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再分配一瞬间就完成了，锐文他们之前担心过的事情没有发生。除了小博和Dolly，其他人都成了“见习神”。

进门之后还有一小段路，穿过门厅才是真正的塔内风光，这时走在前面的J突然感慨地说：“……你要说设计这楼的没嗑过安非他命，我是不信的。”

锐文笑了一下，说：“嗑不够，谁能干这工作？”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当他走到J的身后，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即使闭上眼，他还是觉得那魔幻的光线直接透过眼皮穿进了脑壳，扎得他脑浆疼——塔的内壁竟然全是镜子，并且不是万花筒那种棱镜，而是马赛克瓷砖式的小镜子。塔顶中央垂下来一大架吊灯，比天上挂着的人工太阳闪耀了不止二百零八倍。

最终，在它的照耀下，整个楼里的小镜子都闪着粼粼的光，像是阳光下密密麻麻的鱼鳞，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说这是为了偷懒吧？”小博一边抚平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吐槽道，“不放任何东西，在墙上贴这么多镜子就是为了不显空吧？是吧？懒得设计了。”

塔里不单没有摆设，还不分层，只最边上有一圈圈螺旋楼梯绕着墙盘旋而上，直达塔顶。

几个人里只有Dolly小心翼翼地对这种设计风格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你们觉不觉得……这像美人鱼的尾巴？”

锐文忍不住把她“挪”到了自己前面，直接认怂道：“你行，你先。”

等玩笑开完，适应了之后，锐文发现镜子的设计其实相当精巧，地面和墙面之间没有接缝，人一走进去就像走进了一个球，脚下这条闪着光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然而奇怪的是，四个角处都有一条拼接线直贯上下，似乎显示的是墙面相接的位置。

锐文看见那线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摸了摸，紧接着他就笑了——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很快就开始顺着墙边螺旋楼梯往上爬。

小博一边走，一边旁敲侧击地问锐文那个墙的事情。她的求知欲显然很旺盛，锐文很喜欢这种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只要问的不是他的八卦，他当然很乐意解答。

“我们消耗了道具没理由得不到提示，否则这就不是游戏，是故意逼死人的陷阱，所以，大概率我们已经得到了提示。”他先说了自己关于“双层城墙城堡”的想法，然后解释道：“我猜那堵墙并不是单独砌来堵门的，它仅仅是内层城墙的一部分。

小博不解地问：“什么提示让你第二次输了同一个密码？并且里面第一次有墙，第二次没有？”

锐文笑了笑，用手敲了一下镜子墙，说：“既然内墙上没有门，那我们自然没法儿去开它，从头到尾能动的只有外墙上的‘锁’。”

小博点了点头，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锐文说，“你还记得开门的声音吗？普普通通的木门，响声未免也太大了。如果我们静下心去听，谁都能发现和之前是有不同的，但是当时又急又混乱，没人注意。”

“你是说……”小博睁大了眼睛道：“那根本不是门打开的声音？”

“对。”锐文点了点头：“是里面的墙在转。”

小博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如果里面的墙上有一面是通的，第一次没有转到外墙的门口，第二次转到了，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但想了几秒之后，她仍然觉得这解释不够完美，于是她低头看了一眼，紧接着立刻发现了问题：“不可能……这个楼是长方体，地基是正方形。你看……”

她手指楼下，“如果真有内墙和外墙，那就是两个嵌套的正方形，它们的边长几乎相等，这种结构……里面的那个正方形怎么可能360°旋转呢？”

她用触手比出了两个相交的角，说：“就像这样，只是倾斜一点点，10度？大概就会卡住了。”

这时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勾到了极点，锐文却紧紧闭上了嘴巴，抬头看房顶，脸上笑意越来越浓，但就是什么都不说。

他见Dolly和小博两个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视线都粘在他身上扯不下来，就更不想马上揭晓答案了。尤其是小博这孩子，平时拽得不行，难得能给她上一课，让她知道，除了尊重她哥，也要尊重她哥的好基友。

说起她哥，锐文刚看过去，就见他张嘴想要说什么，那一刻锐文什么都没想，直接把手伸到了他嘴边。本来只是要竖个食指，帮他“嘘”一下，堵住他“不该说”的话，没想到下一秒就搞出了一场“意外事故”。

——他完全忘记自己现在已经是“见习神”了，他的手就是一坨石头，根本没有食指。更关键的是，对方也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正在用力行进的石头……

结果俩石头猛然相撞，“砰”一声，碎屑撞飞到了前面闷头开路的J身上，他一脸懵地回过头来，那迷茫的眼神反倒点醒了锐文。

“啊！”锐文立刻收回石头手，左手抱右手叫起了疼，“为什么这个游戏没有组队伤害豁免！我的手……啊……嘶……”

他旁边真正被撞了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的卢笙反倒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仰着头，捂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天顶。不然还能如何呢？当众痛哭流泪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更不要说是殴打队友了。

又上了一级台阶后，小博突然叫道：“所以才要在里面装镜子？”

锐文点了点头。

小博：“内层根本不是正方形，而是圆……他们故意在墙上弄出四条竖的拼接线，让我们以为是正方形的四个角……”

锐文点了点头：“这四条线只是按90°把这个圆分割成了四份。”

小博震惊地道：“我们都进来了……搞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们能进来一半靠运气。”锐文说，“现在也不能确定开一次门内墙转多少度。如果是九十度，运气最差的情况下要开四次。”

“那很简单啊，我们只要带足够的石头来不就行了？只要知道了它的机制……”她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锐文又点了下头，说：“终于发现问题了？这个游戏的规则其实全都很简单，因为它的目的不是考验脑力，而是为了让玩家‘high’起来。”

小博撇了下嘴，不说话了，但Dolly还是一脸疑惑。

锐文正准备开口再稍微解释两句 ，J突然回过头来：“你可以从石头是怎么来的开始想……这可不是个挖矿游戏啊。”

Dolly顺着他的话说：“石头是‘见习神’掉落的道具……也就是说，如果要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尽量多发起战斗，获得更多的‘石头’……”她恍然大悟地抬起头来：“无论是石头自燃，用火和‘雪’逼玩家进楼，都是为了把玩家圈在小范围里，制造易发冲突的环境？”

J朝她沉声道：“没错。而且‘凡人’拿不到石头，只能自己赶紧成‘神’，或者和‘见习神’组队，这样两个本来遇不到的身份也能凑到一起。但是这种合作又因为一昼夜之后身份的随机转换变得不稳定，很容易出现今天还是队友，明天就生死相搏的情况……”

他和Dolly两个人越凑越近，脚步不停，到后来锐文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了。

“好家伙……”这一刻，锐文突然发现，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这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像春天的多肉一样，飞速发展。“看来刚刚那场‘降雪’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你说什么？”卢笙似乎听见了他的喃喃自语。

“我说……”锐文偏过头看着他，“你知道的……嗯……”

那一秒钟锐文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脑子里空得很，但潜意识就是不想让这对话断了，更不想回过头。

于是卢笙只能一脸莫名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的意思是……”锐文破天荒地连说了三个毫无意义的填充词，然后突然下意识脱口了一句：“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