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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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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多月前,阮希音回到国内,窝在家中,拣香净香。

她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清洗净香盆里的香料,耐心地祛除上边每一个褶皱里的污渍,中草药香气弥漫,古朴浑厚。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则声响不止。

她面容恬静,眼神清澈,洗净了端在手里的小药材后,才不动声色地微抬起睫毛,云淡风轻地瞥了眼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亮着四个大字:骚扰电话——这是她给自己母亲的备注。

阮希音瞥了瞥眉,顿时百般纠结。

不久前,她先斩后奏,瞒着父母,裸辞回国,直到现在也没和父母澄清。她父母的工作向来繁忙,现在青天白日,阳光高照,正是上班的好时候,现在给她打电话,一定是自己回国的事东窗事发了。

电话来得又快又急,出人意料。

对于解释理由,她毫无头绪,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脱掉手套,接下了电话。

“来你外公的老房子,我和你爸在这等你。”

一道尖锐的女高音裹着寒气响起,一开口,竟然意外的不是责怪,不过这语气,似乎和愤怒大喊也大差不差。

阮希音叹了口气,犹豫道:“妈,我......”

“我现在就要见你!”阮母无情地打断了阮希音的话,等阮希音回过神来,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

依旧是那么的坚决果断、冷酷无情。

阮希音感到很郁闷,心上像是积压了一块石头,经年不移。

她和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没什么深仇大恨,这语气作风,不过是性格使然。她母亲是个急性子,说话直接,又容易生气,但在物质和各方面都没有克扣过她,撇开性格的因素,是个顶好不过的母亲。

而阮希音本人,则像卡皮巴拉一样,对很多事情都淡淡的不甚在意,常常听着母亲的要求半推半就,两人也没爆发什么太大的矛盾,慈母孝女的过了许多年,任何说不出的矛盾刺头都像湿淋淋的海草一般积沉在海里,黑夜中看不见踪影。

这种静默、无声、疏离又紧密状态持续着、□□着,直到一纸高校录取通知书送上门,天光大亮,纠缠阴暗的矛盾症结无处遁形、原形毕露,两人持续多年的平衡被打破。

那个时候,阮母懂了,女儿不如自己想的乖巧懂事;那个瞬间,阮希音也明了,母亲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不近人情。

那时,阮希音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幼稚的准大学生,可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在和母亲的较量中依旧没有成熟多少。

一进门,阮希音仰着头,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房子檐壁上的花纹,欧式老成,透着陈年老酒的气息,却并不简陋,别具一种质朴的特色。对她而言,即熟悉,又陌生。许久不见的事物突然出现在眼前,也会短暂地认不出来,不可置信,困惑犹豫。

阮希音愣了一会,她缓慢的目光在四周兜了个圈,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又渐渐聚焦到前方的两个人影上。

一男一女沉声坐在古朴的木制椅上,男的揣着手,笑目盈盈,憨态可掬;女的叉着腰,面如罗刹,锋芒毕露。

阮希音用眼角余光瞥了两人几眼,挺着腰,风轻云淡地给自己挪了张椅子,坐下,面容沉静如水,丝毫不受近处投来的或圆顿或尖锐的视线影响。

对于父母的组合拳,她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她母亲叫阮月,人如其名,为人冰冷不近人情,极少笑,外人不敢随意靠近,在家里妥妥的权力中心;她父亲叫陈风,为人温和,待人恭敬有礼,做任何事都比较迁就她母亲阮月,在家庭事务上,几乎没有发言权。

每次父母亲齐上阵找她谈话,经常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说好话,一个呵斥,让人摸不着头脑,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们说话。

“阮主任,陈主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阮希音坐着,笑眯眯地和父母问好,话里的揶揄不言而喻。

阮父无奈地笑笑摇头,和女儿交换了几个眼神,让她自求多福。

阮希音偏头看向她母亲的神情,如深夜的月光,冰冷疏离。她盯着母亲瞧了半响,都不见对方有说话的动静,很是疑惑,她母亲向来没有这么沉得住气的时候。

每当这种时候,就说明,她是真的很失望了。

阮希音也不再作怪,把腿并了并,腰挺了挺,头发都撩到耳朵后面,坐得端正了不少,态度也认真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问母亲:“妈,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毕竟她许久才回来一次,母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看自己面生,也不是不可能。

“别在这里嘻嘻哈哈的了。”阮母眉头皱紧的像一股拧不开的麻绳,她怒声训斥:“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回国?你回国干嘛来的?那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

“妈……”阮希音垂了垂眼睫,长叹一口气。

“我回国不挺好的吗!陪在你们身边,随传随到。”

“别扯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你能是为这个回来的吗?”

阮父按住阮母跳起来的身体,在她背后拍了拍,轻声安抚:“阮月,说话不要那么着急,和孩子慢慢说,她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阮母斜着眼睛瞧着女儿,心里气焰未消。

“你说!为什么?”

“不管你信不信,一个原因就是我喜欢国内的环境,想呆在国内陪你们。另一个原因,当商业调香师太束缚了,我想回国,开创个人品牌,做独立调香师。”阮希音老老实实地全盘托出。

“什么?你想创业,这靠谱吗?你想清楚没有你就创业。老老实实地做个稳定的工作不好吗?你偏要剑走偏锋去创业!”

“妈你别那么着急嘛!我这是小业,又不是要开一个大集团大公司,风险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不管它大业小业,你告诉我,这稳定吗?好好的工作你不做,非要去折腾这些有的没的!”阮月越说越愤慨,又提起自己耿耿于怀的事,“当初听我和你爸的当医生,多好!体面又稳定,就没有这些事了!”

阮母说着越发觉得头疼,摁着眉心,无奈地摇头。

阮希音一言不发,她似乎彻底放空了自己,抬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檐壁上的花纹,视线随着上面模糊的边框曲线转圈,循环往复。

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她自己也不懂,只是莫名其妙觉得好玩。她无神地盯着墙角上的几个花状图案,忽然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她想起很久以前,她也经常看着这些花纹出神,她母亲在一旁耳提面命,那时她看的没有现在投入吧,眼里的花纹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是记不得了,她只听到那时的自己抵御着琐碎的言语,在心里嘀咕:她好像从来没有支持过我的决定。小时候不允许我买玩具、吃零食,面无表情地把我从路边摊拉开,长大以后还要阻止我报自己喜欢的专业。

现在,还要否认自己选择的职业。

阮希音痴痴看着檐壁那毫无特色的花纹,盯得更加入迷了。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很快被一旁全情投入的阮母注意到。

阮月怒不可遏,“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她的眉心挤成一张被揉捏皱的算术草稿纸,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是觉得自己理亏,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吧!”

阮希音的目光终于落地,她抬起眼帘,淡淡地看向母亲。她曾记得母亲在训话时多次提到“不要解释!”、“不要找借口!”、“你还狡辩?”的语句,渐渐的,她就学会了沉默不言。

“您说话的时候,我也可以发言吗?”她古怪地眨了眨眼,好奇母亲的反应。

阮月眼神似剑,似乎一眼就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不陪着女儿笑,无奈道:“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但不可以跟妈妈顶嘴。”

阮希音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有说话。她仔细揣摩母亲话里的意思,这话看似矛盾,目的却一清二楚,你可以说话,但不能提出和我相反的意见,真是好霸道!

“妈妈,我知道,你和爸爸都是德高望重的医生,从小就希望我和你们一样,长大成为一个医生,稳稳当当、兢兢业业地干到退休。”

阮希音顿了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但我真的不想当医生,也无悔自己成为调香师的选择。这句话,之前我就更你们说过了,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这句话,你们可以理解到我有多么坚定了吧!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

阮月无奈地闭上眼,摇了摇头,她睁眼看到女儿认真的神情,五味杂陈。

她和陈风都是医生,在行业多年耕耘,地位卓然,自信在这个邻域能尽力给女儿提供大量的资源和帮助。他们在女儿小时候就坚信不疑,女儿阮希音在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下,会认真学习,考入顶尖大学的一流医学专业,在他们的帮助中进入自己所在的好医院实习,最后成为正式医生,在岗位勤勤恳恳,步步高升,到达他们现在的层次。多么明确、安稳、体面的道路!

可是,女儿的一纸录取通知书,告诉阮月和陈风,他们错了。

阮希音高考填志愿的当口,他们工作繁忙,不但远渡重洋去开医学研讨会,和国外医院交流讨论经验,还协助那边的医生一起研究手术,夜以继日,解决了一个罕见的病症。他们忙的脚不沾地,抽不出精力监督她填志愿,只能掐着点在电话里说上几句。

等到他们忙完回国,各大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开始发放,快递上门,阮月没知会女儿一声,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邮件。

封面是S大的录取通知书,她略有疑惑。并不是因为这所学校不好。S大是全国内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校,和T大分庭抗礼,国内人民总是笑着调侃两所高校哪个第一哪个第二。这两所高校的医学院都是世界顶级,且都有附属医院。但她和陈风在T大附属医院工作,当然希望女儿能去T大的医学专业。

不过,这也不是太大的事!是顶级院校,是医学专业就好!

她叹口气,淡然地翻开录取通知书的封面,顿时面如铁锅。

竟然不是医学专业!

阮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明晃晃的“化学”两个字在她眼里上下跳动,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感觉有点窒息,但多年的生活经历让她遇事处变不惊,还不至于出现大喊大叫这种有伤风化的不雅行为。她轻微地喘着气,定睛一看,录取的人是她的女儿阮希音没错了。哪怕她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她的女儿没有去自己设想的医学专业,而是她一点也不了解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化学专业。

阮月不禁悲从心底来,工作的疲倦烦躁像海浪似的拍打过来,她感觉自己丧失了全部的力气,身体软软地靠在沙发上。

她起初只是失望,而不是愤怒。她坚信这个选择不是女儿主动的,一定是她高考发挥失常,被调剂了。

阮月再不敢马虎,挤出时间,要追根究底,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她比照了阮希音的高考分数和分数线后,她的感受则从难以置信变成了怒不可遏。

阮希音高考发挥正常,超S大医学专业几十分,最好的专业也能上,那她肯定不是考砸了。她是自愿的!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敢?

矛盾一触即发,阮月拉着陈风一起,跟阮希音促膝长谈,如多年后的今日这样。

也是那个晦暗的夜晚,阮月第一次知道了,阮希音早就不想当医生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当医生有什么不好的吗?”阮月再没了一开始的锋芒毕露,她呐呐问。

“原因我早就说过了,这么多年,也解释过很多次了。妈,你不接受的话,无论我解释多少次,你都觉得我在骗你,你都不会相信。”

阮希音的眼神不再飘忽,她直视着母亲,目光平静又真诚。她心里的答案一清二楚。

她也曾在书上描摹白衣天使圣洁的图片,在老师的教诲中歌颂他们的贡献,幻想长大成为医生,拿起铮亮的手术刀治病救人。可正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医生,她离这个职业的距离自然而然比其他小孩近了许多,她的理解不可能只停留在幻想的层面。

随着阮希音长大,她父母的职级也不断攀升,越发忙碌,连周末也不能幸免、她再也受不了,十岁那年,她独自一人跑到医院,第一次以参观者的视角审视了医院的环境。

刺鼻的消毒水味侵占了她的鼻腔,让她十分的不舒服;焦急的医生护士走来走去,主任医师用苟延残喘的黑色水笔在病历本上“刷刷”写下用药等各方面信息,才叹一口气,另一名患者又站在了门口;而在等待区,无数患者无神地看着迟迟不到自己号的显示屏,一个鼻青脸肿的大哥慢慢地走过等待区,到排一长串人的窗口前挂号,走廊间还回荡着懵懂小孩的哭啼声。

那一瞬间,阮希音的幻想破灭了。想象中的清新、纯白、圣洁、温馨被现实的刺鼻、忙碌、疲惫、痛苦取代。她乍然有了自己的抉择。医生是个很好的职业,但她不喜欢,所以不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理由。

她最终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医院,没有打扰身为医生的父母,把他们留给了更需要他们的病人,之后也没有去医院找过他们。

“我真是不能理解,你这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想呢?”阮月痛苦地按着太阳穴。

“不,恰恰相反。”阮希音淡淡地说:“你肯定懂我。只不过是孩子又他们自己的意识,无法一味地承受父母对他们的安排和期望。少时略有懵懂,长大后,这种特征也越发明显,你们称之为‘叛逆’,我却觉得,这是一种‘觉醒’。”

她眼里一派清明,若湖水荡漾,她面不改色地盯着母亲说:“你能理解的吧!外公总想让你继承他的中医馆,你却硬是要去学西医,在他看来,你也是离经叛道吧!”

阮月长叹一口气。这个事,自己计较了许多年,最终也没个定论。她不再纠结,提起另一个话题:“好!这件事就先放放。我问你,回国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她的语气重又变得犀利,“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回国了?在医院你张伯伯跟我说在新闻上看到你回国了,我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女儿回国的事,我竟然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阮希音吓得缩了缩脑袋,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她耳朵疼。

“你说啊!为什么?”阮月越说越激动,一旁的陈风连忙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阮月,别这么急嘛!跟孩子说话呢,又不是案例研讨会,不用这么追根究底的,和谐点。孩子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阮月听到陈风为女儿开解,气不打一处来,她瞪了一眼陈风,“老陈你今天别为她说话啊!老是我行我素的,做什么决定都不通知父母,这样可不行。”

陈风讪讪地挪开眼睛,端起慈父的模样,语重心长地对着女儿阮希音讲:“音音啊!你妈说的很有道理,你也要多听听她的建议。”

阮希音:“……”她就知道会这样,尽管如此,她此刻也是无语到说不出话来。她静静地看了她的慈父半响,平静地说:“爸,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西游记》里的沙和尚,就会和稀泥。反正我和我妈总是都有道理,没人没道理。”

善意地评价几句后,阮希音又重新对上母亲怒气腾腾的眼睛,“妈,我知道你们不会同意,我就是不想给你们添堵,影响你们工作,才先斩后奏的。反正没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又是一顿掰扯,直到阮月接了一通电话,科室有急事,阮希音父母才火急火燎地走了,三人不欢而散。

阮希音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是怒气,只是郁闷,急需要一个抒发途径。想到此,她拨通好友兼合伙人薇薇安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出去玩,顺便呢,再聊聊创业的事。

阮希音(不屑):老爸你就知道和稀泥

阮父(笑容满面):你妈脾气那么大,我要不是会和稀泥,能在她身边呆那么多年吗?

第9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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