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甩到了卧室的门口。被子以一种粗暴的方式躺在地上，立起的一角伸向窗户伸手求救。而床单长长地拖着，罩住了梳妆镜，镜前的椅子压着白色的床单，弄上了灰尘和污垢。衣柜里少得可怜的衣物也被尽数掏出，散落在这房间的各处。

玛琳弯腰捡起枕头扔到床垫上，悄悄地关上身后的门，走到椅上那人的身后。

“……不要生气啦。”手臂环上肩膀，她的脸贴上对方的头顶，低声细语，“玛丽。”

怀中人面无表情，但是没有挣脱这个怀抱。房间里沉默了良久，“我告诉你有那个能力，可不是为了让你跟外人'重合'的。”

“她向我求助了，而我能帮她，为什么不呢？”玛琳用脸颊蹭了蹭她，放轻语气地解释，“况且，这也许能使他们开始了解我的不同，我不想在那一天到来时吓到他们。”

“多此一举。算了，反正这对计划也没影响，即使他们把你关起来，我们也能换一种方式达成目标。”她听起来终于不再怄气了，于是玛琳默契地松开了双手，转而将它们放在椅背上。

玛丽后仰与玛琳对视，相似的钴蓝玻璃珠相撞在一起，一股获得注意的满足感充斥着玛琳的心脏，她不禁露出笑容。

“你的'家人们'发现了不少东西，如果不是你回来得早，这个房间早就安装窃听器了。”玛丽手指勾起她垂下的一缕头发卷动，漫不经心地说着。

敲门声响起。

“他来了。”玛丽一点也不惊慌，她悠闲地闭上眼睛，松开了玛琳的头发，“亲爱的，别让客人等太久了。”

门外站着的是杰森，他一眼就瞥见了屋内堪称是龙卷风摧毁卧室的一团糟，直接了当地问玛琳：“怎么回事，这里进鬼了？”

这毫不掩饰的语气让玛琳稍一怔愣，然后像是觉得很好玩一样地笑出了声，“算是吧。”她语焉不详，“你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不细说，杰森没再问下去，只把这处不寻常留在心里。他定定看着玛琳，目光让玛琳不自觉地挺起了腰，他说：“我要问你一些事情，关于六年前你的那起绑架案。”

没有任何委婉的表达，仿佛他只是在问玛琳六年前去了哪里鬼混，而不是被绑走在一间仓库里炸死。可是玛琳露出了“终于有人来问了”的表情，这让杰森心里一紧。

“那天你为什么打开车门？把你拉走的那个女孩，你认识她？”

“是啊，她叫玛丽。”玛琳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因为她叫我开门，她说要带我走。”

“你———什么？”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叫你开门，你就开门了？”

玛琳点头。

杰森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处伤口的疼痛再次苏醒，这稍微平复了暴躁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好，他只想回程的路上再揍一遍黑面具的手下。

“所以她不是玛格丽特。”最后杰森干巴巴地说，这句话不是说给面前的人，而是说给微型通讯器另一端听的。但玛琳不这么想，她下意识回复道：

“玛格丽特是谁？她是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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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里，提姆说：“似乎她不止需要一场驱魔仪式，还需要一名心理医生。”

杰森没理他，“老头子在哪？”

“B去瞭望塔检查泥脸的尸体了。”

“他能从那具硬得不能再硬的尸体找到什么出来？不如赶紧给玛琳找几个家庭教师！”

“他已经在选人了，我还看到他在前几天的董事会桌底下挑了几个不错的学校。”提姆安抚地说道，“说起来，你没看迪克在内部通讯发的消息？”

“还没，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调查约瑟夫·埃比尼泽本人和他七年前为什么离开哥谭，还说玛琳不太对劲。”

“等等。”杰森疑惑不解地问：“又关埃比尼泽什么事？”

提姆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玛琳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一直待在游乐场，你猜她和谁在一起？”

杰森立刻踩下刹车，直到摩托停下熄火，才说出一声“艹。”

“他还是阿拉贝拉生前的男友。”

杰森没想什么，他只是为自己没有立刻冲到GCPD找人的自制力而自豪。

“总之，玛格丽特和'玛丽'一样的身高也可能是巧合，但这确实会是一种新思路———如果玛莉安娜真的能看到鬼魂，并让他们附身或者死而复生什么的。但我更倾向于是当时同样从阿卡姆逃出的泥脸做出的事情，找上那两个劫匪的人又找上泥脸，他分出一部分变成小女孩的模样，这能让玛琳在内的大多数人放松警惕，且在之后消失得悄无声息。”

“可惜的是，我们不能找泥脸求证了。”

杰森关掉了通讯器，再次启动摩托车，轰轰的马达声响起，与玛琳告别前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我发誓，杰森。”她轻飘飘地笑着，“你会知道一切的。”

他没有血缘的妹妹在谋划着什么，杰森敢肯定。就像野兽对危险存在着预知感能，一场风暴的来袭，一次地震的出现，一座火山的爆发———它们不可阻挡，注定会来临，而他也因此感到不安。

杰森苦中作乐地想，只要不是一出莎乐美的戏码，他大概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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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一对相爱的情侣会连续两天定在游乐场约会，但是会有两名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相会的人，指的就是埃比尼泽和玛琳。

玛琳离家之前，布鲁斯的嘴张了又张，闭了又闭，最后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了一眼偷笑着录像的提姆，无奈地告诉她注意安全。

“真是稀奇，您居然没有用那些'必要的安全措施'来确定玛琳小姐的安全。”阿尔弗雷德站在一旁，“我不知该为此欣慰还是担忧，先生。”

“她是个成年人了，会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布鲁斯僵硬地说，“康斯坦丁尚未回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而且她已经带上了一个有定位器的警报手表，我能在第一时间接到警报。”

布鲁斯补充：“她知道手表上有定位器，她同意了。”

“那么我是该为此而感到欣慰了。”他的管家说。

被议论的那两人此时正坐在游乐场的一张长椅上，手里都拿着一个冰激凌。

“你真的两天都约在了这里，我本来以为今天会去电影院什么的。”埃比尼泽咬完最后一口甜到发腻的草莓冰激凌，含糊地跟玛琳搭话，“还是因为你也不敢肯定坎特会知道咱俩就在这里，所以才会这么干？毕竟昨天除了你的保镖以外谁都没在跟踪我们。”

“提姆也这么说，他向我推荐音乐厅或者电影院什么的，我打算明天就约在电影院，今天是因为我想再玩一次过山车。至于后者，不用担心，他会知道的。”

埃比尼泽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确信，但玛琳把自己抹茶口味的那个递给了埃比尼泽。她一口没吃，埃比尼泽也不拒绝，他的嘴被冰激凌黏住了，渐渐得也没了询问的欲望。

“快点吧，约瑟夫，我还想赶在这一趟过山车坐满人之前玩呢！”

这不是假话，今日是周六，来游乐场放松的人也多了不少，其中蝙蝠侠与阿卡姆主题的恐怖屋最受欢迎，罗宾主题的红绿黄云霄飞车其次。整座重建的娱乐设施比它的上一任更吸引人，等夜晚工作人员将景观灯点亮时，游乐场会变得炫彩夺目，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又将聚集很多人。

———前提是小丑不再出现。

不过那又如何？哥谭市民都清楚他不可能不再出现，也明白总有一天他会再次将这座乐园当成他的舞台，这又不能阻挡哥谭人寻欢作乐，他们就是要在游乐场变成人间炼狱之前尽情享受快乐。

这大概也是埃比尼泽选择当一名警察的原因。

他盯着摩天轮中间那个小丑脑袋发呆。

时间常常在你放任不管时慢慢吞吞，又在你不愿松手时加快脚步。四个小时太短了，他们勉强游玩了一遍所有项目，夕阳就再次将两人染上血红。

在他们离出口不远处时，埃比尼泽突然说：“我很后悔没阻止你去引开坎特，我很后悔听了你的话。我就应该———”

“作为巡警，下午四点，你应该就下班了吧？”玛琳打断了他，“抱歉这两天总让你和同事换班，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下午四点，我在离GCPD最近的那个电影院等你，明天见。”

她没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走到了黑轿车旁，就这样抛下他离开了。

就像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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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我的安眠药还放在柜子里面吗？”玛琳问驾驶座上的阿尔弗雷德。阿尔弗反应了几秒，回应道：“不，它们已经过了保质期，但我想柜子里有其他牌子的安眠药。小姐，您失眠了吗？”

“我这几天睡不安稳，醒来浑身酸痛，我想试试安眠药能否能让我好受一些。”

“我会将今晚的份量送到您卧室里的。但如果症状没有好转，希望您能将它告诉布鲁斯老爷，他会找到办法解决这个。”

“当然，阿尔弗。”她笑着说，“当然啦。”

双头蛇属于一卵双胎，在发育过程中由于受环境等因素影响，形成了畸形卵。而一条本只有一只头的蛇，如果移植另一个头上去，原先的头会透过体内调节把新的头逐渐变成不是头的样子。

去看看那一套拼图吧，那拼图的空缺并不是空缺，是几处无法被填满的空洞：老绅士再次没了脑袋，小男孩少了一半妇人的胳膊，只剩苹果树上的猫咪脑袋完好无损。

只是过不了多久，它们都会掉下去。

双头蛇相关资料来自于百度百科，谢谢度娘

这时候的玛琳照镜子会长得很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