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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反哺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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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之仁……”

沈蕴芳口中复述着谢宜瑶刚才所说的话。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并不是正面的意思,沈蕴芳饱读诗书,不会不知道。

但沈蕴芳能想到为什么谢宜瑶偏偏要用这个词来形容她自己,因为她和她是一路人。

她们从小就是一身反骨,叛逆是她们的底色。“为什么”、“凭什么”,是她们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语。

仁明明是被推崇的品质,为什么加上妇人二字,就成了用来形容心慈手软的贬义词呢?而若是女子杀伐果断,就是“最毒妇人心”了。

沈蕴芳初次在诗书中读到这些语句的时候,心中就满是疑问。但是即使去问家中长辈,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和她有书信往来的女郎们,平日里也只谈一些诗书,并不会深聊这些。沈蕴芳总担心向她们提出这些观念,会被她们反感。

认识谢宜瑶之后,沈蕴芳才知道原来她有这些想法并不奇怪。

虽说二人在裴贺的处理问题上有些分歧,但有些事情,她们甚至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要四个字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何况沈蕴芳本来就是误会了谢宜瑶留下裴贺的理由,才心生不满。如今听了谢宜瑶的解释,明白了她留下裴贺是有用武之地的,自然早就消了气。

“贵主的苦心我都明白了,先前多有得罪……”

“停停停,”谢宜瑶连忙打断沈蕴芳的话,“我方才也同裴嘉言说了,私下和我相处的时候,就不必讲那些虚礼了。不论我是在承受的一方还是给予的一方,都是最讨厌这些的规矩的。”

沈蕴芳点点头:“以后不会了。”

“你今日能和我说这些,我很感激。单枪匹马总会走进死胡同,能有旁人指点迷津,对我来说是再幸运不过的了。你肯执言,说明是愿意真心辅佐我,而非趋炎附势,我感到欣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与你动怒。”

在谢宜瑶看来,世人共识中最基本的礼貌,在社交时是有必要的,但跟信任、亲近的人说话,直来直去是最好,何必说些套话来浪费时间呢?她知道沈蕴芳多少会顾忌到自己公主的身份,但实在很希望可以和沈蕴芳推心置腹。

谢宜瑶每每在谢况面前,总要装成最尊敬、本分的样子,她从心底里知道这些规矩只会把人和人隔得越来也远。

权势地位天差地别,谢况是君也是父,所以即使是前世最肆意妄为的时候,谢宜瑶也不能真的不把谢况放在眼里。虽然她和谢况在几十年里大大小小的争吵不计其数,但这其实已经是尽量压抑的结果了——只有在刺杀失败之后,她才唯一一次在谢况面前说出了大逆不道的真心话。

想到这里,谢宜瑶感到仍然有一股气郁结在心中,为了避免情绪失控,她没有再往深处想下去。

沈蕴芳听了谢宜瑶这段话后,也是若有所思,方知自己跟定了的这位主上当真别有一种赤心,口中只念明白了,心中却是大喜得很。

二人又叙了会闲话,临走前,沈蕴芳对谢宜瑶说道:“为了贵主所图谋的,怀香亦可出生入死。这绝非套话。”谢宜瑶听了,百感交集。

……

都说北人征战南地,最怕的就是江河水战,那第二怕的,恐怕就是夏日炎热的天气了。北燕宫内,上至皇帝,下到文武百官,最近都提心吊胆着担忧南楚会不会借此发动战争。

去年在义阳的战事北燕并未有太多收获,反而折损了许多兵将,军中的士气也尚未恢复,实在不是好的时机。

与此同时的南楚,却是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

最近一年内,南楚未遭遇大规模的灾害,偶然有水灾、旱灾,也是局部地区受到影响,不会波及整个国家。谢况称帝两年多来的各种举措卓有成效,无论人口还是粮食都得到了大幅度的增长,与此同时国库也得到了充实。

然而现在仍然并非最好的出征时机。战争的消耗是巨大的,上阵打仗的士兵要吃米,后勤人员也要吃,还有那些马匹,不吃饱根本无法上战场。并且现在的南楚,也并没有太多精锐,因此还需要时间来操练兵将、整顿军队。

所以在谢况的计划里,起码还要再等半年,最好是明年开春,正式向北出击。

不得不说,在刚开始当皇帝的这几年中,谢况确实算得上是励精图治,政务、军事、民生……每日花在处理朝政的时间少说也有六七个时辰。近来天气暑热,很不幸的,已过不惑之年却身强体壮的谢况难得病倒了。

刚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谢宜瑶就知道到了她表现的时候了。谢况病了小半个月,在此期间谢宜瑶常常进宫,侍奉汤药在测,好一副孝女模样。

若是换了平常,这事司砚定是会包揽下来的,但她前些日子又被诊出喜脉,加上身子骨弱,被医官嘱咐不可多劳累,因此平日只在显阳殿中休息,并不能时常到皇帝的寝殿来。

“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要不女儿让宫人给阿父准备些冰,放在殿里,当能凉快些许。”

“不必,这太过铺张了。”谢况卧在榻上,刚用过清淡的午膳,按理说是不好躺着的,但他现在实在有些虚弱。

谢况如今歇在净居殿中,平日政务就由各省官员处理,但遇到重要的事情,还是都要让谢况一一过目。

“可是……”

“陛下,尚书省那边来了口信。”

谢宜瑶还未能继续说下去,就被突然出现的内官的打断了。她知道这是那群掌机要的官员有了不能决断的事,要让谢况来下判断的意思。

“何事?直接说。”谢况虽然身在病中,属于帝王的威严倒是不减分毫。

这内官看了眼谢宜瑶,见皇帝都没意见,他一个单纯传信的,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于是道:“是松阳侯……”

谢宜瑶瞬时明白为何这内官有些火急火燎的样子了,松阳侯就是谢义远,以她对谢义远的了解,恐怕又是犯了什么事,大臣们又不好定罪。

“松阳侯怎么了?”

“有人状告松阳侯压良为贱、鱼肉百姓,经查皆属实,具体的罪状都呈在这了。”

内官颤颤巍巍地递上信纸,谢宜瑶做主接了过来。

“我来念给陛下听吧。”

谢宜瑶正欲开口,却被谢况打断了:“没事,这些事朕已经知道了。”

谢宜瑶有些呆住:“阿父早就知道了?”

“义远那小子,知道纸包不住火,早就来和朕认罪了。”

“那阿父的意思是……”

“你去回话,就说好好安抚百姓,再罚他一年食禄就是。”

那内官得了口信,连忙称是,回话去了。寝殿里除了几个沉默的宫人,又只剩下谢宜瑶和谢况。

谢宜瑶知道谢况很纵容谢义远,但切身听到这无关痛痒的处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看着这张纸上列举的种种罪状,有为了纳有夫之妇为妾,直接让人打死丈夫的,还有直接抢走人家的女儿当奴婢的……就一年食禄?谢义远付出的代价也太小了!

而且她知道,这并不是谢义远第一次犯这种事。谢宜瑶想起了当年乔娘子被为难的场景,如果不是她凑巧在路上遇到了,她的命运会是如何?可惜她也只救下了这一个。

谢况看出了谢宜瑶的异样:“阿瑶好像对朕的处罚不太满意?”

“父皇也太骄纵了他。”谢宜瑶的语气并不太好。

谢况喃喃道:“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性子燥的,也怪朕从前纵容了他。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朕也有错……”

谢宜瑶知道谢况有多纵容宗室子弟,加上谢义远曾经过继到他名下,后来又还了回去,因此格外溺爱。别说欺压百姓了,后来谢义远就是叛逃到了北燕,之后又跑回南楚,做出如此荒唐事,谢况还是原谅了他。

直到谢宜瑶去世,谢义远都还活蹦乱跳的,真叫人不服气。

“父皇这样,他以后只会变本加厉。应该趁现在还来得及,好好叫他长个教训才是。”

“你也是义远的阿姊,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平日该多教教他。”

谢宜瑶没想到谢况会反过来指责自己,顿时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彼此沉默了许久,谢况才道:“阿瑶,你可记得一年前刺杀你的那个北人?”

听到这件事,谢宜瑶顿时被吓清醒了过来。难道是裴贺暴露了?

勉强定住心神,谢宜瑶平静地回答:“女儿自然还记得,这辈子多半都忘不掉。”

“那日你后来休息在宫中,是不是梦到了你阿母?”

“确有此事,阿父提这个做什么?”谢宜瑶是真的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朕昨夜也梦到她了。”

谢宜瑶愣住了。

“是怎么样的梦?”

“什么样的梦……呵呵,”谢况笑了,“算是美梦吧?也可能算是噩梦……我梦到和她以前吵架的光景了。那时候你才刚刚出生……”

或许是因为身处病中,谢况的情绪比平时更容易波动,又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如此这般,好像真的很怀念曾经与妻子的生活。

谢宜瑶觉得父亲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实在无比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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