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次交手。
幽雨寒亦是微微凝神，两人单手对掌相接，灵流在掌心间汹涌迸溅，波及到身边的海水以他们为圆心向外翻涌扑腾，惊起百尺浪。
僵持了一秒，南水渊突然收势，冰蓝色的灵流瞬间压过了暗蓝色。幽雨寒一惊，也赶忙收手，但来不及撤去的灵力还是将南水渊震退数米远。
“咳咳……”南水渊拍了拍衣服上的冰渣子，掩唇咳了两声，“你赢了。”
“……”幽雨寒眯眼看着他。
他知道南水渊为什么最后一击收势。
一是因为这里是北溟，二是因为顾念自己的伤是他的缘故。
真正论实力，两人间最多五五开胜负，自己还会因为定位和年龄处于劣势。
他凝视了半晌，道，“下次，去南溟打。”
南水渊便扬唇笑笑，“好。我必扫榻以待。”
见他们打完了，青阳琰才带着玉灵筝下去，“看了一场好比试，可真让我收获颇丰。”
此处没有外人，犯不着讲究虚礼。幽雨寒便向他微微点头，“殿下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关心你啊。”南水渊唯恐天下太平似的道，“这不，还给你带了个能照顾饮食起居的小跟班。”
玉灵筝：“……”
幽雨寒没好脸色地瞟了他一眼，转而盯向玉灵筝，“你怎么也来了。”
青阳琰打圆场道，“来问候你倒是真的。阿雨伤怎么样了？”
玉灵筝赶紧点头，“无端端害你因我受伤，实在很过意不去！”
天啊，他是什么娇娇公主吗。至于一个挨一个来问他怎么样了。
“我没事。”幽雨寒眉头一抽，也没什么想说的，收了海螺杖，让它变回原先巴掌大小的玉海螺，复看回面前三人，示意他们有事就讲，不用绕弯子。
见气氛缓和，南水渊便道:“对了，赔礼我着人先给王叔了，晶石药材都有，你肯定用得上。”
幽雨寒挑眉笑笑，“又把你家哪座山头给挖穿了？”
南水渊看着他的口型，在他说出下半句“我不要。”之前截住他的话，“可不是。白天给资本当牛做马，晚上还得给你挖灵石，好不辛苦，所以你别让我再带回去了，好好收着。”
南溟若单看地下矿源，真的是挖穿了也不见得能提炼出一两块稀有晶石，只胜在陆地比北溟多，水陆六四分，其上囊括了阳界七成以上的奇珍异兽。而且相较于矿产，生物属于可再生资源，更新补充快，也因此成为南溟的一大经济支撑。
青阳琰也道，“是啊。雨寒就收着吧。临近梦溪复学，可要多注意身体。”
幽雨寒沉默了一会，终是没有再拒绝。
三人又叙了几句旧，青阳琰便因课业的缘由先带玉灵筝回圣域了，南水渊也等着处理南溟的一堆麻烦事得赶着回去。
出于礼貌，幽雨寒本该是留他们吃过午饭再走的，可北溟王又有事忙去了见不了客，他便也作罢了。
回程的途中，青阳琰在前边御剑，玉灵筝站在后边，他把轮回往生掏出来，凝神聚气，那股双色缠绕的灵流果不其然又从掌心溢了出来。
难道自己需要某种媒介才能使用灵力？还是只有轮回往生才有激发出他体内灵流的效果……
飞剑划过长空，将一切迷蒙与未知都藏在了茫茫云海间。
……
终于在傍晚时分，两人踩着剑回到了飞鸿宫宫门前。
庄严宽宏的宫门大开，此刻是饭点，但玉匪石和凤锦眠肯定还在寝殿。爹娘总是会等一家人都到齐了再开饭，即使往日他外出玩得比较晚。
飞鸿宫是圣上赐给玉亲王的仙宫，主殿都占据在高处。雕镂着祥云纹的两道台阶直上云霄，在台阶中间开凿有灵泉，汩汩而下，水雾与云雾相互缭绕。
飞鸿宫到处都是这种高可登天般的台阶，这是上一任国师研发出来的一种仙器，名曰“天宫道”。每一道台阶都有灵泉覆盖，其间的灵力可以传输到登阶者体内，使之不费多少力气便能登顶。
玉灵筝轻车熟路地提着衣摆往玉清殿上走，青阳琰含着笑意跟在他身后，想叫他跑慢点小心摔着，又在想小玉就快成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提醒他会不会不太好，让对方不高兴。
玉灵筝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矛盾的表情，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跑，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最后几个台阶，一上去便见玉匪石在给殿前的花圃浇水。
“老爹！”
玉匪石张开臂膀，把撞进自己怀里的人搂了个结实，片刻才开口，话语状似责怪，实则满是宠溺：“怎么去胡闹了这么久？还要麻烦殿下再送你回来！”
青阳琰也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上前了几步道：“途中情况有些复杂，便只告诉了玉叔叔今日傍晚回来，很多事可能要当面说明才好。”
玉匪石松开了儿子，点了点头：“好。殿下请说。”
青阳琰瞟了一眼开心得呆毛一直竖着的玉灵筝，淡然笑道：“先挑简单的说吧。我们去北溟的时候，南溟的海饕餮外逃到北溟边境，袭击了我和小玉，恰巧雨寒也在附近，但不知为何海饕餮一直锁定小玉为目标攻击，雨寒为了保护小玉受了些伤。”
青阳琰的话提出了一个新的疑点，不待玉灵筝细想，玉匪石摸着胡须道：“那我算是欠下北溟一个大人情了。改天也得亲自去拜访拜访北溟王道谢才是……水渊怎么说？”
“没说什么，第二日一早便去北溟找雨寒了。不过我觉得……”他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玉匪石自然懂，“现在海饕餮封印是他在管，就算是有人陷害，外人看来也是责任在他。”
青阳琰皱了眉：“我是有些看不懂南溟王叔的做法了。两百年前王叔闭关，指明把南溟王宫上下事物都交由水渊管理，可这次又临急调他外出平乱，让他人有机可乘。”
玉匪石浇完了花，把水壶搁回一边，望着渐渐漫上天野的夜星，摇了摇头：“南溟北溟系出同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北溟王不追究，这事便算过去了，我们也干涉不了太多。”
青阳琰点了点头，随即浮出一个笑来：“还有一件事……”
玉灵筝雀跃地扬起手，“我，有灵力了！”
白金与幽紫交缠的灵流再一次涌流而出，在手心凝聚成一个旋转的灵力漩涡。
玉匪石微微睁大了眼，惊诧过后抓过他的手，拉近面前仔细看时，玉灵筝能感受到老爹的手都有点抖。
“这个颜色……”
“有什么问题么？”玉灵筝歪了歪头。
玉匪石却没有说下去，“这是怎么激发出来的？”
玉灵筝便如实道：“义兄救我的时候情况很危急，不知为何下一刻我们就瞬移了，然后我就发现我有灵力了。”
“瞬移？”
“是啊。”青阳琰也道，“所以，我有些想带小玉去让师父和萧先生看看，会不会可能是空间系灵脉。玉叔叔觉得呢？”
“可以的话自是好的……宫主何时有空？”
“我明早回长乐宫，可以带小玉一起。”
玉匪石有些为难：“又得麻烦殿下一次，现下你时间这般紧，这怎么能好意思。”
青阳琰摇头道，“这说的是什么话。玉叔叔平日里镇守阴阳两界交界抽不开身，这点小忙相帮本就理所应当，何况也完全顺路。”
“这刚欠完北溟王一次，转头又要欠空宫主和梦溪一回，到头来还麻烦了殿下两头沟通。”玉匪石一拂长须，豪迈笑道，“最近边界是平静了，家里反倒不安生了。得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上了一定年纪，不想欠下一屁股人情！”
玉灵筝想笑，又想起了轮回往生的事，便开口：“虽然能激发灵力，但是我发现……”
恰巧此时有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花藤后走出，刚好中断了玉灵筝的话。
玉京箫漫步经过，没料到一下子撞见三个人，愣了一秒。青阳琰微笑着打招呼：
“京箫。”
“殿下也来了？”玉京箫有些意外，转而看向自家堂弟，“伯父，筝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阿姐，”玉灵筝见人就献宝一样，像只欢快的小麻雀，“我有灵力了！”
“真的么？瞧着倒是挺贵气的。”玉京箫握过他的手，低头细细端详了一下那股小小的灵流。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玉灵筝又疑惑道，“阿姐，你怎么不太意外的样子？”
“噗嗤，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之前没有灵力是时机未到。伯父这么厉害，你怎么可能是小笨蛋呢。”
玉京箫就是太宠了他了。这话哄得玉灵筝高兴到九霄云外去了，欢欣雀跃，把方才提起的话头忘了个一干二净。
玉匪石笑弯了眼，还是努力维持长辈的模样，“你们俩也别高兴过头了。今天天晚了，先去吃饭，吃完早些回去休息，明早筝儿还得赶路呢。殿下也留下来用饭吧，从这里回皇宫还有一段路程呢。”
“好，那叨扰玉叔叔了。”
玉匪石摆了摆手，“殿下客气。走吧，你们仨先去山珍海味堂落座吧，我去找锦眠，顺便把好消息告诉她。”
前一秒还叫箫筝二人别开心过头，转头玉亲王就自个儿哼着小曲一颠一颠地找媳妇去了，高兴的程度似乎并没有比姐弟俩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