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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元珩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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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调养得宜,面色比上月红润了不少,脉象亦稳健有力了些。”紫宸后殿,玉竹收回为郑寒玉把脉的手,她进太医署已近一月,气度沉稳了不少,周身那股医者仁心的气质更明显了。

“适度活动筋骨有助于充沛气血,但若过度只怕有暗耗精血之虞。”这是在提醒郑寒玉上回心血来潮击鞠的事儿。

郑寒玉双手捧着一碗酸梅汤靠在罗汉床上,听了此言扬眉笑道:“想是我将你们宠得无法无天,一个个的都要来管教我一回。”

白榆蹙眉道:“娘子可怨不得奴婢们聒噪,上回奴婢不在,娘子仗着玉李只顾哄您高兴,竟悄悄在殿内吃起了酥山,这时节哪里用得着食酥山呢……”

玉李当机立断:“是娘子威胁我。”

郑寒玉搁下玉碗,作势要打她:“亏我上回还匀了半碗与你,没成想你是个卖主求荣的——”

玉李口中嚷着“白榆姊姊救我”,躲在了白榆身后,白榆边护着她边无奈摇头,玉竹亦在一旁浅浅地笑。

慕荷不在紫宸殿,上回元琬与她在太液池竹林切磋了一回,便同发现了宝贝似的,郑寒玉便做主让慕荷随元琬去了右监门卫,左右她近日也不出宫,慕荷跟在她身侧是浪费了一身武艺。

十六卫中多是世家子,元琬一人治不住心高气傲的五陵子弟,带上慕荷兴许没那么吃力。

她们四人在殿中笑闹了一回,郑寒玉还有正事要问玉竹,便屏退了白榆与玉李。

玉竹心中有数,不等郑寒玉开口便回道:“奴婢已将旧时脉案清点完毕,暂未发现程、杜二位太医其余的可疑药方。”

郑寒玉沉吟不语。线索到此便断了,杜太医已葬身火海,宅子也被烧了个干净,若要继续查,只好沿着程太医一线前行,除此之外,殿中省的尚药局也许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玉竹身在太医署,无法获知殿中省的消息,殿中省司掌圣人起居,便是郑寒玉自己也无力寻一个当年为英宗煎过药的小小药童……只能求助元珩了。

从玉竹寻到的几条线索以及高皇后的叙述来看,英宗是死于杜太医用药不慎,明面上英宗崩于十月,实则死于六月,但永平六年六月前后,除了杜太医,遭殃的还有陈笙与彼时的中书令颜叙,陈笙被罗织了贪腐罪名,自尽于狱中,颜叙则更凄惨些,摊上了谋逆的罪名,颜家满门成年男子被斩,其余之人徒三千里,那段时日长安阴云密布。

颜叙谋逆之罪从何而来?莫非真如高皇后所言,颜叙有毒害英宗、扶植傀儡之意么?若真是如此,他会有同谋么?他的同谋,是否就在这朝堂之中呢?

郑寒玉蹙起眉尖,忽地感受到一点微凉,玉竹抬手轻轻揉着她额角,“娘子切忌思虑过度,左右咱们心中已有了数。”

郑寒玉颔首,将此事暂且搁在一旁,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还有一事需要你办。”她看向玉竹。

玉竹放下手,沉稳道:“但听娘子吩咐。”

“你今日持我手令去一趟郑府,为我那年幼的侄女看一回诊。”郑寒玉手指轻叩案几,她四岁的小侄女郑芙自上回进宫赴宴后着了风寒,已烧了几日,派玉竹去看诊,一来是因玉竹擅妇人与小儿疾病,能令她安心,二来则是……

“你此次去看诊,尽全力展现自身医术即可。”郑寒玉含笑道。若要说有谁能接触各家各府的私密事,莫过于行医用药的大夫,若玉竹医术能名扬长安,那么她将成为郑寒玉埋在长安权贵府中的一缕暗线。

高皇后说得不错,千里之堤往往溃于蚁穴,长安城看似风平浪静,但一片祥和之下恐怕暗潮汹涌,她得留心着可能出现的暗流,别让元珩沉船了,她现在与元珩同舟共济,若元珩倒了,她的下场不会比高晏舒更好。

玉竹点头应是,郑寒玉卸了力斜靠在罗汉床上,轻软的绸衾拥住她后腰。她端过未饮尽的酸梅汤小口小口地喝,从前郑寒玉在家时,总担忧一夜之间再次家破人亡,如今她居于这九重宫阙,要思虑要打算的虽然更多,她却有一种将命运握在手中的实感。

郑寒玉笑了一下。

立夏已过,一日热过一日,她从太液池移来的几缸红莲兴许快开了,届时在殿内摆上冰盆,将窗格推开,她在殿内便能赏莲……

“哎哟陛下,您可小心着皇后的莲花——”

郑寒玉:?

郑寒玉心系她脆弱的花苞,出了后殿要一探究竟,右脚才跨过门槛便生生顿住了。

“玉竹别看。”郑寒玉抬臂挡住身后玉竹,“当心长针眼。”

玉竹虽疑惑,但乖巧地遮住了脸,从殿后廊庑匆匆退下了。

郑寒玉深吸一口气,捂住了自个儿的眼睛,试探着向前走去,指缝中漏出一片白花花。

“陛下这是做什么?”郑寒玉捂着眼睛问,元珩也太没羞没臊了罢!

元珩赤/裸着上身,右手提着一把通体黑色的长剑,剑柄处盘踞着一条金龙,他举起左手,想把郑寒玉捂着眼睛的手扒拉下来。

他在院中舞剑有一会儿了,郑寒玉不知在殿内与女使嘀咕什么,屏退了左右却迟迟不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立马捂住了眼睛,那他不是白折腾了么?

“阿玉分明夜夜都见的。”元珩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郑寒玉不肯放下手,挣扎着道:“这光天化日的,这么多人……”而后她察觉到四周似乎过于安静了些,朝左右扭头看了看,从指缝中没见着第四人,看来元珩还是有几分羞耻心的。

郑寒玉这才放下手,元珩胸腹的肌肤与平日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等处有不太明显的色差,要更白些,此时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在日光下仿佛会发光。

元珩在她身前微微喘息着,胸口一起一伏。

郑寒玉看了一会儿,肃容将手覆在两点粉红之上。

元珩一颤,哑着声音低低道:“阿玉为何如此?”

郑寒玉万分正经:“本能。”她有一种直觉,若她不替元珩将这两处遮好,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话音刚落,她却发觉掌下起伏更明显了些。

元珩耳朵连着后颈红了一片,什么本能……他又不是……

“哎哟陛下!您出了这么多汗,若着了风寒真要折煞奴婢了——”二人身旁的周随忽然嚎了一嗓子,郑寒玉与元珩俱被唬了一跳。

郑寒玉默默地仰头望天,日光强烈得令她睁不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朵云彩。她低下头,看着元珩薄而紧实的肌肉,叹息一声,元珩许是外强中干,内里比她还虚罢。

周随一点儿也瞧不出尴尬的模样,尽职尽责完成自家陛下交待给他的戏份,他捧着一方巾帕凑到郑寒玉跟前,“奴婢这就来给陛下擦汗,但只怕奴婢手脚粗笨,伺候得不周到……”

郑寒玉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她这下明白元珩为何要在院中练剑了,原来是上回在竹林见着她为元琬擦汗,小心眼又作祟了。

她道了一声“我来即可”,从周随手中接过巾帕,元珩已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忽然——

啪嗒。

一滴血在巾帕上晕染开。

郑寒玉迟疑地摸了一把脸颊,而后惊恐地捂着鼻子后退。她、她、她怎么会流鼻血!!!

定是日头太晒了!!!

她难堪地仰头想将血逼退回去,元珩见状立时提剑将巾帕斩开,撕下一小截团吧团吧塞进郑寒玉出血的鼻孔,又将她昂起的头按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除了郑寒玉差点儿被他按到地上去。

“阿玉,流鼻血时不能仰头。”元珩认真地告诫道。

郑寒玉鼻中被塞了布条,后颈被元珩捏着,绝望地闭上了眼。她的优雅、华贵、雍容……全碎了……

片刻后,郑寒玉止了血,白榆拿着个裹了冰的布袋为她冰敷,元珩也已穿戴整齐,坐在她对面。

郑寒玉不愿提及方才丢人场面,转而与元珩说起了可疑药方之事。

元珩垂目听着,不发一言,待她说完后郑重道:“尚药局的人证便交由周随去查,程太医的家眷我会派人前去他家乡查访。”

郑寒玉诧异:“陛下如此信我么?”他也不提要看看那几张药方,她说什么便信什么。

元珩一笑:“我知道阿玉在保护我。”英宗之死有蹊跷,他这个做新帝的也不能高枕无忧。

郑寒玉一怔,倒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跟什么呀……她只是想自己将来别沦落至高皇后的境地,才没有想着保护他呢……

……

此时此刻,长安城四百里之外的一处秦州官驿中。

层层帷幔掩不住榻上的咳嗽声,驿站内停驻之人皆着胡服,唯有榻上之人与榻边侍奉的侍女是汉人装扮。

“青霜,是不是要到长安了?”榻上之人虚弱地倚在枕边。

“是。”名唤青霜的侍女答道,她抹了抹脸颊旁挂着的泪珠,端起案上药碗,“公主,该喝药了。”

康定大长公主元寿君温柔地注视着她,“别哭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青霜用力地点点头。

元寿君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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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元珩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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