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换弟拿着笔划掉日历上的数字，距离开学的时间又近了一天，资助人的事还是没有消息。

昨晚李梦的话刚说完，纪云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天一亮，纪云就坐在大啤酒三个字下面，刷隔天晚上的盘子。

曲柯洗漱完看到刷盘子的纪云被吓了一跳，“哟，今天吃错什么药了。这么早就起来刷盘子，一会进来吃早饭哈。”

纪云等曲柯走后脱掉红色橡胶手套，手摸进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另一只手去摸烟。

烟没摸到却摸到了皱皱巴巴的空烟盒，上个星期一发工资纪云就去买了一包烟，抽了不到几天就没了。

纪云把空烟盒扔进垃圾桶，看了一眼没刷完的盘子，带上红色橡胶手套继续刷。曲柯做好早饭端出来，见纪云没在里面把饭放到桌子上，抬头透过饭馆的玻璃看到纪云还坐在那刷盘子。

曲柯看到这种场景很感叹，“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纪云刷完盘子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刷干净的盘子整整齐齐的，被码放在一旁排成一排。纪云把手上的大红色橡胶手套一脱，抬手掀开塑料门帘进去。

“我要去一趟超市。”说着来到厨房随手撕了一点玉米饼子塞嘴里，嚼了两下有点噎人又去倒了水喝，“早饭我就不吃了，回来一起吃中饭走了。”

纪云摆着手掀开塑料门帘出去，正好她刚掀起门帘就来了客人，纪云自觉的掀着门帘退到一边，想让客人进来。

“老板来客了！”纪云对着正在厨房忙活的曲柯喊了一嗓子。

“哎，来了！”曲柯用前面的围裙擦着手走出来，“几位？”

客人一共三位都是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头顶有点秃客人比了一个三，“来一份铁锅炖大鹅和锅包肉，其他的你们再点。”秃顶客人看向身后的两人，两人往墙上的菜单看去。

曲柯见纪云要走问：“早饭不吃对胃不好，至少吃两口？”

纪云没有说话背对着曲柯摆摆手，掀起塑料门帘出去，曲柯“切”了一声，“装什么酷。”

纪云来到“大啤酒”三个字侧面的车库，把卷帘门手动打开，纪云用力踮脚把破旧生锈的卷帘门推上去。推上去之后有许多尘土往下掉，“呸呸！”

纪云拍拍自己被弄脏了的手，来到一辆电动车前，掏出在口袋来装好的纸巾。白色的纸巾擦着座位上积攒已久的灰尘，曲柯自从在上年过年之前，她女儿送了她一辆大五菱之后，被她骑了多年的电动车就此从她的生命里退场。

这辆雅迪牌电动车就成了纪云的座驾，说实话纪云也是在上个月才学会骑电车的。要不是超市离店里太远，来回走路就要半个小时，纪云是不会学的。

因为她在学骑电动车的过程中，摔了不下十几次，膝盖都摔秃噜皮了现在都还有疤。

纪云插上钥匙骑上车，一路吹着小风来到超市，刚进门就看见超市老板的妈妈，手里拿着蒲扇正在扇风。纪云在来这个小镇之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见过这么古老的纳凉方法。

要不是她刚在大啤酒应聘成功，晚上睡员工宿舍发现没有空调热的她根本睡不着。她去找了曲柯，当时曲柯睡的正香被她吵醒，纪云说了自己的诉求，曲柯闭着眼扔了一把陈年蒲扇给她。

那把蒲扇跟老古董一样，上面还有许多小洞，纪云怀疑是虫子咬的。在大啤酒打了几个月的工，纪云重要凑出钱，给自己的买了一个摇头风扇。

“成婆婆您在这乘凉啊！”纪云喊的特别大声。

成婆婆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聋，成婆婆扇着蒲扇抬眼看纪云，“你是大绿棒子，那家的大姑娘对吧？”

纪云笑着，“对对！我就是大绿棒子家的姑娘。”

纪云简单的给成婆婆说了几句，撩开超市的门帘走进去，老板见到她简单的打了招呼：“又来买烟？”

纪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她来到烟酒区看了看，最后还是在一堆眼花缭乱的烟盒里面，抽中了红塔山。

纪云想起她的这几天快来了，又跑到生活用品区那里几包卫生巾，抱着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柜台。

“付钱。”

老板看了她几眼，“姑娘你别抽这个了，叔给你换一包，这烟是便宜单对身体不好。”

纪云抿了抿嘴：“不换就要这个，都抽烟了还在乎身体好不好？”

老板笑笑给她算了账，刚要往外走纪云看到门外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正趴在外面冰箱上挑选雪糕。

一瞬间就让纪云的脑海里闪过昨天晚上，她那卡的要死的手机上卡出来的照片。她记得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脸上的肤色很黑像是晒的，人很瘦可那双眼睛却发着光。

这种光纪云在脑海里组成一句话，“对学习的渴望，对知识的渴望”想到这外面的几个学生笑了起来，欢声笑语打断了纪云的思绪。

她抬脚走出超市把东西放在电动车，前面的框子里，插上要是骑着回到大啤酒。

纪云提着装东西的塑料袋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客人聊天的声音，纪云知道今天客人又爆满了，估计现在曲柯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

纪云选择从后面进去放好东西，靠在墙上拆开新买的烟，抽出来点上火。她来这里快半年了，当初高考完跟家里人意见不合，连夜跑到这里来。

纪云看着自己洗了几个月盘子的手，都已经糙的不成样子了。

吐出一口白烟掏出手机，划开页面找出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软件，昨天晚上她的手机卡的要死，根本就没有仔细看。

刚点进去弹窗就弹了出来，纪云点了×把弹窗×掉，翻了翻哪些需要资助的学生。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很能让人散发出怜悯心，“齐晓晓”纪云念到一个名字。

她点进齐晓晓的主页，上面写着她父母双亡一个人还要养一个弟弟，反正整篇下来无不透露几个字，贫穷和可怜还有她的坚强。

纪云看着下面一栏的联系电话，纪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很想按那个联系电话的冲动。

“嘶！”纪云光顾着看手机了，却没有注意到烟灰的脱落，她的胳膊被烫红了一块。等她在去看手机的时候，齐晓晓那个页面已经自动退了出来。

纪云盯着手机页面有点晃神，“季……换弟，什么意思这个名字有点奇怪。”纪云喃喃道，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昨晚就是给她打的电话。

性别上显示的是女，可脸上却哪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初中的小女生，纪云不是那种喜欢以貌取人的人。

毕竟她自己的外貌就不是很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女孩。

纪云透过玻璃看到上面倒影出自己的脸，长长了一点的寸头，嘴角上还打着唇钉眉毛上还有眉钉，脸因为没有条件就不在护肤了，粗糙的不成样子还黑了不少度。

这要是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这不得认为她是一个地皮流氓。

纪云嘴边的烟抽完了，弄灭随手丢进垃圾桶，刚要踏进屋时她愣住了，低头想去看手机上的名字。那个名字说不出来的怪异，从家里逃出来这半年多，纪云认识到了许多自己以前认知之外的东西。

可她的手机黑屏了，纪云握着发烫的手机要去开机，按了老半天发现手机没电了。

烦躁涌上心头，她止不住的低声骂道：“艹！最近真倒霉。”

刚骂完就对上了曲柯那杀人的眼神，曲柯蠕动着嘴唇：“纪云你要死啊！那么多客人你居然又跑到后院偷懒，信不信老娘直接把你下个月的工资全扣了！！！”

纪云习惯性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连忙下跪认错，“女王大人我错了，小的着就去端盘子洗碗！”说着一溜烟的跑没影了，称呼曲柯为女王大人，是因为纪云觉得曲柯很气势。

平常在家里纪云就是这么哄她妈的，亲测有效纪云这招她用了十八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对着曲柯用虽然效果大大减少，可还是有用的。

纪云本来是想回来把中饭吃了的，可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凌晨，纪云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

曲柯端着一盘肉渣（一种肉末和切碎的芹菜炒的菜超级下饭）上面还放了两个馒头，扔到纪云面前，“吃吧。”

纪云看到饭两眼放光，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纪云突然抬头问了曲柯一个问题，“老板就是我看到有个人的名字很奇怪，叫季换弟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那种奇怪。”

纪云来到这的时候刚高考完才十八岁，待了半年刚刚过完十九岁生日，她一遇到什么她自己不明白的事就会问曲柯。因为曲柯跟她妈妈一个年纪，就是脾气凶了点，人其实很善良的。

再加上大啤酒餐馆就她们两个人，曲柯对待纪云的态度跟对女儿没什么区别。

曲柯听到纪云的问题，拿着筷子的手顿住，脸色变的很不好看。

纪云被饿了一天根本没有注意到曲柯的不对劲，她继续说：“老板我觉得奇怪，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本来我是想用手机去搜的来着。只是我的手机在那个时候，恰好没电了。”

曲柯的脸色有点白了，低头往嘴里嘴里塞一点肉渣和馒头，费力的咀嚼了好几口才咽下。

“你……从那看的这个名字？”曲柯问，她的声音有点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