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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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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嗣音在白衣书院的课程很多,她和卿长安都拜入了墨家,她主修机关术,学习如何制作工具,建造房屋,她发现她对建造非常感兴趣,她第一次做出榫卯结构时为它设计之精妙而赞叹不已。

同时她也修了阴阳家的观星术,她喜欢看星星,观察星辰的排列,阴阳家的邹夫子说从星辰排列中可以预知吉凶祸福,可以预知个人之命运、国家之命运。

邹夫子还说天上的秩序永恒,对应到人间也是,人间也有一个既定的秩序,这个秩序需要维持,所以君王统治人世是神的旨意,君权神授。人能感知上天,上天会降下神意来警告世人,如果君王品行不端,上天就会降下灾难。

林嗣音对此存疑,她心想,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君权神授只是维护统治的工具,君主想要一直统领人民,天成为了他的借口而已。

除此之外,林嗣音也修了儒家的修身,道家的文辞,法家的法术,纵横家的权术。

武艺方面她修了箭术,因为其他的武术运动量太大,而且要近战,唯有箭术运动量小,而且是远程,只是对臂力要求很高。射箭倒是能静心,她射箭的时候很安静,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远处的目标只是一个点,她拔箭,箭如流星划过,然后射中。她喜欢她做得好的事情,她对于她做得好的事情十分认真,而那些她做不好的事情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她其实爱好很广泛,好奇心重,对什么都有兴趣尝试。白鹿书院的许多游艺课她都报了一遍。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修书法,她写了半年的“一”。那一横,她练了半年,然后病了十天再去练,连“一”怎么写也忘了。她的字写得仍旧糟糕,她于是放弃了。

琴是陈琴娘教的,林嗣音好不容易弹得手上起茧,拨琴不疼了,结果某一天手痒把那些茧子都剥掉了,再弹手就疼得受不了,遂罢。

棋她下得倒好,但是棋篓子说她棋风太过凌厉,杀伐果断,步步紧逼,直剿敌人,完全不留活路。她好胜心又太强,盘盘都要赢,丢子也无所谓,只要能赢。棋篓子说她太过看重输赢,没有棋士风度。

她的画简直是个笑话,书画课就是她的涂鸦课,她拿着墨水就开始在纸上涂鸦,最后的成品糟糕地夫子直呼恐怖。

琴棋书画她都修了一遍,期末考很痛苦,于是便不再学了。

还有舞蹈课,她四肢不协调,跳得十分拧巴。

她倒是挺喜欢厨艺课和花艺课的,厨艺课上能吃到好吃的,花艺课上可以和花一起玩。

她的机关门和观星术学得十分好,名列前茅,她的文辞也常常受到李夫子的称赞,但是她常常跟法家夫子起冲突,

她还是个好学生,虽然没卿长安那么厉害,但是也算优等生。在升舍考试里,她和卿长安一起进了内舍,成为上舍生,上舍生可以学到更进阶的课程,在外舍生的课程里,法家和纵横家的大多数课程都是没有的。外舍生里的观星术只是局限于观四时,预知气候。内舍生里的观星术可以进窥人生之奥秘。大多数的课程都更加精细,深入。

有卿长安这么厉害的朋友在,林嗣音学习也比较刻苦,成绩不错。但是夫子说她思想太活跃,想法太多,没有卿长安那么扎实,颇有点眼高手低的意味。

林嗣音常常有很多的质疑,她对法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她觉得法家的那一套理论跟她的思想冲突,她质疑“愚民”,认为唯有开民智,国才能富强,而夫子认为民无知无识,才利于君主统治,国家稳定。她质疑君主需要“权”“法”“势”才能治国。

在“论天人感应”那篇作业里,她质疑君主的合理性,而有些言论露骨,惊得夫子要命,拿着作业在课后留下了林嗣音。

“魏音,你天资聪颖,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见解很独到,但这些见解恐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些言论,你以后不能在人前坦言,若有心之人记得了,便是你的把柄,你的污点。日后,恐你的前程不妙。白鹿书院虽然学风开放,但仍在天子统治之下。”邹夫子语重心长地说。

林嗣音知道邹夫子是好心提醒她,她于是乖巧地应了。

她不再在韩夫子的课上质疑,她学会了闭嘴,她在试卷上写下他们想要的答案,但她深知她是怎么想的,她的大脑绝不会更改她脑子里的答案。

她乖巧之后,韩夫子也不找她麻烦了,毕竟林嗣音的成绩也还不错,不惹事之后顺眼很多。

陶夭夭在下舍,不和她一个宿舍了,她们的课程也不怎么相同,平时只能书信交流。陶夭夭的书法写得好,字很漂亮,为人开朗,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她常常给林嗣音带她做的书签,用桃花扎染的桃花笺,浓墨铺染的山水水墨画。她们的文辞课还是一起的,她们是同桌。吃饭的时候会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陶夭夭好像有什么事想跟她说,又有点踌躇。

“怎么了,你今天。”林嗣音问。

“音音,最近,有个男子,给我递了封情书。”陶夭夭有些扭捏,红着脸说了。

“是谁?”她问道。

“隔壁班的陈焘。”

“嗯,你喜欢他吗?”

“喜欢?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无措。”

“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他人挺好的,会帮我看题目。”

“如果感觉还不错的话,可以相处一段时间试试。”林嗣音也没有什么情感经历,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不知道,我不太喜欢男的,我其实对男的没什么兴趣。”陶夭夭皱着眉说。

“得先接触了才能有自己的判断呀,万一他挺合适的呢。你看,卿长安一开始是那么冷漠不近人情的人,但是我和她接触之后,感觉这个人有很多优点,我们还成了朋友。”

“好吧,我试试。”

“小心不要被老师发现。”林嗣音提醒。

白鹿书院其实是禁止谈恋爱的,但江南风气开放,男女自由恋爱也是有的。

吃完饭她们就一同回去了,白鹿书院种了很多的荷花木兰,花朵洁白,硕大如碗。墨绿的树叶肥硕,层层叠叠,阳光漏下来,光斑打在人的身上,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

卿长安和林嗣音是同桌也是室友,但是卿长安独来独往一个人惯了,她有着自己的节奏和作息,就像星辰一样秩序,林嗣音不便打扰。除了宿舍和教室,她们最常是在藏书阁见面,点头当打招呼了,然后坐下各自学习。

林嗣音是一个活跃的人,她和卿长安成为同桌是夫子无奈的结果。林嗣音话实在是多,上课老是和同桌聊天,她常常因为话太多被老师换位置,一个班里都换遍了,发现她到哪都能聊,于是放弃了,把她调到卿长安旁边。卿长安上课是认真的,不会理她。

一天繁忙的功课结束后,卿长安和林嗣音就待在宿舍里聊天,夜晚静悄悄的,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在发情,厉声叫着。林嗣音的床位靠窗,刚好有一轮月亮嵌在窗里,像画一样,月光流转,十分温柔。

这个时候卿长安也不会再看书了,油灯十分宝贵,她得省着用。

她们什么都聊,童年、宇宙、噩梦、坏掉的玩具、今天食堂的饭菜、夫子、课、班里的八卦。

“长安,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卿长安仔细想了想,说。

“那你有做过什么噩梦吗?”

“一时想不起来,我不怎么做梦。”卿长安摇摇头。

林嗣音倒是经常做梦,每天早上她都会在半梦半醒中复述她做了什么梦给卿长安听,她几乎每天做梦。

“我就经常梦到我牙齿掉了,我昨天也梦到了。

梦到自己不停流鼻血,我以为我得绝症了,就没有在意。

我的舌头习惯去舔最右边的那颗智齿,感觉有点松。它一旦松了我就感觉是我身体内的异物,我没有办法让它继续留在那,就拔了下来。牙齿松了是无法再安回去的,我知道,可我还是难过,我觉得我永恒失去了。

吐出来之后捏在手里感受牙齿的形状,有棱有角,像兽牙,形状奇怪,尖锐处刺着指腹。我于是不断加大力度去感受那种尖锐。牙齿被我握着,那种尖锐一直刺着我的手掌。舌头再去感受牙齿原来在的那块地方,空空的,心里很难过,觉得永久失去了什么,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旁边的牙齿也松了,舌头一卷就下来了。我吐出了很多的牙齿,而我的牙床越来越空,舌头感受到的空隙也越来越多。

还有左边一半的牙齿没掉,但是右边已经掉没了,上牙床碰不到下牙床,舌头从中间的空隙穿过,我感到害怕。

我一想到我可能无法说话就感到害怕,我觉得我的人生完了,我再也吃不了好吃的了,我只能喝水。我不能笑了,我会露出我空空的牙床。我不敢开口说话,没有牙齿我该如何发声,我该如何清楚地表达我的意思,我再也说不了话了。

我面对什么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但是我真得很害怕我失去牙齿。

我吐了很多牙齿,我的手掌里握满了尖锐的牙齿们。”

林嗣音如实讲述着她的恐惧。

“幸好只是噩梦,你现在仍然伶牙俐齿。”

“是的,幸好是噩梦。”

“你对自己太过关注了,嗣音,我一直觉得你无法忍受属于你的东西离去,甚至感觉有一种执念在。”卿长安说道。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我这种执念是因何而生,它常常伴随着我。”

“没关系的,对自我的关注,其实也是一种好事,你内心细腻敏感,对很多事情都保持着兴趣和好奇,你是一个很丰富的人。很多人活得像行尸走肉,他们没有目的,也没有支撑,只是走着。你不是这样的人。”卿长安说道。

“我不知道,长安,我有时候会陷入迷茫。功课很多,很累,我怕我过不了等级考试,我每天看那么多书,我常常思考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找不到,我有些着急。”

“寻找人生的意义本来就是人一生的课题,要是你这么轻轻松松找到了,那还得了。”卿长安笑道。

“也是。”林嗣音只是一瞬间的悲伤,很快就乐观起来了。“长安,我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太冷漠了,好像你的血是冷的。”

“可能真的是冷的。”卿长安说。“他们给我取了外号叫冷面阎王,说我冷血,总是揪着他们的错误不放。”

“不是的,你比谁都有一颗炽热的心。”林嗣音真诚地说。“他们不知道你,我知道你。”

卿长安并不如面上看得那么凉薄,她也不是很古板的人,林嗣音以前一直觉得她像老学究一样沉默寡言,其实她话也挺多的,对生活有着感知,只是她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显得对什么都不在乎。

夜深了,聊不动了,两人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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