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暖黄的灯光照亮了一室温暖，中年男人正陪着小男孩搭乐高，女人拿着相机蹲在旁边给他们拍照，不时传来几人的欢声笑语。

梁晗宇回到家时便是便是这么一幅阖家欢乐的画面，而这温暖和乐的氛围在他进来后戛然而止。

最先看到他的女人笑意僵在脸上，神情有些尴尬地招呼他，“小晗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梁晗宇手里提着购物袋，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回道：“跟阿瑾他们在外面吃过了，谢谢阿姨关心。”

说完他就径直往二楼房间走去，当他路过客厅时，身着背带的小男孩看到购物袋里露出来的芒狗玩偶顿时小跑着扯过那个挂件，梁晗宇按住他的手，小男孩立刻哇哇大叫。

“我要这个，你给我！”

梁晗宇蹲下身来跟他说：“这个是朋友送给我的，辰辰想要哥哥可以再给你买一个。”

往常辰辰也不是没有从他手里抢过东西，但介于他还是个小孩子，只要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梁晗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给他了，但这个挂件后面留着或许还有用处，梁晗宇便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

被刻意惯坏了脾气的小男孩怎么能容许一贯和气的人忤逆他，抓着挂件不放手，甚至一度上手抓挠踢打梁晗宇，态度蛮横地说：“我不要，我就要这个，你给我！”

一旁的梁哲思看见小儿子闹腾，语气不耐地对梁晗宇说：“就一个小东西，让给你弟弟得了，你当哥哥的多让着他。”

梁晗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知道自从跟母亲离婚后自己这个父亲就不待见自己，尤其在继母过门生下儿子后，梁哲思更是对他诸多挑剔，只要自己在场他基本就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看，所以在上高中后他主动搬到学校宿舍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遇到了江鹤川让他的情绪有些焦躁，这个时候他突然不是很想再退让了。

梁晗宇并没有松开按住辰辰的手，回答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冷，“这是别人送给哥哥的礼物，辰辰真的想要吗？”

被忤逆的梁哲思顿时恼怒，“我说给他就给他，别跟你那个妈一样，拎不清轻重。”

旁边的周絮上前抚慰梁哲思劝说道：“一个小东西而已，既然是朋友给小晗的那辰辰就不要了，不要伤了一家的和气。”

看到自己爸妈情绪不好，男孩将手里的东西往梁晗宇身上一扔，抬腿踹了他一脚，上手不断推搡着，“都怪你，都怪你回来让爸爸生气，你走，你走啊！”

周旭连忙上前抱起梁辰，不好意思地朝梁晗宇笑笑，“辰辰不懂事，你不要在意啊小晗。”

梁晗宇低垂着头，视线落在刚刚被继母踩过地挂件上，脸颊旁的发丝遮掩住神情，叫人看不出心思。

见他没有应答，梁父气冲冲地说：“你管他做什么，这么大人了，一点做哥哥的气量也没有。”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也是辰辰不懂事，看那个小玩意可爱才想找哥哥要的，辰辰要听话。”

“跟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妈一样，一点礼数也没有……”

梁父不满的谩骂声还在继续，梁晗宇没管他们，捡起地上的东西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房门合上将背后的声音隔绝在后。

他捏着手里的毛绒玩偶看也不看的扔进垃圾桶。

七岁时的那场雨其实一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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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有些闷热，白色的路灯照亮灌木丛中时常在夜间出没的野生居民，颜色各异、皮毛顺滑的小家伙们围绕在蹲身投喂的男生身边，甚至有大胆的直接爬到他的膝上贴贴蹭蹭。

程慕染带着一大袋零食经过时看到的就是这令她眼红的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气质太过阴郁，即使她时常投喂周围的小猫，但只要一见到她，猫咪们就会立即警备即使是放上猫罐头也会等到她走远些才靠近。

夜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刚刚离得远她没看清楚是谁，等她看清了顿在路边喂养流浪猫的人后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要走。

“慕染同学也不愿意看到我吗？”

清洌的嗓音传入耳畔，程慕染很想当作没听到，但对方显然已经看到她了。

她蜷了下手指才提着袋子朝他走过去。

警惕机敏的小猫立马作鸟兽散，只剩下面容温和清隽的少年抬头看向她，眼镜后的眼眸里酝酿着几分朦胧的雾气。

“我记得你应该不住在这附近吧，为什么会在这里？”

梁晗宇偏头嘴角勾出一抹笑，“今天来我姑姑家做客，听说你们都住在这一片，出来的时候想着会不会碰到熟人，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程慕染回想了一下，梁晗宇的姑姑应该就是谢浩然他家，那边确实离这里不远。

她点了点头，拎着东西就要朝原本的方向走去，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你可以稍微听我倾诉一下吗？”

程慕染被扯住裤脚，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并不觉得向一个只接触了几次的人倾诉是一件正确的事。”

梁晗宇扯唇一笑，“在你眼里或许我们只是接触了几次的普通同学，但在我眼里却并不是这样的。”

程慕染在他旁边的花坛小阶坐了下来，姿态懒散。

梁晗宇音调平缓磁性，自己的一些经历从他口中娓娓道来。

“我小的时候父母婚姻破裂，离婚后我妈就出国了，我跟着我爸，他前几年再婚后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有了弟弟以后，所有人都叫我要让着弟弟，平常有什么东西弟弟想要的我都要让给他，但这次我拒绝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程慕染不解风情地开口：“你说的该不会是我送你的那个小挂件吧。”

梁晗宇不禁轻嘲一笑，“是啊，就是你送的那个挂件，但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的心意。”

话一说完，程慕染似乎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找她倾诉了，原来是她送上的导火索。

“我那里还有好几个，”

梁晗宇偏头看他，眸色深深。

“我有的时候真的挺嫉妒小川的，小时候带着他熟悉学校，好像大家都更喜欢他，明明是看到我学钢琴他后面才跟着学却能在比赛里获得冠军，他家世好还是家里的独子，有许多人都自意跟他交好，不用像我这样去主动迎合别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活着他的阴霾之下。”

程慕染听着他的倾诉，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学习上常年考取年纪第一，交友广泛、有自己兴趣爱好并发挥得不错的人要这么看低自己，无论是学习、交际还是运动你每个方面都做得十分出色，这些你拥有的未必是江鹤川能拥有的，拥有了90分的圆满却只盯着10分的遗憾，你的生活只会被10分的不甘充斥着。”

“虽然江鹤川是家里的独子，但他的家庭情况也未必比你好到哪去，一个人转校住在外面，他爸妈基本不联系他，就连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没有长辈主动帮他。”

梁晗宇嫉妒江鹤川家世好还具备了他没有的天赋，小时候的事像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散的乌云，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开始下起潮湿的雨，而他拥有的太阳就藏在乌云后面，被阴霾覆盖。

“你总觉得自己被一层阴霾笼罩，到底是江鹤川阴魂不散还是你不肯放过你自己？”

梁晗宇抬眸盯着她，拿双凤眼看人时总会有种深邃专注的感觉，也吸引了许多人对他产生好感。

“所以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排斥我对吗？”

梁晗宇并不是傻子，相反他对周围人情绪感知十分敏锐，他感觉程慕染虽然有的时候会表现出十分喜欢自己的样子，但隐隐有些排斥自己靠近。

程慕染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复杂，最后还是开口。

“我认识你的时间或许要比你想的还要早，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名字叫梁故，别的小朋友嫌弃我性格孤僻不合群，不愿意跟我玩的时候，是你带我到公园里玩滑滑梯、跷跷板，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掸了掸身上的灰，程慕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毛绒挂件递给他。

“说不上什么讨厌或排斥，我不擅长上演重逢的戏码，你既然选择了改名换姓，我觉得你应该并不想被一些过去的人打扰现在的生活。”

“或许保持距离对我们双方都好。”

梁晗宇接过那个毛绒挂件，指尖触碰到她手指的温度时不自觉蜷缩，“我并不介意你来打扰我，只是路上打个招呼我也会开心的。”

程慕染轻笑一声，如果他缩手的速度慢一点，这句话的可信度应该会更高一些。

剧情里程慕染对梁晗宇的好感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在搬来这里之前，她跟梁晗宇外婆家是邻居，在放寒暑假的时候梁晗宇会到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那时候虽然其他人不敢欺负她，但也没人跟她玩，习惯在傍晚没人的时候在家门口的秋千架上荡秋千。

那天晚霞浓烈，她依旧像往常那样拿着一块巧克力饼干坐在秋千上看蚂蚁搬动她落下的碎屑，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裤的小男孩笑着问她，“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搬动饼干屑的蚂蚁并不说话。

“可不可以跟我一起玩？”

“我叫梁故，也可以叫我小晗，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句话就像是出发了某种机制，女孩抬起眼睛看他，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我叫慕慕。”

听到她的回答，男孩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地笑容，主动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去玩滑滑梯吧，那里还有其他小朋友。”

那时候是他带着她去认识其他小朋友，他们最后一次分离的黄昏与往常并无不同，约定下一次暑假见面，但直到后来她搬家了也没有再见过这个朋友。

再一次重逢是在初中部新生代表发言上，他是台上发言的优秀代表，而她不过是底下听讲的普通学子之一，互不打扰地度过了初中三年，直到前段时间的意外才又有了交集。

知道这件事还是之前帮萧泓铭整理学生资料时无意间看到他的曾用名和曾经就读学校那栏才知道的。

只是儿时偶尔一起玩的伙伴，多年没有接触，她对他本人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感，只是剧情的控制让她实在难受，想到后续一些狂乱的剧情实在是令人头疼。

告白、骚扰、跟踪、下药，程慕染扶额苦笑，这就是18+文的威力吗？

程慕染抬头看了眼那一幢灯火通明的高楼，起身往回走，梁晗宇叫住她，“你不是要往这边走吗？”

她脚步未停，嗓音懒懒，“今天运气不太好，公主似乎待在他的玫瑰城堡里，去找小麻雀帮忙敲窗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