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林闻言看向墙壁上的字，却只觉得有什么朦朦胧胧的斥力，让他无法凝神解读那些文字，看久了甚至觉得眉心也在隐隐作痛。
他收回目光，直言：“翻译不了。”
本来这些文字太过古早，大家都没怎么接触过，但夏千林从来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自己翻译不了，让大家十分意外。
他们下意识又抬头敬畏地看了一眼石壁，这一次却发现了一些变化。
“这字是自带防窥的吗？为什么我一认真看就看不清了？”一位小青年疑惑道。
白晴也看着上面的字，她倒是还算能看清一点点，但她不认识，只能求助系统。
系统就清清嗓子，给她解释：“这上面说，这里是凶兽……的封印地……为保诸界平安……牺牲……”
它磕磕巴巴念了一小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直接口述道：
“啊算了，反正就是说有东西南北中五处共同封印一个不知名的大凶兽，每一处都是一个独立完整的封印，确保它无法逃脱。”
“然后这五处封印呢，各自交由当地修士世代守护。活着在外面守，死了在里面守。”
“只是后来世殊时异，东边的传承断了。为了防止后来者破坏封印，他们在外边做了提醒，并在此处设下困杀之阵，截杀不顾提醒执意闯入之人。”
“杀阵共有7重，汇集他们这一脉的绝学，如果真有后来之人能够全部破开，也算时也命也。后面看不清了。”
白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圆台那边哪里写了提醒。
总不能是刚踏入幻境那会儿展现在眼前的，被高中老师押着做英语试卷的惊吓吧？
那提醒做的也太刺激了。
而且做试卷这段持续的时间还特别短，后面一直都在让她扮演石头。
谁知道这意义不明的cosplay是想说明个什么啊……
白晴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周观察了一下，周遭依旧风平浪静，大家有的在低头休息，有的在抬头张望，有的在试图解读墙上的字迹。
这么说来，刚刚挖出来的七件法器，应该就是他们那七重杀阵的阵眼吧？
那现在七重杀阵就算是被他们一次性全破了？
没想到上古先民设下的大阵，到了今天竟然衰败成这个样子。
白晴站起身来，和大家交换了一下自己和系统讨论出来的信息，而后便准备继续向前走了。
先人说设下了困杀之阵，杀阵共有七重，困阵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只有一位青年捏着刚刚挖出来的宝物愣神，说自己手里这个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真的归他了吗？
白晴回头十分莫名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一个灵气微弱的手串这么狂热，不会是还没清醒吧？
但这时候夏茂连他们已经在往前摸索路线了，白晴便只说他要是喜欢的话随便拿就行，反正已经没灵性了，顺便把自己刚刚挖出来的这份拿走也可以。
她们这话说完，就觉得周遭哪里不一样起来，随即前方传来夏千林他们找到离开当前空间办法的消息。
白晴一愣，赶快跟过去，随大家一起摸索着穿过一个通道，眼前便是一片豁然开朗。
高天开阔，碧草如茵。
空气中涌动着浓郁的灵气。
她回神，发现一行人正置身于战场之上。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大群人在蚍蜉撼树一般对他们发起冲锋。
他们立在半空中俯视着这群蝼蚁，内心平静。
就像最初当石头的时候一样，古井无波，丝毫没有被作为被攻击对象的觉悟。
甚至觉得对方明知无用，却还坚持一次次用尽全力对付自己的样子十分悲壮。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疲惫席卷整个灵魂，各种术法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竟然没那么想要还手或者防御。
系统在白晴脑中提醒道：“他们的困阵难道就是试图在你们懒得还手的情况下把你们打死？”
白晴抬抬手，杀灭了一大片蚍蜉，被蚍蜉的史官痛骂数天。
“应该不至于。”她认真听了一会儿史官的骂声，琢磨道：“听这些人嘀咕的，好像是想把我们抓去封印起来？不会是封印凶兽的场景再现吧？”
这么想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边那个刚刚拿了她挖的法器的青年已经顶着各色术法向对面那些人走去了。
而将他带来的宗门门主呢？
他还在一旁老僧入定。
不光这位门主，除了她和夏千林以外，其他几位门主也都保持着慈悲和平静，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
只是她越看这些入定的老僧，越想和他们一样，慈悲祥和地放弃抵抗。
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正要认真感知一下，就被夏千林手中长棍的棍尖点在眉心。
“别动。”
系统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把被动防御道具弹出来了。
白晴倒是能感受到夏千林点到为止的力度，以及棍尖传来的丝丝清明，于是抬眼看向对方。
夏千林一手扯着刚刚走出去的青年，一手持着长棍道：“不要随便感知，他们不在这里。”
白晴从善如流地放弃操作，问他觉得应该怎么办。
夏千林收回长棍，眯了眯眼睛，问她：“你怕血吗？”
白晴刚和他从枯骨林里走出来，按说没那么怕的，但是既然对方都刻意这么问了，她便谨慎反问了一句：“怎么说？”
夏千林：“直觉。要把这些人全部杀完才能出去。”
白晴心中一震，瞬间理清了对方的意思。
就想她刚刚设想的，这地方是困阵，要么，他们和那只上古凶兽一起被封印，要么，杀光这些想要封印他们的人，找生路出去。
只是寻常修士如果真的杀了这么多人，哪怕只是秘境制造出来的幻觉，也足够动摇道心，堕入魔道。
参考先前槐树妖堕魔就能知道，修士入魔动静可不小，附近城市都会看到异常，到时候就算阵法不能杀他，也能引来附近修士除魔卫道。
而刚刚他们也根本没能把杀阵完全破解，只是挖了几个品质一般的法宝出来，自以为破解掉了，实际反而陷得更深。
也许夏千林当真性子坚毅，可以道心坚定地杀完这么多人形幻象，但三个月前的白晴却只是鱼都没杀过的普通人。
白晴不太敢赌自己真要是动手的话，会对心境产生多少影响。
但哪怕到时候只粘上了一点点魔味儿，以她的天赋和潜力来讲，对东派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想了想，问道：“你师父他们不在这里，会不会在对面？如果他们在对面，我们要怎么办？”
夏千林轻松笑了，“我师父他们不会想封印我们，真要打到他们面前了，反而好办。”
看出白晴的犹豫，他将手里那个一直挣扎着要去投降的青年塞过来，随后提着棍子将身后几个依旧向外散发着投降气息的“同行者”敲散。
清理出了还算安全的大后方以后，他对白晴道：“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等我。”
白晴点点头，摸了个传讯符出来。
“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夏千林本来想说不需要，但是顿了顿，还是收好了传讯符，而后干脆利落地提棍揍人去了。
白晴在原地和系统一起盘算着出去的办法，随着敌人数量的减少，她慢慢发现这一处空间里好像也有字迹。
系统读完，语气奇怪地告诉她：“你刚刚好像考虑错了。”
“这一层本来是准备让外来者做一回撼树的蚍蜉，感受自身在凶兽面前的渺小，感受到凶兽的不可控制，规劝对方不要触动封印，不然绝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们为什么进来就成了凶兽？”白晴问道：“他们写过出现这个情况是什么原因吗？”
系统又回头看了半天秘境之中的文字，刨开它数据库里没录入的部分，刨开由于缺失部分文字而导致看不懂的部分……剩下的，他是真没找到白晴她们进来就成为凶兽，还被这么多人追着封印的原因。
于是它试探答道：“也许，是阵法老化走形了吧？”
白晴：“但它目的性好像很强……它虽然从圆台那边就在劝我们不要触动封印，我们也一直想听劝，但好像，它从来没给我们听劝的机会？”
从一开始就想让他们以为自己是秘境里的石头，永远留在这里。
接着又是一群骨头张牙舞爪的要把他们杀了，留在这里陪他们一起看守秘境。
现在又造了这么多人来封印他们，还替换了他们的队友，想叫他们丧失反抗欲。
而且她们每进入一个空间都在找出去的路，却一点路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是不是有些太霸道了？阵法走形也不是这么走的吧？
感觉这破阵法从一开始就是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的。
或者确切来说，是从某一刻，圆台为她量身定做的幻境忽然从无休无止做英语试卷的学生，变成一颗想要成为翡翠的石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