照顾我起居,出门在外,一切自当从简嘛。”她指着这张偌大的床塌,足够睡三个人了。

薄枝平滑的声调与男子无异,甚至清浅好听。可松夏的易容比较低级,再者松夏的声音因为训练不过关,一直漏洞百出的,等到今日才暴露,薄枝一直是将缘由归结于松夏运气不错。

裴怀瑾身旁的熊讷闻言嘴角轻轻抽搐,他们主仆三人望着薄枝与松夏,对薄枝的说辞表示:鬼才信!

有谁见主仆,还是一男一女同睡一塌的?

况且熊讷心道,之前是他小瞧了小薄大人,如今望着薄枝的小身板,又不禁怀疑想着,他行吗?

这番心理活动熊讷自然不敢说出来,以裴怀瑾守礼的性子,他若说出来了,回去就得军棍伺候。

裴怀瑾也并未再多言,无非是薄枝的风流事而已,他不放在心上,他看中的,是薄枝的才能。

是以,当小六手中拎着个尸首回来时,屋内一片寂静。

松夏已经下了床榻,给薄枝泡茶,真是罪过罪过,主子被刺杀,她却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松夏心中已经欲哭无泪。

小六从窗户中跳了回来,手中还拎着另一名刺客的尸首,扔在了屋内的地板上。

“这些人是死士。”他对薄枝说道。

而裴怀瑾坐在桌旁,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首,让熊讷和江容带下去查验,小六也随着去。

“这些人为什么来杀你?”裴怀瑾问薄枝。

薄枝却不能将之前的猜测说出来,遂回道:“我怎么知道?虽说我得罪了一些朝中官员,但远远还未及杀身之祸。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我首次出来办案......”

她话越说越慢,仿佛抓到了什么要紧之处,最后却住了嘴,陷入深思。

“没错,有人不想让你活。准确来说,是不想让你查这个案子。”裴怀瑾分析道。

可是这查案的又不止她一人。

“那他们杀你岂不是更好,薄某一不是高官,二不在机要部门,杀我做什么?”

薄枝眼睛上下看着裴怀瑾通身贵气,还位列将军,这不是行走的靶子吗?

她不加掩饰地打量让裴怀瑾有种扒光衣服被人看的羞耻,不由得收拢了下两腿,遂薄枝听他淡淡道:“也许那人只是想杀你给我一个警告,让我知难而退。”

这就是地位的差距,上位者可以轻飘飘取人性命,下位者不明不白赴死,权力的博弈就是人皆棋子,唯卒子随手可弃。

薄枝对此不屑。

旁边松夏默默听着,莫名为自己主子鸣不平,一堆话憋在肚子里,不得而出。

小六与熊讷这边也扒光了这二人上下,无半分伤疤也无任何标记,就连所中的毒也是顷刻毙命的寻常毒药,无法寻求来源。

而裴怀瑾也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在听完汇报时没有丝毫意外。

这一夜的不太平也便是说接下来他们这一路查案不会顺利。屋内燃起的蜡烛已经接近尾端,灯油也即将消耗殆尽,窗外鸡鸣声起,丝缕肚白映在雕花窗上。

一屋人聚在一处,薄枝也早没了睡意。

她看向静坐养神的裴怀瑾,此前她虽费劲心力杀他,也实属个人恩怨,但现在办案,为的是民众百姓,即使她不是中洲人,可昭云百姓也早与中洲融为一家,且路途艰险,为了保命,她也暂时不能动他。

这一路她不妨平和一点,待案件了结再下杀招。

一时看他忘了回神,薄枝暗自思索,旁边松夏坐着头已经一垂一垂,困意彻底席卷的时候,她已经把头歪在了薄枝肩上。

薄枝眼睛一凛,恰与裴怀瑾眼眸对上,屋内小六等三人皆抱臂依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只有她与裴怀瑾睁开了眼看着对方。

薄枝收回视线,肩头的松夏睡得倒是香,让她胳膊动弹不得,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夜过去,他们也该重新启程。

薄枝吩咐小六出去市集中买些食物,以便路上吃。再次启程时,薄枝经过昨晚一场搏斗,精力不济,晨起时眼下的青影已经十分浓重。

如此,她也只好厚着脸皮去蹭裴怀瑾的马车。

幸而裴怀瑾说过的话还作数,没有为难与她。

这次马车内燃着与上次如出一辙的松香,薄枝因睡眠不好已常年与香打交道,当初为了寻一味能安然入睡的香她也尝试许多品种。

唯裴怀瑾这香她辨不出来其中所属香料,只是气味独特了些,让人闻之舒坦。

两个“男人”同处一车,地位“悬殊”,薄枝坐的自是离他远些。

裴怀瑾车中虎皮为毯松香为伴,一手执书,一手扶茶,薄枝看来真是好一副惬意景样。自来了华京,她私下对这人多有调查,除却平日里一副矜贵清冷的公子哥模样,他浑身也并未透露出半分武将气息。

也只有在真正与他对决上时,薄枝才知此人武力深厚,非她能及。

坊间传闻,裴怀瑾因谋害幼弟之名被逐出裴家,族谱除名,了无族亲,再无仕途,于是他弃笔从戎,出战苍溟一举夺将,所以当初中洲皇帝萧肃才会又派他出兵昭云。

若她非昭云公主,若他非敌国元帅,她或许会欣赏他这跌落谷底又爬起来的勇气与毅力,或许也想与他好好切磋一番一较高下。

只是如今身隔仇恨,她不可能与他真正相交。

薄枝微微愣神,木雕窗外,一片繁华春景,车马路过,也能从中闻来淡淡草香,与车内松香混合着,渐渐她竟也睡了过去。

裴怀瑾从书中抬头之时,见到的便是一副好光景,少年郎已然靠着窗边熟睡,红润的唇瓣甚至比姑娘家的口脂还要娇艳几分,长而卷翘的睫毛扑朔下来,给眼下蒙上一层阴影。

交叠的双臂随意搭在腰间,双腿敞开懒散地蹬在柔软的地毯上,红衣胜火,这不禁让他想到在苍溟征战时,于茫茫白色雪原中,见过的一只红狐。

彼时他身体力竭,满身伤处,经三日鏖战,方才于雪原脱困。那只红狐也成了他在雪原见过的唯一色彩。

薄枝此刻懒散睡着的模样,与它还真是像极了。

而此刻睡着的薄枝也十分庆幸的逃过一劫,因为她面容的绝色,是个人看了也许都会怀疑她是否是个女郎。

而裴怀瑾此刻却毫不怀疑,究其原因,也十分简单。

因为没有一个女子的姿态会睡得如此放荡不羁。

殊不知当他今后得知她真实性别之时,是否会后悔今日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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