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狄秋是城寨的大业主，每到月末龙卷风会去送租。

狄秋多年来一直陷在妻子孩子失去的痛苦里，始终走不出仇恨的阴影。

当年那个单纯善良到有点傻的小少爷早就死在了青天会和龙城帮混战的那夜，活下来的是要为亲人报仇雪恨的执念。

龙卷风内心有愧，试图劝说狄秋放下过去，但只要狄秋一提起陈占，提起要让陈占断子绝孙，对故人的愧疚让龙卷风接不上狄秋的话。他无法和狄秋一样去恨，他无法同仇敌忾，也不能和狄秋提起当年，提起他的愧疚和遗憾。

龙卷风在天后庙摆着一尊无名牌位，他想，如果阿占在天有灵的话，希望他能保佑他的妻子和孩子一生顺遂，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龙卷风祈求全部报应在他张少祖的身上。

****

狄秋虽然恨陈占，但他从心底里珍视着他与龙卷风还有tiger的少年情谊。比起tiger哥的粗枝大叶，狄秋的心思更加细腻。

“阿祖，近来有什么好事吗？”狄秋边拧着营养片的瓶子边打趣道。

嗯？好事 ？龙卷风没有同感，说好事谈不上，他最近在想件事情：他想让小孩拜王九为师。

王九蝴蝶刀的功夫道上无人知晓，但对信一可以说是倾囊相授，而且不只是功夫，他带着信一的这段时间，信一的成长太过于明显。

王九不愿多提蝴蝶刀是谁教的，但看得出来这是王九非常重要的过去，蝴蝶刀在王九手里永远明亮干净，定是被王九小心保养的。而且王九常常婆娑着蝴蝶刀出神，有时候连划了伤口也注意不到。

王九把自己珍藏的蝴蝶刀毫不吝啬地给了小孩。

小孩不懂，看着喜欢玩得开心，还用小刀戳过虫子挖过泥土。龙卷风制止的时候王九还替小孩辩解，“哈哈，本就是拿来玩的，怎么玩都行啦。”

拿了王九的兵器，练了王九的功夫，这已经是师徒的范畴了。

但是，王九总归是大老板的人，龙卷风当时“提”他回来，一是看不惯大老板对马仔们残忍，二是如今的王九和之前判若两人，龙卷风是很欣赏如今的王九。

狄秋这么一问，龙卷风感觉倒是可以问问他的意见，“阿秋，有个朋友，他在……”

“噗！”

龙卷风刚开了个头，狄秋就笑了，龙卷风接不下去了……

狄秋哈哈了两声，还打趣道“有个朋友，他是谈对象了吗？”

“……” 额，阿秋在讲冷笑话，龙卷风不太好接。

狄秋笑完，赶紧把话题拽回来，“抱歉抱歉，我觉你最近脸色红润，像是，哈哈，像是有个谈对象的朋友哈，你继续讲哇。”

龙卷风扶额，但是看狄秋打趣他笑得开心，龙卷风也没有泼冷水，干脆接着说“人是大老板那边的”

听了这句，狄秋拍了下座椅，眼神里多了少年的义气，啧啧啧赞叹，“阿祖，可以呀！大老板怕啥，你能看上的姑娘，哥几个就是把越南帮灭了，也给你把人抢回来！”

得，龙卷风把自己搭进去了，只好开始澄清，“不是姑娘”。

但狄秋还傻傻相信着龙城老大铁树开花的粉红八卦，思索着可行性，“男的也不是不行，而且你有信一了。”

龙卷风……

狄秋认真想了几秒，认真说，“实在喜欢？行！抢回来！”

龙卷风……

抢，人是已经抢回来了，龙卷风自己去抢的，但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龙卷风不和狄秋打马虎眼了，直接全盘托出，详细说来他和王九这段时日的过往。

狄秋的表情有点裂开，“王九啊”，狄秋知道王九，疯疯癫癫的样子，阿祖怎么会喜欢这一款。

龙卷风的语气里始终是赞许的，“他对信一很好，信一也很相信和依赖他。虽然之前他跟着大老板，没少给咱们惹麻烦。但他近来很不一样，而且据我观察，不是虚假的装模作样……”

狄秋大脑里还在上演着爱情剧本。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信一认他做……”难得龙卷风还没说完，狄秋就自顾自地接话了“如果对信一好的话，可以考虑当mommy的，多个人照顾信一，对孩子成长也好。”

龙卷风…………

龙卷风不太想聊了，起身准备走，“城寨还有事，先走了”

狄秋点头，还在自己的思路里，“这事你还得问问孩子，只要孩子喜欢，别的都是小事。”

话题驴唇不对马嘴，但最后这句龙卷风认同。

“好的，我会问信一”

狄秋靠着门框目送龙卷风，面露欣慰，阿祖有知心人了，真好哇。

又回头看着供桌上妻子和孩子的相片，他很想很想下去陪她们，但是仇还没报，狄秋没脸面对妻子，“一定给你们报仇”，狄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