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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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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苏妁在心中万千盘算。她虽怀有目的入宫,但其身份与所行之事,与王爷并不冲突。以她对王爷浅薄的了解,他虽病却智慧卓绝,若行欺骗,恐瞬间会被识破。

王爷之毒需她来解,倒不如放手一搏?她主意已定,翩然跪地道:“回禀王爷,您心机敏锐,臣女不敢隐瞒。臣女确自幼长于河东郡安邑县苏夏村。两年前,养父贺舟临终之际,方告知臣女身世,臣女实乃前太医令桥稹之遗女。”

“你埋名入宫,意欲何为?”王爷听罢,厉声问道。他见这苏侍医果不简单,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天真单纯,遂露犀利神色,不容其有任何糊弄做假之机。

苏妁心一横,如实相告:“生父桥稹蒙冤而亡,臣女欲找寻线索,替生父探查蒙冤真相。”

她虽怀侥幸心理,亦做好了被问责准备,若命中有劫,凭她又如何能逃脱?却闻王爷不复冷声,道:“你一柔弱女子,倒也坚忍勇敢。”

王爷欲将她拉起,她因心惊未平,未站稳,跌入王爷怀中。王爷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却未放开,反而双手环住她的腰间,唇贴于她耳畔,低声道:“如今我无法离开你与你的解药。不如你我结为盟友,我助你追查真相,报仇雪恨,你仍为我解毒且保守秘密。此举于你,皆利无害,你意如何?”

苏妁腹诽,为他瞧病乃我职责,即便不结盟,亦是责无旁贷,此所谓盟友,于她确实稳赚不赔。仍偎于王爷怀中,苏妁抬首,眼波微漾,柔声应道:“民女不敢造次,万事唯听王爷吩咐。”

“你如今已得多少线索?”

“臣女无能,庸庸而行至今,勉强能留于宫中,生父之事尚未有进展。”

华昀放开她,复坐案前,神色凝重,似忆起不堪回首之事:“你父桥稹,为人坦荡率直,当年为本王诊病后即入狱而亡。我那时年少懵懂,虽觉蹊跷,却陷于自身痛苦,未多关注。近日你断我之病为毒,方觉其中关系。他应亦诊出我中毒之症,才遭陷害。”

苏妁闻言,震惊不已。若父亲冤案与王爷中毒有所牵连,这背后岂非暗藏更大阴谋?她不禁问道:“臣女不明,太医院乃皇家御医之编,为王爷如实诊病,原是职责所在,何故遭此横祸?”

听她如此问,王爷眼中闪过一丝肃杀,寒意更胜屋外凛风,冷声而问:“依你之见,本王身上之毒,为何常年医治不愈?”

“初时应下了一剂猛药,继而日日少量融于膳食,不易察觉,不致有性命之虞,却能长期破坏心智。此毒虽罕见,然臣女尚可诊明,御医不应十五载束手无策,除非……”说至此,苏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惊恐望向王爷。

王爷接其言,续道:“除非不敢诊明。本王之膳食,皆由当今圣上所命御医精心调配。更有甚者,父王之病亦有疑点,病起之急,驾崩之速,绝非偶然。”

一记又一记惊雷,苏妁纵然心绪沉稳,亦刹那花容失色,虽曾种种揣测,却未料此事牵连当今圣上。

毒弟,弑父?权力之争,竟能残忍至此?

……

正月十六,天上一轮玉盘,华光熠熠,使夜色恍如白昼。

已是更深露重,本应卧榻而眠,苏妁却毫无睡意,她披一件棉衣,坐于寝院,斜仰其首,眸若微睁,似养神,又如思索。

昨日与王爷对话历历在耳,万没想到,致王爷身中奇毒者,乃当朝天子。

于世人眼中,皇上对这胞弟甚为疼惜,一时传为佳话,背后真相却如此唏嘘。在淳朴人情中长大的苏妁,初听时,甚至觉得王爷是在编造故事。然而,王爷虽身染疯毒,却并无致幻妄想之症,且其猜测,亦有合理的来龙去脉。

苏妁从王爷只言片语中,描绘出一个本有美好未来,却惨遭不测,郁郁不得志的可怜人形象。

说起当前昭华王朝,继承大统规则,乃是有能者居储君之位,立太子不分嫡庶。

清河王爷华昀,乃身负吉兆出生,他坠地时,紫气环绕,瑞鸟翔集,祥云漫天,更有高深道士入朝拜贺,口出惊叹预言:“此子天生贵胄,有贤明君主之相,实乃昭华王朝天赐之福。”

十岁以后,他日渐丰神俊朗,卓绝天资出类拔萃,加上身负天命,自然成为万众期待,太子首选。且他少时便已展露叱咤朝堂之野心,先帝对其更是宠爱有加。

然而十三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疯病,彻底改变了一切。自此,华昀的人生如明月被阴霾笼罩,失却光彩和希望。

他病不发作时,依旧是常被人赞誉的芝兰玉树、文韬武略之态;然病发之际,或躁郁如疯,或偏执如痴,破坏欲极盛,甚至生出杀人见血之念,几近癫狂。久治不愈,连父皇母后亦害怕疏远,遑论朝堂诸臣?乃至天下,渐渐对他失去了期望,自是无缘大统。

若非他意志坚韧,以毁物自残发泄,恐早已作恶成魔。为避祸及无辜,他推拒皇太后与皇上所赐姻缘,至二十八岁仍未娶妻生子。

“若病久而变傻,抹杀一切侥幸,心无希望,尚可忍受。然我智力未减半分,自诩聪慧仍超常人,胸中希望未灭,实在痛苦难当。”王爷如是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妁耳畔再度响起他那仰天长啸。

当时,她瞥见他的表情,竟是苦涩与自嘲交织,泪淌在他俊美脸庞上,伴着哀怨的喃喃自语:“傻子,蠢货!汝困于皇兄编织之精美牢笼,已是太久,太久矣!”

可华昀心中的苦楚,无人可说。

二十岁那年,皇太后曾劝慰他:“我儿生于皇家,身不由己之时多于寻常百姓,你无需如皇兄般为国事所累,若有一日病愈,仍可为闲云野鹤之自在王爷,岂不美哉?”

“若儿不愿闲云野鹤,了此残生,若儿志在鸿鹄,唯盼立于朝中殿前呢?”然此于华昀不过妄念。

二十三岁那年,唯一不惧华昀,刚正不阿的孙相国,在他面前老泪纵横:“如今朝纲不振,法纪不严,诸官贪墨,奸佞横行,四方边患频发,军备荒废,内外局势皆混乱不堪。如此以往,民不聊生,国难将至,国难将至啊!”

他深知,孙相国表面上似乎只是为国事忧心,实则暗喻今上华晔虽居九五之尊,却治国乏术。且其言外之意更深,乃叹天命预言之贤君明主华昀,竟落得如此下场。华昀自是无以言对。

染病头十年,他念及当今皇帝华晔乃其一母胞兄,且对他甚为疼惜,未曾生出一丝他想,只叹自己命运多舛,时运不济。

但皇帝所赐之专属御医,日日“劳心”诊治,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时轻时重。他终渐渐醒悟,实乃其皇兄不愿其痊愈。及至天将的苏侍医,印证了这一切。

苏妁万未料到,竟是她,将一切推向了不可逆转的方向。

同苏妁讲完郁郁不得志的过往,华昀已面目狰狞,双拳紧握,猛锤案上,怒声悲呼:“华晔,你狠绝至斯,竟未曾料到,有我探知真相之日?令亲胞弟生不如死,不念亲情,断我前路,阻我腾飞,此一切,我必一一讨回!”

苏妁预感到山雨欲来,问道:“王爷将此等大事告知于我,不怕民女背叛?”

华昀之答案,使她既感荣幸又心生畏惧。

“常人皆惧本王而远离,唯独你虽心中亦有惧意,却以稚嫩之勇,近我身旁,抚慰我心。十五年来,头一次,我感觉不再是孤独一人与体内那另一面自己斗争。那时你轻按我心口,仿若春风化雨,竟使我轻易挣脱癫狂之态。且,你应明白,身为桥稹之女,亦是天命。当你决意入宫之时,便已身陷这纷争之中,早已无退路可言。”

……

“苏侍医,夜已深了,早点歇息罢,切莫着凉了。”

温柔的声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静,原来是皇太后的侍女春颜起夜,见苏妁不在房中,便至院中寻她。

“好的,春颜姐姐莫要担心,我即刻回屋。”起身进屋前,苏妁再次仰面望向天空明月。

宇宙苍茫,浩瀚如常;渺小人间,却总风云四起。

谁都无法否认,如今天下,确如孙相国所言,破烂不堪,那当朝天子,更实非明主。她虽为乡野长大之女子,亦有所感,悬壶济世之时,见惯百姓疾苦,常觉痛心疾首。而今,害父之仇又指向这残暴君王。

虽未有实证,然种种迹象,确已无可置疑。

当年,父亲入狱之由,本甚为儿戏,思及先帝器重于他,必然不会任其无端遭厄。然而,尚未及开堂正审,他便已被奸人毒哑致盲,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终不堪受辱,自尽而亡,含恨而终。

如王爷破釜沉舟,孤注一掷,重整江山,她的前路如何抉择?

月虽无言,苏妁心中却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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