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瑜一惊，连侧转过身子到他另外一边，才躲开了田昇的攻击。
田昇背对着他，手固执地抓着空气，身体屹然不动，不一会儿他发出桀桀的笑声，堪比变异的怪物。
在笑声的渲染下，田昇悠悠转过身，一道锋利的红光从他眼里折射出来，落于非瑜蓝玻璃般的眼眸。
那蔚蓝色带着大海推浪花的平静，丝毫没有受到狂暴的影响，依然维持着他美丽动人的外表。
田昇看到他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表情，很是欣慰地笑了。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遇上同伴叛变，脸都不变。要是换上其他庸人，早就大惊失色，恐惧难安了。”
他说话的调子很奇怪，说到他时像山火，说到其他人像寒天冻地中，细小钉子敲击庞大冰山一样，只发出僵住了的单声，听着没有任何感情和温度。
这无疑是一种特殊的优待，然而没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的优待。
“你破坏了监视设备。”非瑜云淡风轻道。
“哎呀，你居然知道了。”田昇惊奇地叫了一声。
非瑜一动不动，警备地盯着他。
其实从田昇突然出现后厨这个地方，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只不过猜不出田昇有什么动机害他，所以并未打草惊蛇。
直到系统说话时他才找到了蛛丝马迹。
系统说话的声音还是最初的声音，但内容却跟之前有很大的差别，一般系主动出现只有三种情况，一是解锁关键剧情，二是个人奖励，三是违规通报批评。
而刚才系统说的是“恭喜守护卫士找到关键信息——命比纸薄。”
恭喜一词就说明这是前面两种情况，而很明显这是找到关键信息，不是解锁关键剧情，属于第二种奖励性信息。
可是系统并未提及奖励。
更重要的是，这个系统没有像之前那样会在每句话的后面加一个哦的语气词。
种种迹象表明，系统出了问题。
至于监视设备跟系统出问题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把田昇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斗胆猜测。
“你很聪明。”
田昇坦荡道:“你应该感谢我，我知道你很讨厌那个一号管理员，即使再怎么麻烦，我也帮你了，现在一号管理员偷窥不到你，你不应该感到高兴？”
“谢谢。”
田昇:嗯？
非瑜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我确实很讨厌一号管理员，你帮了我，我谢谢你。”
“哈！”田昇觉得甚是有趣，看向非瑜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怜爱，“真是，有点不舍得毁你了。”
非瑜不想谢他的喜欢，眸色一动，直入话题道:“你以毁掉美丽的东西来满足自己毁灭的欲望。”
田昇撑头，道:“居然又被你看出来了。”
非瑜:“这很难吗。”
田昇笑意更深，道:“是啊是啊，对于你这种完美的人，这些算得了什么。”
非瑜道:“不是。”
田昇:“嗯？”
非瑜:“这一点，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田昇:……
“我发现你很天真。”田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都到了这个关头，你真一点都不紧张？还是说……”
说着，田昇慢条斯理地取下自己的眼镜，随意地夹在衬衫的口袋边，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气势汹汹。
额头上的青筋，一直从上至下蜿蜒至脖子，绿色衬衫下的肌肉大了一圈，胳膊的地方撑起了不少空间。
“你觉得你能胜过我？”
非瑜不置可否，他向来都不是靠武力解决的人，因为，比之他身上其他能力，武力确实不善。
像田昇这样，一拳打穿电脑主机的人，单凭武力，他当然没资本去对抗，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五感发达的怪人。
但是，他还没达到弱不禁风的地步。
拳头来得突然且激进，非瑜只歪过头，拳风呼啸而过。
在面对面的对峙中，田昇笑得很是欢喜，可再次出的拳头却狠厉地往非瑜的腹部击去。
非瑜眼一动，连忙躲闪到田昇后面，只在那一瞬间，田昇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旋转陀螺般迅速扭身抓去。
在那一刻，非瑜确实没反应过来，他似乎无处可退，无处可逃，可在要被抓住的时候，他的身体给出了天赋异禀的本能反应——腰身往后折去。
这是一个美丽但又极其危险的动作，在要杀他的人面前，如往大刀下跑的待宰羔羊，拱手把自己最脆弱的位置递给了对方。
非瑜也很快意识到了，在慢动作下，他看到田昇偏执的红眼下，手被照得血淋淋，像是已经把他一分为二，腰部断口处喷溅出泉水般的鲜血，染了他一身。
他想动，可发觉自己一点也动不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木头人形态又来了。
“你去死吧！”
非瑜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只血手朝着自己的腰部劈去。
迷茫，迷茫，还是迷茫。
直到在劈下来的前一秒，他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
也就是在那一秒，非瑜活了过来，一手抓起了地面上湿漉漉的液体，往田昇泼了过去。
腥臭的味道好像在那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爆发式地有形反击。
田昇停滞几秒后，连忙尖叫了一声，叫骂着，蹦跳着，后退着。
没了上方的威胁，非瑜的活动空间扩大了，只一个起身便站立了起来。
手上抹了的血往下坠，从白皙的指尖落会地面，身上没有太多污渍，只有踩在黑血面上的鞋子被沾染了一圈。
而田昇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没料到非瑜会用这么恶心的东西回击，被糊了一脸的腐臭黑血，由减轻嗅觉的药雾形成的防护系统在那一刻溃散，整个人如置身腐烂的血缸中，臭得无法自拔。
田昇甚至怀疑，那些黑血钻入了他的鼻腔，将他里里外外都腐蚀了。
“md！脏死了！cnm！”
田昇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白帕子，疯狂擦拭着全身，帕子在他身上响起了“fififi”的摩擦声，皮肤肉眼可见红肿起来，力气之大像是要把他整张脸和脖子都擦断一样。
鉴于田昇扣掉自己眼珠子的案底，非瑜毫不怀疑田昇为了摆脱臭味，会杀掉自己。
他并不打算替田昇解围，不是因为他想报复田昇对他起了杀心，而是他觉得田昇选择杀不杀自己都跟他没任何关系。
他不是想拯救所有人的圣母，也不是能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不妄想去拯救其他人。
可是，非瑜看到他那种自残似的抹擦，心里起了强烈的不适感。
慢动作下，布料上每一个纤维穿过皮肤时，会在每一寸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凹点，而那些凹点如同反复被天上的陨石砸中，一砸又一砸，深入皮肤内核，快要触碰到骨头。
奇怪，真的很奇怪，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成了皮肤上的痛觉组织，与田昇的痛感相连了。
非瑜脑袋一惊，随即大步走到洗手池，一边打开水龙头，一边抓起了旁边的水桶，清水哗啦啦地流下，非瑜确认了这上面没有任何异味，才开大了水量。
咚咚咚，水很快占满了半桶。
关掉了水龙头，非瑜没有任何迟疑，抱起半桶水，往田昇身上泼去了。
哗啦——
田昇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泼灭了心中的火苗，他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而此时，靠近田昇后边的位置空间地步出现了一个裂口，裂口中走出来一个窄亮皮鞋，在水泼过去的时候，那些水也顺理成章地溅到了皮鞋上。
而穿着皮鞋的主人似乎愣住了，僵持着好几秒只露出一只鞋，而后人才从裂口中走出来，而裂口也越来越大，逐渐露出了那人的身形与模样。
是一号管理员。
言常以为自己进来后会看到很惨烈的场面，甚至，他觉得非瑜会被疯子绑起来，快要被杀了。
可是，当陆尽强行撕裂空间的那一刻，当他走进去的那一刻，他看到迎面奔涌而来的一桶水，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言常应该庆幸，陆尽撕裂空间的能力并不会让没有出现在被撕裂空间的东西受到影响，不然泼湿的不仅是他的鞋子了。
“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再演一出英雄救美。”言常绕有兴致着看非瑜，“没想到这美就是英雄。”
非瑜觉得无语，他不想理睬不正经的人。
“老大，那疯子没杀掉小哭包吧！”
非瑜皱了皱眉，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了。
陈步从裂口走进来，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眼下看三足鼎立，形成了一定的和平，不由怔愣。
直到看到田昇，那些气有汹涌起来，陈步冲动地走了过去拿出一副手铐，强制地将田昇拷了起来。
骂着:“你真是个疯子！我待保护中心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员工，居然敢破坏监视设备，你小子有胆啊！”陈步敲了敲田昇的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那死老头派你来做这些有什么企图！”
田昇咬紧牙关，表情十分难受，抗拒地挣了挣，“别碰我！”
陈步以为他是不肯服从，正要给一爆栗子时，非瑜及时阻拦。
“他五感超常，你这一手下去，他会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