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空旷荒凉的连郊，如今天还未亮就来了不少人。

秦魏楚三国修士泾渭分明地占了三个方向，各搭了三个风格的高台，秦国一方最终到场参与大比的修士共二十三人，季子春因修为已达结丹大圆满，更兼此前小比表现出色，参加是板上钉钉。

她还看到了陈留与王佩佩，以陈留结丹中期的实力，名额岌岌可危，王佩佩倒是也已有结丹大圆满的实力，此刻平静地站在一边，见到她之后点了点头。

最后，季子春看见几个大秦的修士与官员走到远处，估计是要“协商”最后的人选，陈留也在其中。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

季子春见他身边暂时没人，走过去打声招呼，问：“陈师兄近来如何？”

陈留笑了笑：“师妹何必如此客气，你是想问卦一和子丰是不是？卦一修为不足，他倒是很想要那枚灵丹给自己母亲，但是根本无法入选，子丰是自己不想参加，他说他擅长刺杀，正面对抗反而不利，索性放弃了。”

“哦……”季子春有些不好意思，“那师兄你呢？”

“我天资不如师妹你和佩佩师妹，原本也是没有资格的，”陈留苦笑着摊手，“只不过我在指挥方面表现的还不错，上层得知我参加的意愿特意给了我一个机会，毕竟灵丹据说有延年益寿之功效，我父母不过肉体凡胎……”

季子春点点头，又一时走神，想到山鬼修为高深，倒是不需要自己考虑这些。

就在这时，林梦柯冲她招招手叫她过去。鬼山郡摘星阁的修士最终只有两人参与，一个是她，另一个是季子春从未谋面，据说一直在外历练的单冲师兄。林梦柯叮嘱几句，无非是让他们不要逞强，保全自身更重要，若是不敌逃走便是，虽说此次大比以生死分胜负，但只要能够逃入秦国阵地，自然能够护住他们。

单冲看上去在外游历的多，圆滑地说了几句，将林梦柯和季子春都逗笑了。季子春再回去时，就看见王佩佩和陈留肩并肩站在一起，也不说话，只是有一种让人不忍打破的氛围。

季子春歪了歪头，没有上前打破这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氛围，寻了一片空地又开始吐纳巩固境界。

各国修士陆陆续续到场，连郊之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三国之间，不知何时一名灰袍中年女子飘身而起，袖袍一挥，一股远超元婴的强悍实力席卷开来，令原有的一点窃窃私语都消失了。

她缓缓开口道：“或许在场有不少人认识老身，我乃韩国姬海，此次大比，便由老身主持。规矩不多说了，各位都是结丹修士，应当知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胜者只会有一人。那么，连郊大比现在开始。”说完，她就这么飘在半空，缓缓阖目养起神来。

“看样子，姬前辈对这场大比很不满啊。”这话自然是没人敢大声说的，就算是林梦柯也是放低了音量和站在身边的蓝衣女子流云小声说。

秦国参赛的二十名修士都已经聚拢过来，听见这话的也有不少，但结丹修士更加不敢置喙，生怕被闻道老怪听见借题发挥，几个带队前来的摘星阁阁主相互望了望，永阳郡摘星阁阁主卢峰云赫然也在其中，笑着道：“选在连郊其实也给了韩国补偿，只不过姬前辈到底是韩国王室，对此不满也是正常的。”

他转眼看见季子春、陈留等人，亲热地挨个叫名字打招呼：“几位真是修行天才，短短五年就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位……”

卢峰云看向王佩佩的目光有些和善也有些疑惑。当年王佩佩虽是小比第三，名气却远不如并列第四的陈留、罗洪，再加上她在稷下学宫极度低调，常年闭关修炼，就更加没人知道了。季子春有如今成就还算在他意料之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在卢峰云记忆当中的结丹大圆满，就让他很困惑了。

“稷下学宫王佩佩。”她简短有力地介绍了自己，并没有提及当年之事。

卢峰云只以为她是某个秘密武器，哈哈笑道：“稷下学宫还真是人才辈出啊！”随意夸奖几句，又将话题扯到大比上：“虽是两两对战，但听说在魏国的要求下，最终还是抽签决定顺序，姬前辈就是负责这个的。”

众人闻言，有大大方方的，有装作不经意的，纷纷向姬海看去，见她没什么动静，又看向卢峰云。

有急性子的修士已经问了：“卢阁主，莫非这签已经抽好了？”

“没错，”卢峰云保持着他作为大秦首府摘星阁阁主的风度，“确定所有参加修士名字之后，姬前辈就会抽签，再上台宣布大比开始，估计一会儿签位就会被韩国的人展示出来……”

一群人将他围在中间，林梦柯等人站在后边翻了个白眼，见季子春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趣，颇感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子春回头小声问：“阁主，如果是抽签的话，本国的修士相遇要怎么办？”

“不必担心，其他两大国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如果两人为同一国家是允许投降的。”林梦柯摸了摸她柔软的粉发。

“夏寅成大人。”“大人。”

原本围在卢峰云身边的人群倏地分开，一个身着红袍的年轻官员走过来，冲几个摘星阁阁主点点头道：“虽说大比由韩国的姬海前辈主持，具体事宜还是由我们这些官员负责，抽签结果已出，有关我大秦修士的部分我给大家公布一下。”

“第三场，单冲对魏国王右祁。”

“第七场，季子春对楚国刘风。”

“第十五场，柯伯涛对楚国岚元。”

……

所有被报到名字的修士一一出列，纵然有些人，包括季子春并不知道夏寅成是谁，但看到众阁主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更可怕的是他全身气息内敛，如渊似海，让人看不出深浅。

“这位夏大人，便是我大秦如今第一修行天才，更是百年一出的领军奇才，二十年便结成元婴，据说他现在已经是元婴中期，目前暂领郎中令一职，应当也是此次连郊大比带队之人。”陈留与季子春隔了两人，一看她反应就知道她不认识，索性传音道。

原来这就是当初林梦柯阁主提到的“人外有人”，季子春恍然大悟，这样一个深不可测、未来无可限量的天才，自然是各方敬畏拉拢的对象。

“陈师兄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因为他也出身微末，但善于把握时机，可以说，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榜样。”

季子春由衷道：“陈师兄，你现在也已经是很多人的榜样了。”

没等他们聊多久，第一场已经开始。季子春一边观察着获胜者，一边摩挲春生剑剑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不死不休。

姬海站在半空，淡淡地说：“你们随意出手便是。”

地面上一名楚国和一名魏国的修士朝着她行了一礼，随后交手。抽签果然是公平公正的，就算两人都是结丹后期，但实力也有强有弱，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魏国的修士已经一掌破开对方护在周身的护体岩盾，一道白绫刺入他体内。

“方芸胜。”姬海宣布，袖袍一挥，将场中尸体卷到了楚国一方阵地。

随着时间流逝，场中土地已然血迹斑斑，季子春走过去时，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与她对阵的刘风看上去面色苍白，比她还要不适应，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真正的生死。

季子春深吸一口气，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要克服死的恐惧，更要克服杀人的愧疚，这些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的修士都是各国勤勤恳恳努力修炼的人，他们背后或许有年迈的父母，或许有需要帮助的朋友，自己从未对无辜者下过手，莫非现在就可以？

走神之间他们已经过了几招，刘风缓过来，一对长短鞭使得招招狠辣。

季子春醒悟过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什么好手软的？她心念既定，剑招不再留手，看上去钝钝的春生剑一下子刺穿了刘风的咽喉！

“嗬嗬……”刘风捂着喉咙，不可置信地倒下了，季子春抽出剑一甩，春生剑身不沾一丝血水，而原本如青涩树皮一般的外表正在悄然产生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