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偃和闻祯对视一眼，二人皆是一笑。

另一边，林光义的声音传来：“来人，护驾。”

只见刚刚还有条不紊演奏的民间乐队这会受伤都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众多官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们挟住了命。

场面很快恢复了安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被控制住了。

“皇兄，你这个皇帝当得未免太久了，是时候该我坐上这个位子了。”周明走进皇上，用扇子抬起他的下巴。

周耀嫌恶地偏过头。

周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皇兄啊。”

“既然你不愿那咱们就选个公平点的方式，来看看这些文武百官到底是想让你来做这个帝王还是想要我来做。”

听到他这句话，不少官员在心里暗骂他是个疯子。依照现在的局势看，周明处在利处，可谁知道皇上有没有后手。万一有……

“既然皇兄你最器重徐、夏二位大人，那不如就从他二人开始好了。”

“皇兄意下如何？”周明放肆地笑着，他还就没这么痛快了，记得上次这么痛快还是把太子赶下去的时候，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周耀冷哼一声，“若朕不应允，你又作何？”

“若是皇兄不应允，我就只能自作主张了。”

周明转身，不去看周耀。

“怎么样，二位大人觉得我和皇兄哪一个更适合做这九五至尊。”

谢偃朝他一笑：“自然是陛下。”

闻祯则一拱手，”历朝历代，凡出盛世，治国者皆无弑亲长、夺臣妻、不念本、无才亦无德者。“

周明自知这人说的是谁，他气极反笑，“当真是两条忠心耿耿的狗啊。”

“罢了，将死之人，本王不同你们计较。”周明甩了甩袖子，“来人，把他们拖出去，打死了喂狗。”

话落，两名身着黑衣的男人就走了上来。

谢偃望向周耀，只见周耀朝他点了点头。他轻扯闻祯的衣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偃和闻祯一人对付一个，两名黑衣人齐齐被打退，到了周明身后。

“两个废物，本——朕亲自来。”周明还没上去就被两名黑衣人架住了胳膊。

一瞬间，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

片刻。

“禀告皇上，现叛军已全部诛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周明的脸上也沾了不少血，甚至有些血都渗进了眼睛里。

到了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血泪顺着脸颊话落，周明不断发出嘶吼，“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还能做上这个位置，为什么，为什么！”

周耀蹲下却依旧俯视着周明，“皇弟，君人者切不可把自己放在首位，这是皇兄教给你的最后一个道理。”

“明王意图谋反，朕念骨肉之情，收其封地，剥其衣冠，终身入宗人府，无召令，不得出。”

周明被人押着要带下去。最后一刻，他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侍卫的手，直直朝着闻祯撞过去。

谢偃一直在闻祯身旁，看到周明的那一刻他就将闻祯拉开了。周明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

周明翻了个身，又重新朝他们跑来，他飞速甩出一把匕首，直插谢偃心脏。

匕首飞过来时，谢偃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灵力的存在。他轻松接下匕首，狐疑地看着周明。

周明在甩出匕首后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周耀冲上来，“爱卿！”

他拉着闻祯和谢偃看了好半天，确认二人真的没事才放心下来。

“冥顽不灵！”周耀暗骂一句。

“把诸位大臣都送回去。林光义，你留下。”皇上说完这句话就拂袖离开。

走了一会，周耀眼见闻祯和谢偃没跟过来，又回头去找他们两个，“跟着我啊。”

加上林光义，四人辗转到了御书房。

“周明这些年仗势欺人，被他害死的人绝不在少说，他底下的官员昧下了不少钱财都送到了他那。谢偃，你明天就带着人去搜查成王府。林光义，之前的证据你全部整理出来，明天早朝全部呈上来。”

“闻祯啊，你——”

闻祯突然跪下来，“皇上，臣想要去审成王，望皇上成全。”

周耀动作一顿，似是没想到闻祯会提出这么个要求，“那好，就你去吧。”

“多谢皇上。”

谢偃则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闻祯，皇上不明白，他却清楚。

翌日。

清早，谢偃就带着一批人马去往了成王府。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没这种搜查经验，因此并没有太掺和进去给人添乱。

他就拿着个本，发现什么记什么。

“夏大人，夏大人，有重大发现。”

谢偃看了看他脸上焦急的神色，问：“什么发现？”

那人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他颤颤巍巍道：“有……有尸体……”

谢偃瞳孔猛缩，“多少，在哪里？”

“大人，您跟我来。”

那人带着谢偃拐了又拐，最重到了一处密室。

这处密室周围种着不少花草，这些花此时正开得艳。

还没进去，谢偃就闻到了那股冲天的味道——血腥味、腐臭味、腥味、花香味全部交织在了一起，让人喘不上来气。

谢偃屏息，缓缓推开了密室的门。

看到室内的场景，谢偃甚至连屏息都忘了，知道怪异的味道侵占了他的身体他才反应过来。

密室不算大，中间是一个很深的水池。之前来这里搜查的人已经把水池里的东西捞了上来，这里面，不是宝鼎美玉，不是金银珍宝，而是尸块和一只只的螃蟹。

尸块有新有旧，旧的只剩下森森白骨，新的还滴着血。这螃蟹和普通的螃蟹并无异常，只是一个个蟹钳上都夹了肉块，蟹壳上也不免沾上了血迹。有的螃蟹还在啃食着人肉。

寂静的密室内，异常轻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更何况是几十只螃蟹一起吃肉，蟹钳相交，蟹壳碰撞，滴答滴答或是水或是血低落的声音。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怪异。

谢偃惊得汗毛直立，他脑中不断涌现着几年前秋赛的场景，这些渗人的螃蟹似乎和当初的奖励重叠到了一起！

他下意识在四处搜寻着，企图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没有。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随时都有人打扫。

随时都有人打扫……

谢偃看了看被吓得脸色发白的侍卫，沉声道：“你如果害怕就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那侍卫被吓得不轻，抬头看他一眼，“多谢大人。”语毕，他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谢偃看着他出了门，直至看不到人，他才回过头。

谢偃逐渐闭上双眼，仔细辨认着空气中的成分。

有花香、青草、腥味、血味、石头，还有呼吸，有人！

谢偃依照着灵力的指引一步步走进，最终到了石壁面前。

他的手摸向石壁，然后就摸到了一条缝隙，他透过这条缝隙看过去——

正巧和一双眼睛对上！

谢偃忙后退几步，对面那人比他更慌，甚至都叫出了声。

谢偃快步上前，借用灵力将石门推开。

这石门后别有洞天，空间甚至比暗室还要大。刚才和他对视的那个人正呆愣地站在原地，看他进来，还和他打招呼：“道友好啊。”

谢偃早早拿出了剑，他的剑直抵在那人的脖子上，“你是谁？”

那人看他不好糊弄，便装起了可怜，“道友，我叫王秉，是被这周明掳过来的，我本来是良家——啊。”

他的脖子被划出了血。

“说实话。”

“道友，我说的就是实话，天地可鉴。”

谢偃的剑依旧没有放松的迹象，他盯着王秉的眼睛，道：“立天地契。”

天地契，顾名思义，与天地签订契约，守契生，背契死。

王秉神色一慌，眼见瞒不过谢偃，他转身就要跑。

谢偃没动，但他的剑动了。

长空悬在王秉的脖颈前，只要他再前进一步，人头就能落地。

王秉转过身，哭丧着一张脸，“好，我说。”

“我就是一个散修。十年前我外出游历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周明。他当时困于虎口，难以脱身，我一时逞英雄，就救下了他。他看见我使用灵力，特别惊奇，缠着我问东问西。我当时尚且年幼，没看出他的心思，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

“他借着答谢我的名义，将我请到了府内，好酒好肉地款待我，可我哪知道那酒里被下了药。再醒来，我就在这个密室中了。”

“周明给我下了药。他明明接触不到修仙者，下的药却能治住我。我逃不了，我想要解药，只能留在这。他让我帮他修炼成仙，我看了他的根骨，他修不了。我告诉了他这个答案他就和疯了一样。”

“之后我再见到他是在三年后，他扔给我一本册子，里面全是些歪门邪道，他让我找个法子，能成仙就行。我当时被折磨疯了，我太想要出去了，我就照做了。”

说着，王秉还留下了两滴清泪。

“你选的什么法子？”

王秉奇怪地看他，却还是老实回答：“我选的最简单的一种，以年轻婴儿的肉身为引子，让螃蟹吃掉婴儿，再让人吃掉吃过婴儿的螃蟹，只要周明吃掉就可以增长一定的灵力。”

谢偃更加确信，秋赛上的螃蟹就是来自周明这里。

“道友，那我走了……”

"嗯。"谢偃点头，目送他离开时又出声道：“不要解药了吗？”

王秉驻足，“不要了……我不要了。”

“怎么突然不要了？”谢偃问道。

旋踵间，王秉的后颈传来细微的痛感，他伸手一摸，只摸到了一片软烂。

王秉突然发疯般的抓起了自己的后颈，他越来越用力，直至摸到了骨头。

“王秉，你还是人吗？”谢偃看着他疯狂的举措，不由发问。

王秉转过身，一改之前的软弱，恶狠狠道：“为什么不是，为什么不是，我就是神。”

“那个肉，你也吃了吧。”谢偃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

“没有，我没有吃。”王秉疯狂地哭喊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我不是怪物，啊啊啊——”他怒吼着。

谢偃被他震得眼前发昏。

“我真的只是太饿了，他不给我吃东西，什么也不给我，我只能吃人了。”王秉嘶吼着，疯狂为自己吃人肉的事情解释着。他不是这样的人的，他认真修炼，本来可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的，都怪周明，都是他。

谢偃平静地看着他疯癫的样子，饿得修为增长？

“你走吧。”

“你刚才给我下的什么药？”王秉问。

谢偃轻笑，“面粉，你信吗？”

王秉看着他，随后狼狈地转过身，跑了。

谢偃顺着台阶下去，那是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大片的墙壁上，挂着一具又一具尸体，似乎是用来备用的。

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红圈，里面被画上了复杂的花纹，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谢偃蹲下，用手碰了碰红圈，他抬起手轻轻一闻，是血。

“外凸献人，内凹供己，以地为基，以血为媒，好技法，好手段。”

明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