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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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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是条热闹的街市,行人如织,铺面林立。

金玉久久伫立窗前。木头窗户年岁久远,即便关上也留有一条寸余的缝隙。张媒婆不让她开窗,怕她被街上的人瞧见。她就透过这条缝隙往下看,恰见街道一边的门面,其中有家挂着“茶”字的幌子。

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幌子下,脚边有只竹编的篮子,里面是一簇又一簇的鲜花。

半晌过去了,人来人往,竹篮里的花乏人问津。老妇人不吆喝只静坐,好似鱼翁等鱼自己上钩……

敲门声响了两下。

惊醒了趴在桌前打瞌睡的张媒婆,她猛地坐直身体,迅速向房内巡睃一遍直到看见窗前的小姐,方安下心。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十分克制。

“来了。”张媒婆起身去开门,瞥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春水。这丫头除了吃就是睡,老安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小姐。

张媒婆打开门。

门外又是兰公子,张媒婆满面堆笑,“兰公子何事?”说着目光投向他身侧的女子。

这女子梳双髻,穿半新不旧的衣裳,看过去年纪不大。

“张媒婆,听你说小姐的丫鬟病了还得劳动小姐喂粥。我想这不是事,小姐自小娇生惯养合该由下人伺候,反过来伺候下人是什么道理?”兰子守说到这一顿,冷冷的目光瞥向张媒婆。

张媒婆太明白这种至上而下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

一怪罪她们这种身份不配;二怪罪她没伺候好小姐,使得一个本该由下人伺候的小姐伺候下人。

张媒婆当即低头道:“是,是,是。公子教训得是。”

兰公子客套的亲切让她错以为其为人宽厚,“上人”、“下人”观念像金小姐一样淡漠。

于是大胆提及小姐给春水喂粥,无非想表达春水这丫头病重不能自理,博取宽厚的公子的同情。

顺便夸金小姐善良、不分贵贱,不想在公子心中她们仍是不配的。

不过我并非卖身金家的奴婢,按理讲没义务照顾小姐的丫鬟。张媒婆这样想。

兰子守继续道:“正好店家向我提起南街有个卖身葬父的丫头怪可怜,我想不如买来伺候小姐……”

真是店家向你提起?张媒婆抬头笑着应承,又想好哇这是要在小姐身边安插个“小红娘”穿针引线?

“她叫巧儿。”兰公子示意身侧的巧儿,“来,拜见张媒婆。”

巧儿大大方方上前一步,施施然向张媒婆行礼。

张媒婆忙扶起巧儿,摸出巧儿身上的料子不差,再瞧巧儿的鞋,鞋面的花色正是时下流行的样子。

巧儿机灵地说:“小姐在里头吧?我进去拜见小姐……”

“等等。”张媒婆推开巧儿,以身体挡住门。

巧儿进不了门,转而无措看向兰子守。

“张媒婆,你是何意?”兰子守问。

瞧着眼前这位相貌出众、器宇不凡的公子冲自己微微笑,张媒婆心里打起鼓。

怪自己早上为何多嘴多舌?再看巧儿,细皮嫩肉哪像穷人家养出的女儿,不穷又何需卖身葬父?刚不久死了爹,巧儿如何没一点悲戚之色?

诸如种种,这个巧儿想必早晚要送来,只是今早她的话令公子有了由头。

张媒婆原本麻利的口舌这会迟钝了,她知道要了这个巧儿恐生事端。

但她只是个媒婆又非小姐她娘,小姐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一声不吭,若她拒绝公子岂非得罪人?真要得罪公子吗?

张媒婆正要侧身让路,由着巧儿进去,大不了提醒小姐暗中提防。

可,小姐以前不是没私奔过。据金夫人说私奔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从中教唆。这是张媒婆最担心的,小姐耳根软易听信他人言,有一就有二。

“多谢公子厚爱。”

小姐洪亮的声音忽从身后传来,张媒婆复又把门挡得严丝合缝,阻隔兰公子与巧儿向里窥视的目光。

“小姐哪里的话……”兰子守正欲温言软语一番,谁知不等他把那些甜蜜的话说出口,就听门里传出“我不需要”四字,硬邦邦,掷地有声。

跟着又听房里的小姐厉声道:“张媒婆,你进来,把门关好。”

门外的人俱是一怔,想不到小姐说话如此直白生硬。

兰子守最先回过神,张嘴欲说话。

小姐如夜莺般婉转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废话!张媒婆,快进来!”说话的内容却不怎么婉转动听。

“是,我这就进去。”张媒婆转头向里面应道,回过脸对公子笑说:“小姐喊我进去,公子你,你们……”

“去吧。”兰子守发话。

“是。”张媒婆顺势退回房,关门的一瞬瞥见巧儿面色苍白,双眼骨碌碌地转,偷偷瞧身边的公子。

兰子守面上仍是浅浅微笑,张媒婆不明白巧儿为何这副紧张害怕的模样?

关上门。

张媒婆抵着门板听了会,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想必公子、巧儿下楼了。

她方转过身见小姐仍站在窗前,边朝小姐走边说:“小姐,你对公子讲话就不能委婉些?刚才你的语气那般凶,万一就此把公子得罪,不但往后你在兰家的日子难过,说不定咱们在路上也不好受……”

张媒婆走到金玉身边说了一箩筐话,金玉无声无息盯着窗户缝,恍若未闻。

气得张媒婆伸出肉乎乎的胖手使劲拍上窗户的那条缝隙,“小姐,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金玉悠悠转过脸,“张媒婆,你不是叫我主动避嫌?”

“是——我知道你拒绝公子是在避嫌,可是你就不能含蓄点?男人好面子,公子那样的更好面子,何况还有丫头在身边,你不该驳他面子。”

“我含蓄了,拒绝不掉,公子以为我欲迎还拒怎么办?”金玉真心求问,怎么办?

“那你也不该说什么‘少废话’,万一公子以为你叫他少废话……”

“我就是叫他少废话,你没听出来?”

床上睡觉的春水偷笑。张媒婆喊道:“我的老天,你怎么能叫公子少废话?”

金玉不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春水偷偷往她们这边瞥来。

张媒婆气得摇头晃脑,“说句难听的……”

“你别说……”

“今天我就要说!”张媒婆数落她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公子是兰老爷唯一的儿子,兰老爷那么大年纪了若先你一步驾鹤西归,留你一人在兰家,你不得仰仗公子?你再把公子得罪了,看你在兰家怎么过活?”

“张媒婆,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你一边叫我避嫌,一边又叫不能得罪他。为了不得罪他必得顺他心意,如此就无法避嫌。若要彻底避嫌肯定就不能顺他心意,不顺他心意不就把他得罪了?”

金玉问:“张媒婆,你若处在我的位置你该如何办?”

张媒婆既知这个理,也并不处在她的位置,“所以你的语气不能那么冲,你要温温柔柔的与公子周旋讲道理,在保全自己名节的同时又不能得罪他。将来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也就是说你实际上没啥好法子。”金玉淡淡道,“按你这么讲来,说得好听叫周旋,实际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如果对方让我保全我的名节,我就能周旋成功,如果对方不让,我就只能失败。”

“你这番话。”张媒婆大喘气,“没道理!”

“那张媒婆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周旋’?别讲那些虚的。”

张媒婆不满她的轻视,怒而讲故事。

故事中的女子遭邻居张三言语调戏,遂绝食,邻里见女子饿得快死,纷纷可怜女子称其贞烈,指责调戏女子的张三。张三在众人的谴责下,向女子道歉,女子大度地接受,从此大家又是好邻居。

“此事传为美谈。”张媒婆结束故事。

金玉叹气,“麻烦你以后别跟我讲这种故事好吗?假如故事里的张三不怕谴责,死不道歉,故事里的女子怎么办?绝食而死?”

“这就是周旋的智慧,结局不是大家又是好邻居?你怎么就听不懂?壮士断腕,两权相害取其轻……”

“我不懂我怕疼我怕死,我不想断腕,我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使另一个人受到谴责而道歉。”

张媒婆嗤笑,“那换你是故事里的女子,你怎么做?”

“张三调戏我我就骂他,再不行我就打,我跟他硬碰硬……”

“嘁——”张媒婆翻起白眼,“就你,硬碰硬?你打得过男人吗?我看你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我……”

张媒婆笑呵呵抢过话,“金小姐你呢当福星当久了,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哪懂得我们这些底下人的疾苦?”

“我没有……”

“你就是!小姐你住深宅大院,丫鬟仆妇围着你团团转,若是张三这样的狂徒调戏你,恐怕连你房间的门他都找不着,就算找着你了,你的丫环仆妇是吃素的?只要她们喊一嗓子,家丁就来了。”

“你当然可以说骂说打,我们这些不住深宅大院的,寻常人家的,丈夫外出做生理,或是死了丈夫的,没有依靠的,人单力薄,可喊不来家丁替我们打。就算我们自己打了骂了,暂且不提能不能打过,只说事后八成遭报复,谁又会替我们出头?”

张媒婆边说边掏出一把香瓜子嗑,她需要嗑瓜子才能平静,平静了才能继续对牛弹琴。

“金小姐我们不是你,你吃山珍海味,你穿绫罗绸缎,你有人伺候,你不能想当然认为所有人跟你一样。你想象不到这世上有人没吃没穿,你想象不到一个无依无靠的苦人要经历怎样的苦难。”

“我只是觉得,主动权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金玉找到机会插话。

张媒婆又笑,“金小姐你和你那位青梅竹马的项公子遭遇强盗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抓住主动权?”

不用金玉回答,张媒婆终于从她脸看见吃瘪的神情,大快人心,“谁不想掌握主动权?问题是,不是你想就能,显然你和你的青梅竹马在强盗面前没屁用抓不住主动权。”

金玉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张媒婆只道戳中她的痛处,跟着她来到桌边,“故事里的女子是无可奈何,张三是邻居,调戏她,她若像你说的当时骂当时打,万一打不过张三很可能激怒张三,调戏说不定就变成动手动脚,可能更遭。

“但如果选择吃哑巴亏、不声张,调戏也可能升级。这个女子明白言语调戏大约是试探,所以寄希望于旁人的同情与义愤来抵抗张三接下来可能的欺侮,绝食是无奈之举。”张媒婆嗑完瓜子,拍拍手,一地瓜子皮。

反正有人打扫,张媒婆心情大好,把喜欢唱反调的娇小姐呛得无话可说,换了副平和的面孔,盯着金玉。

“你干嘛这么看我?”金玉被她看得发毛。

“小姐原先你是福星,活得恣意畅快,好不令人羡慕。可惜花无百日好,如今你不就掉下来了。”张媒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想到她掉下来就觉有趣,“你要再想爬到你‘福星’的位置上去,怕是绝无可能。”

金玉不知该说什么,唯有笑笑。

看进张媒婆眼里就成了苦涩的笑,“我劝小姐你休要怀念过去,应当着眼现在,千万稳住,别再往下掉。”

金玉无语。

“但是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稳住,不是那么容易的。”张媒婆开始分析她将来的路,

一,肚皮争气,生出儿子。张媒婆叫她注意,“不是生孩子,是生出儿子,儿子。然后把兰老爷哄好、哄高兴,使他愿意把兰家交给你的儿子。这仅仅是开始,你得提防兰老爷成年的儿子,你的儿子还不能早夭,如此等兰老爷百年后你儿子长大成人,兰家落到你儿子手里,你靠着你儿子就不必仰人鼻息。

“可问题是兰老爷那么大年纪,你前头的继室没一个怀孕的,你能吗?所以你还有一条路,那就是守寡。想好好守寡你就得跟公子周旋……”

张媒婆絮絮叨叨的话像一阵风自金玉耳边吹过,金玉觉得头疼,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呼吸新鲜空气。

这回张媒婆没制止她,说道:“金小姐,你要是实在周旋不了,我教你最后一条路,改嫁……”

春水翻了个身,睁开眼缝,见她扶住窗台,看向楼下。

老妇人已不见踪迹,不知竹篮中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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