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银灰色的巨狼踏破昏黑，朝城墙奔跑。血色残阳之下，狼嚎既带着威慑的力量，又蕴含着深深的哀伤。
似是有了感应一般，时光立刻向城墙内探去。
炤在城墙下停住脚步，再次发出低沉的咆哮，目光穿透沙尘，与时光居高临下的视线相遇。
一人一狼四目相对，仿佛在无声中传递着对彼此的担忧和思念。
“小灰灰！”她开心地朝他招手。
听到时光的呼唤，巨狼仰天长啸一声，四肢发力，凌空向上跃起，如疾驰的银色闪电越过守卫的阻挡，最终稳稳落在了她的身边。
“我没事，别担心。”时光伸出手，轻抚着炤的毛发，感受着狼兽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
“嗷呜呜呜呜……”巨狼泪眼汪汪，一下子变成了一只嘤嘤怪。
心口兽纹的灼热让他瞬间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奔赴过来，幸好小雌性没事。
和空青待在一块，太危险了！
“好啦好啦，我真的没事。”少女擦掉嘤嘤怪的泪花，讨好似的吧唧亲一口，各种顺毛贴贴给安慰。
巨狼甩尾巴哼哧，都怪那只天杀的兔子！
天杀的兔子此时此刻正躺在椅子上，半死不活喘粗气。
时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他的身上，皱眉，一边用语言刺激他保持清醒，一边在手环里寻找可以快速止血的药。
炤顺势看过去，上前举爪，毫不犹豫地将兔子拍晕。
搞定！
快夸我！
时光：“……”
同一时间，城下传来其他兽人惊恐的呼声：“沉珠大人吐血了！”
呃……巨狼心虚扭头，假装无事发生。
远处的战场结束战斗，猛兽群顺利挡下第一波兽潮。
众兽欢呼雀跃，月下传出各色嚎叫。
白虎抱着沉珠走上城墙，将她放了下来。
顾不上自己的疲倦，沉珠立刻过去，举起一只泡泡开始替空青进行精神安抚。
她专心吟唱，待结束后一脸愤愤道：“这只兔子就是靠不住，关键时候晕倒，差点没把我累死！”
炤扭头向别处瞧去，又是一阵心虚。
“他什么时候才清醒？”时光瞪一眼狼兽，无奈叹口气，问。
“不知道。”沉珠感觉累坏了，向白虎招手，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我要睡觉了，你们自便。”
说罢画出一个流光溢彩的大水球，把自己圈在里面与外界隔绝。
白虎推着水球准备走，却欲言又止。时光看出他有话要说，于是起了个头：“还有事吗？”
“沉珠大人即将成年，我们必须赶在高热期之前把她带回蓝海……”白虎看一眼昏迷的空青，“如果在第二波兽潮到来之前祭司大人还未清醒，那我们只能抱歉告辞了。”
时光虽然不知道鲛人的成年和高热期风险，但瞧人家面色凝重，想想就知道这事很重要。
“这是沉珠的意思？”她问。
“不，沉珠大人与祭司大人是故交，断不会弃之而去。这是祭司大人的意思。”对方脸色沉沉，“届时我们还会将您带离E区，出了E区后污染值会小很多。”
“那你们听谁的？”少女好奇地支起下巴，又问。
白虎沉默一秒，唇角稍微弯起一个弧度，“一切以沉珠大人为主。”
这时，军长克里斯汀也来到了城墙上，白虎不方便多言，向来人点点头，转身推着水球离开。
克里斯汀上前查看空青的伤势，难看的脸色再添阴霾。
他看一眼袖手旁观的少女和狼，冷哼一声，将兔子带走医治。
时光还在思考白虎话里的转述，小兔子不是说要保护自己吗，怎么早早就规划后事了？
“小灰灰，我问你，这世上真的有那种悲天悯人的兽人吗？真的会不自量力去可怜别人吗？”空青的言行，让她的内心产生异样情绪。
炤奇怪地看着突然伤感的少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认识的世界遵循弱肉强食法则，出身和实力决定着一个兽人强者的地位，而强者从不同情弱者。
珍贵的雌性除外。
“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人们把这种人称之为‘圣母’。”她信步而前，停在城墙的边缘俯看尸横遍野的沙漠。
一阵眩目袭来，胃里翻江倒海。
“呕——”
她晕了过去。
·
深夜，时光从一张干净的床上清醒。她下意识寻找灰狼的身影，没找到，便下床开始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三人间病房，时光睡在靠门一侧，另外两张床有帘子挡住，并不知道谁躺在那里。
突然，中间的病床露出一条银白色发着淡光的鱼尾。她好奇拉开帘子，见到了衣襟大敞的沉珠。
少女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好个一马平川的胸膛。
“看够了吗？”沉珠的声音慵懒而沙哑，有点像人类青春期里的变声期，又带着几分不自在。
时光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有点被惊讶到。”
鲛人束好自己凌散的衣袍，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适地躺在病床上，指着另一边懒洋洋道：“靠窗那边的是空青，还活着。”
“嗯。”时光点头。
沉珠对上她乌亮的眸子，黑暗中她的声□□人：“我们出去走走？”
说着不容时光应下，自顾自吐出一个大泡泡躺了进专，又示意时光来推泡泡。
二人出了病房，往士兵医疗站的方向走去，在她们的头顶上方，跟着一只黑色的大雕。
“那是我的守护兽之一，羽族飞鸟。”沉珠介绍。
时光点点头，不明白这个点去医疗站能干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无关痛痒的话，直至来到士兵医疗站——一个临时搭建的、专门救治受伤兽人士兵的医疗点，简陋却高效率。
“时光，我教你怎么发挥泡泡的力量吧。”沉珠突然说道。
“你会用？”
鲛人的记忆有一瞬间飘回到幼崽时期，倚在岸边的岩石上，看着可爱的垂耳兔展示自己的新技能。
“会吧。”她说。
时光看出她飘走的心绪，看着那抹真挚到与人类别无二致的思念，心底再次生出异样情绪。
“对了，你明白自己泡泡的作用吗？”鲛人收回心绪，一本正经问。
少女回答：“防御。”
“不完全是。泡泡有三大功能：防御，攻击和治疗。它会按照主人的实力分配各个功能的占比，像是空青的泡泡就以治疗和增幅为主，几乎没有什么攻击力。”
“什么是‘增幅’？”
“一种可以为兽人提升战斗力的能力。比如我的净化之力加上空青的增幅之力，就能产生大范围的净化覆盖。”
沉珠边说边在手心中聚出一大一小水球，进行具体化举例说明。
“假如泡泡的防御很强悍呢？”时光又问。
“那就说明泡泡的主人脆弱得像个废物。”
“呃……”某人戳戳自己的泡泡。
“现在我教你使用治疗功能。”她拉起她的手和自己掌心相对，“泡泡能随着你的想法而改变，试着感受心中的悲悯，然后对兽人释放你的治愈之术——”
她的另一边掌心上升出一个发光泡泡，轻轻一推，泡泡附着在一名受伤的杂毛兽身上，像水流一般沁入兽人疲倦的身体。
时光照猫画虎，一点起色也没有，还不如治疗枪更便捷。
沉珠又手把手教上几次，结果少女身上的泡泡依旧不为所动。
“嗯……”对方沉思片刻，虚空抓起个攻击水球贴上，泡泡立刻将其散化为水蒸汽，“看来你的泡泡防御力拉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