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一双腿的……我希望您看得见，马奇先生。”

被林肯像个货物一样夹在胳膊底下的玛琳劝说着，争取让自己不要立刻呕吐出来。似乎是防止玛琳找到逃跑的机会，他甚至把胳膊收紧到在女孩的皮肤上留下青紫的淤青，她也因胸膛受到的挤压和疼痛感到呼吸困难。

然而，显出原形之后就变得冷酷无情的林肯·马奇理都不理玛琳，这与在布鲁斯私人病房中他表现出来的形象判若两人。

在护士站被烟雾所充斥后不久，林肯冲向站在窗边的玛琳，在警报器尖锐的叫声下，带走玛琳破开窗户从五楼一跃而下。作为所谓的利爪，高楼、碎玻璃和烟雾都无法阻挡林肯，在玛琳因为眼睛接触到烟雾而感到疼痛流泪，擦拭脸上的眼泪时，他已经把玛琳带到哥谭医院附近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拿出不知藏在哪里的绳子把她绑了起来。

他还用力敲打了几下玛琳的后勃颈，应该是想把她击晕再带走。但他只得到女孩清醒且疑惑的目光。于是林肯不仅需要负担玛琳的重量，还不得不承受玛琳滔滔不绝的骚扰。

好吧，看来我现在的任务是让他有和我说话的欲/望——不管是心平气和的那种还是暴怒如雷的那种，我得为其他人拖延时间。玛琳心想，奋力地挣动一下，那模样看起来就像一条离开水域，在死亡边缘挣扎的鲤鱼。

“如果您还在因为我和红罗宾合作暗算您而感到气愤，我可以向您道歉……”

她的语调有气无力，听着就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但她却毫无停下话语的意思，有一种要一直说到林肯理睬她的架势。

“好吧，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我可不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对你们会有什么用处。”

“或者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布鲁斯当做目标？他人多好哇：建设了那么多让哥谭变得更好的项目，韦恩基金会也赞助过不少团体......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真是脑子被猫头鹰叼走了才会想对他下手。小心报应降临在你们身上哦！”

这句话成功让林肯发出一声冷笑。“不如你先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找上来的，默克林斯？”

蝙蝠侠在上，他在控诉是我搞的鬼吗？虽然还真是我干的。

玛琳清清嗓子，拿出七分认真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怎么会与我有关呢，我只是答应和红罗宾合作，因为你的目标可是我的养父呀——真正发现你的身份的是红罗宾。不过呢，他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这么多，你至少也说点什么吧？”

不出所料，男人油盐不进，拒绝回答她的问题，都没给过她一个眼神，目光专注于面前下水管通道里弯弯绕绕的迷宫。

林肯如此熟悉这里的结构，那么此处大概便是猫头鹰们的巢穴了。可是这样直接把我带进去，甚至都不蒙一下眼睛做些保密措施什么的......？

除非他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玛琳想：那我必须得留下一些痕迹，这样蝙蝠侠他们来寻找我的时候不至于毫无方向。

“看来你是想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要把布鲁斯当做目标。”她慢悠悠地开口，然后似乎是放弃抵抗了一样全身放松，像是块布料软趴趴地搭在林肯的胳膊中间，抬个脑袋瞧着他。

“你对布鲁斯有仇，还是看布鲁斯·韦恩不顺眼？”

林肯下巴紧绷着，头部向玛琳所在的另一侧偏转，明显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哦~看来是布鲁斯·韦恩。”，玛琳自顾自地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那么下一个，你是作为利爪，还是作为林肯·马奇对韦恩有负面情绪的呢？”

沉默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搞清楚！对韦恩下手的是其他利爪——”

“得了吧，马奇先生。虽然‘接近布鲁斯·韦恩’这个任务可能是猫头鹰法庭发布给你的任务，但你自己真的对布鲁斯毫无意见或者没有一丝联系吗？拜托！不要那么无趣！”

玛琳变得激动起来，涨红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兴奋。

“就没有些更有趣的戏码吗？比如你在和布鲁斯相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却因爱生恨——”

猛然，她失去身下胳膊的支撑，被绳子结实绑住的四肢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地面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最后脸接着地面直接摔了上去。瞬间，她的面部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力，使她短暂地眩晕了几秒。随后出现的是剧烈的无法忍受的疼痛，像是几个拳头集中打在她的前额、鼻子、脸颊和下巴上，并且这疼痛迅速扩散到整个头部。

玛琳痛呼一声，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流淌而出，同开了闸门的鼻血混在一起滴落至地面上。值得庆幸是，她在倒下之前闭合了嘴巴，不然现在会得到更多的伤痛。

“嘿！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谁让你像个哑巴一样什么都不说！”

尽管她狼狈地流着眼泪和鼻血，却并不太在意这些伤痕，抑或造成它们的林肯，反而不咸不淡地发泄自己的不满，就像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件朋友间有些过分的玩笑一样。

林肯站在原处，冷冷地俯视着玛琳，眼神如同在看一条没有四肢的蛆虫。

他就那么看着玛琳，而玛琳毫不示弱地盯回去。半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

“我确实仇视布鲁斯·韦恩。”

玛琳露出“果然啊，我没说错吧”的神情，随即表情由林肯的下一句话而阴沉下来。

林肯·马奇说：“我仇视布鲁斯·韦恩——作为他的兄弟，托马斯·韦恩。”

然后他勾起嘴角，笑得幸灾乐祸，眼中却带着忿恨。

“这不可能。”此时轮到玛琳笑不出来了。阴霾浮现在她的脸上，否定的话语带着莫名的坚定。

“布鲁斯没有兄弟。”

“不敢相信？真可惜，这就是事实：他抛下自己的兄弟，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从未寻找过我的踪迹！我看着他在韦恩企业的董事会上呼呼大睡，丝毫不在乎父亲的财产；我看着带着模样不同的女郎回庄园狂欢，一点也不在意母亲曾经的住所会被冠上什么样的名号！我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你们！他拿着属于我的那部分的财产挥霍、享乐，甚至收养了几个像你这样的‘可怜’孩子，让你们住在本该属于我的财产里！”

林肯越说越激动，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拳砸在身侧的石墙上，留下一个显眼的血色拳印。接着他拎起玛琳的衣领，同她冷漠的钴蓝色眼睛对视。

“你也不信，小鬼，但是没关系。不久之后，属于我的通通将回到我的身边，无论是韦恩庄园，还是哥谭市！而你们——你和那个德雷克家的小鬼，甚至是布鲁斯自己的儿子，你们将滚出我的家！”

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说......他曾盯过布鲁斯、提姆、达米安、阿尔弗雷德，甚至是迪克和杰森睡觉？

他怎么敢——我都没盯过！

玛琳眉头皱得更深，如果不是她无法动弹，她早就想踢眼前这个男人一脚，让他清醒一下了。

见她一时不说话，林肯再次将玛琳夹在胳膊里继续前行着。红色的鲜血不时无声地从玛琳脸上滑落，留在路上成为一排间隔近两米的省略号。

但是林肯应该有注意到这些痕迹的存在，他在开始绕弯。

......拖延时间，留下痕迹，直到他们找到自己。

“布鲁斯没有兄弟。”她说。

林肯厌烦地翻了个白眼。

“托马斯·韦恩没有一个和他同名的儿子，玛莎·韦恩也没有第二个孩子。你不是布鲁斯的兄弟，马奇——哦，抱歉，这是个假名吧——谁也不是先生？”

“闭嘴。”

“让我猜猜看，所谓‘兄弟’的说法是那些猫头鹰告诉你的说法，对不对？他们告诉你，你本该是韦恩，哥谭最古老最伟大的家族之一。你本该享受家人的爱护，本该拥有雄厚的财富，而不是作为不知名的孤儿，甚至是卑微的人工克隆产品苟活在世上，作为活死人为法庭卖命，对不对？”

“我，说，闭，嘴。”

“亲爱的，你真是个小可怜呀。不想让自己没有价值，于是便相信其他人编制的谎言，相信自己的价值是被他人给夺去了的——玛莎肯定会怜悯你这样悲惨的孩子的。诶唷，你猜怎么着？布鲁斯也——呃！”

“如果你实在是闭不上嘴，我会让你闭上的。”

她被暴怒的林肯紧紧掐住脖子，猛地推向一旁的墙壁。冰冷的墙面抵着她的脊背，她试图吸气，但巨大的力量让她几乎无法吞咽，跟不用说呼吸了。玛琳的脸颊因缺氧而染上血色，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视线变得模糊，耳旁响起血液拼命冲向大脑的轰鸣声。

这些却让她笑出声来，嘶哑着挤出喉咙，争先恐后地宣泄着她的嘲笑。她吐出嘴中的血沫，吐在林肯胸前凌乱的浅色西服上，留下污渍。

“哈哈......你要气哭了吗？想去向妈妈告状吗？哦抱歉，你好像没有——”

“不过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玛莎！”

男人愤怒地叫喊着，扼住喉咙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捏碎手中的骨头。紧接着，拳头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在这短暂而漫长的瞬间里，她甚至能感受到一缕风拂过的触感，随后它切切实实地落在了玛琳的脸上。

钝痛从太阳穴处延伸开来，挥舞着触角窜到面部其他的部位，让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头不由自主地偏向一侧，皮肤因突如其来的冲击微微颤抖着。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灿烂。

下一秒，一道黑影迅速出现在旁，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怒吼。

“砰！”

一声巨响，林肯被一股力量击中，令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像个被拍在墙上的苍蝇。

有一些地狱……不过应该没那么地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