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被老板这一反应搞得不明所以，他们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那些破碎的声音从桌子底下泄出来，摇摇晃晃地撞击着他们的耳膜。
田昇抿嘴一笑，笑看非瑜，一脸的惊喜:“看不出来，你不仅吓人有一套，吓npc也有一套。”
非瑜无辜，他压根没有吓人，只是说了自己真实想法，谁知道npc反应这么大。
不过，npc的反应很可疑，他的话只是一个导火线，害怕的火源才是副本真正的故事。
刚才他不过只是说了自己不怕死，npc就应激般大喊大叫，说什么再也不想回去，死是导火线的话，npc害怕的就是会再次死去。
再次一词就已经给出了另外的线索——复活。
短短的时间内，非瑜的脑子快速回放着从进入副本开始见到的所有画面，走马观花般，从女人被女孩吃掉到女孩杀掉女人，从商店招牌流动的红色到红色空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这些细节中一一拼凑了起来。
这里存在着轮回。
“我们要不要去对面的餐馆，顺便研究研究一下钟的用处？”
物五突然提议道。
非瑜回过神，点头答应了，独蒙雪和田昇没什么异议，四个人很快达成了共同的目的地。
转身而去，余光之中撇到了仰躺在门口的大叔，脖子折断似的垂下，一双眼圆瞪着地面，嘴巴大张，颇有死不瞑目的惨状。
进入红色空间之后，黑痣大叔一直蜷缩在角落，就再也没有存在感，再次出现又是这一惨状，这让非瑜感到好奇。
刚想问怎么回事，物五立马走了过来:“他被吓晕过去了，没事，待会儿他就醒了。”他急忙拉着非瑜，“让他先在这里躺着，我们先走。”
就这样，非瑜被半推走出商店门。
踏出商店门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如约而至:“恭喜守护卫士2806完成找到小区人最需要的东西任务，奖励副本生命值10。成绩突出，另奖励副本生命值5。”
在聆听的同时，非瑜分神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状态，他们每个人都作注意第三方的样子，显然是在听脑海中的系统，无人往他这边看，连平时他一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就大肆夸赞的物五都安静了下来。
看来系统不是公然播报，它是同时播报，并且播报时不会暴露其他员工信息，只会播报公众任务和与个人任务相关的信息。
“叮，通报批评：经管理员组讨论，守护卫士2806和守护卫士4444杀死副本重要规则，造成副本巨大损失，给予两人扣分处理，守护卫士4444暴力袭击，共扣9分，守护卫士2806主谋，扣除10分，调戏npc罪加一等，扣除2分，共扣12分。”
非瑜:……
这下人尽皆知了。
“怎么扣怎么多分！”物五大叫道，“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奖励分都才10分，不对啊，扣了12分，这不是已经负值了吗？”
其他人都紧张地往非瑜看去。
非瑜：“我有其他的生命值，没触发退出副本程序。”
物五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我哥聪明，不然就完蛋了，不过真的扣的好多，本来你可能是我们当中的第一名，这一扣……”
“没事。”
非瑜表面上很淡定，但其实内心有些气恼，他倒不是在意被扣奖励值，而是被扣的理由。
前面的理由言之凿凿，他能接受，但后面一条……调戏npc？
这算什么鬼，他哪里调戏npc了。
“叮，三位管理员共同认定，而且还是由一号管理员发起认证，非常滴有权威哦。”
非瑜:……
他就知道。
一号管理员，非瑜头脑里映出绿眼睛，穿貂大衣的男人，似笑非笑的唇角看上去十分散漫，但那一双绿眼却十分锐利，好似一个眼神就能将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全然没有隐私，让人十分难受。
不仅是个偷窥狂，偷听犯，还是个滥用职权，乱扣分的讨厌鬼。
这是非瑜现阶段对一号管理员的全部印象。
与此同时，三位管理员正在餐馆的包厢内看墙面投影的“电视节目”。
陈步有些心神不宁，尤其是看到非瑜，情绪更甚。
他朝向言常，犹豫道:“老大，其实我感觉吧……”一见言常投来的目光，他又怂了。
“你感觉什么？”罪魁祸首无视道。
“额……”陈步转弯似的回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觉得老大英明神武，不偏袒恶势力，维护保护中心良好秩序，是个……”
陆尽端来咖啡杯，路过陈步时，踢了陈步一脚。
“说什么废话，你不就是想问为什么要扣你心目中的哭包流派派主的分数，直接问就是了，搞得好像老大欺下，是个搞霸权主义的霸王。”
陈步捂住了被踢的小腿，小声抱怨道:“我这不是维护最高领导的核心地位嘛，这不是我们的基本目标？”
陆尽白了一眼，在陈步对面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喝了一口咖啡。
“聆听人民诉求，为人民服务这句你怎么没听进去？”
言常靠坐在中间，往后一趟，抿嘴一笑道:“他杀死了游戏规则。”
陈步瞪了一眼陆尽，又急忙向言常解释:“可是，这并不属于惩罚范畴啊，只要他们不偷懒，努力工作，保证质量就可以了。领导扣分程序本来就是走个流程，我们之前也没怎么克扣别人的分数，这次扣得也太多了，一个扣9分，另外一个扣10……”
虽然这群新员工看起来比上一批厉害多了，但这些分数对于新员工来说很珍贵，本来加的都不多，这一扣扣大半，还有一个被扣得只剩下一分的保命分，实在是太严重了。
言常顺眼瞥向他，道:“杀死游戏规则史无前例，之前从未有人同游戏规则作对，对于这种特殊案例，我们当然要重点分析重点处理。”
“这些游戏规则都是清理副本里天然生成的垃圾任务的重要线索，只有顺着这些线索我们才能找到清理的关键目标，杀死了游戏规则，那就意味着杀死了一条线索。倘若被杀死的游戏规则迟迟不能恢复，等到下次副本被打乱重现时，极会
对后来者带来模糊的概念，增加清理任务的难度。”
言常交叠着手，语气不紧不慢，却极有重量感:“我说完后，你现在觉得他们该不该被处罚？这样的处罚又是否有必要？”
陈步抖了一下，他还没思考到这个角度，听言常这么一说，他深觉有理。
这些副本是人类所产生的垃圾，关乎人类世界的安危，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不能保证每一个副本不会出差错，若是雪上加霜，打破规则之外的镜面，很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局面。
身为管理员，不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们只能稳中求胜，遵循副本规则，保险运行。
正思考着，陈步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顺着香味看去，注意到了陆尽手里的咖啡，脸色顿然变了。
“你是不是拿了我给他们准备的咖啡！”
陆尽闭着眼享受咖啡的香味，漫不经心道:“是又如何。”
陈步一下子跳了起来，“有没有搞错，他们就要来了，你拿走了一杯不就少了一杯！你知不知道我这咖啡是珍藏的，我今天拿的时候就只拿了这么多，你拿了就没了。”
陆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是我自己带的咖啡。”
“你……”陈步本想继续大骂，可反应过来之后瞬间梗塞，“你你自己的，那你干嘛骗我。”
陈步尴尬地挠了挠头，尴尬地坐回位置。“真是，一天不逗我玩，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陆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喝你的咖啡跟要命似的，你舍得给新员工就不舍得给我？再说了。”他指了指投影，道:“这不晕了一个，我拿走一杯也不少。”
“我哪里是舍不得！”陈步偏过头，他想起了一些事，心里渐渐有些烦躁:“哎你不懂。”
陈步仰着头看天花板，嬉皮笑脸严肃下来，漆黑的眼眸中都带有肃穆之色，“总之你要喝提前跟我说，别抢他们的。”
他瞅了瞅眼言常，又道:“老大，你也一样。”
陆尽气笑了，骂了句:“傻＊。”
言常也跟着笑了，道:“你放心，我不喝咖啡。”
——
非瑜被物五拉着进餐馆，一进入餐馆先看到的是前台，两边是柘黄木雕墙面，透过落地灯的暖光，能看到两边都是桌椅，和几个食客，最里面还有两条长廊，不知通往何处。
“这装修怎么跟商店破烂诡异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物五琢磨道:“那我们是不是不会遇到恐怖的东西了？”
最后的田昇插兜走来，道:“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最危险。”
物五嘟了嘟嘴，道:“你就不能说点温柔的话吗？”
田昇笑了笑，镜片折射出一道寒光，“我说话不温柔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十分怪异，看得物五心里发毛，哆嗦一下就抱紧了非瑜地的手臂。
非瑜看了他一眼，物五笑了笑，道：“哈哈，哥，我们走吧。”
他们随便选择，往右边走去，穿过那些木雕，看到里面的三位食客，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坐在一起，无话谈，安静吃饭，另外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她垂着头，机械地拿着勺子往自己的嘴里塞东西。
非瑜觉得有些奇怪，多往女孩那边看了几眼，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非瑜的审视，猛地一抬头，一张脸大喇喇地摆上来。
齐刘海，麻花辫，一双黯然无光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非瑜，嘴巴一张一合的。
非瑜看到她时，并没有多意外，小女孩看到他时，嘴角瞬然裂开了一个弧度，几乎跨越了半张脸，还是跟初见的样子一样。
小女孩的嘴巴牙齿与牙齿相撞，发出咯咯的声音，而从牙齿的缝隙中又泄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非瑜听清楚了，她是在说:“笨蛋姐姐，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