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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若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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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祐没把玄枵那句诺言放在心上,他被越发明显的生长痛折腾得心烦,哪有多的心思。

那股闷闷胀胀的感觉在每根骨头的交界处四溢,拉扯着、伸展着,让他难以沉眠。

小狗长大的过程是这样的吗?

牙齿发酸发痒,骨头沉重地拉扯着,总觉得要被撑开,又总是很快就变得饥饿,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在身体里碰撞。

“这几日老是这么蔫巴巴的,孤快无聊死了。”玄枵不满地把脑袋压在小狗身上,他嘀咕,“好在算算日子也快了,再过几日就好了。”

小狗烦躁地晃晃脑袋,把他顶开。

宁祐不仅身体上难受,重要的是,这种烦让他心情也相当低落,一尘不变的黑色牢笼,不会亮起的天色,因为阴沉潮湿而无比沉重的呼吸,持续作痛、新旧交杂的伤口。

伤口从没有完全长好过,而明天也从未到来。

“孤知道了,带你找个新乐子。”玄枵打了个响指,“烦的时候就应该……”

他刻意卖关子,最后只是得意地笑笑,带着小狗就往外走。

宁祐懒得理他,直到被带到宫门前,看见那遥远的长阶,才又要挣扎,被玄枵按住:“别跑别跑,就在门口,不下去。”

“孤出不去……哪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小狗没有回应,发着抖往他怀里缩。

玄枵一时之间竟有些内疚——他确实是故意的,想叫小狗崽主动和他说两句话,现在也确实有点后悔。

“好、好,我真的不逼你出去。”玄枵手指轻动,灵力化做绳子牵到小狗身上,“好了,看见了吧,这叫缚仙索,天下最牢固的绳索,你肯定不会掉下去的。”

这破招好像真的有效,小狗慢慢不抖了,玄枵趁热打铁,飞快割破手指喂血,看小狗逐渐迷糊,乖乖捧着自己的手指,他心里又开始发痒,忍不住……

“唔、呜。”小狗从喉咙里发出软绵绵的呜咽和呼噜,变成了一滩狗饼。

熟悉的轻飘飘的感觉又一次包裹了宁祐,明明除了第一次,后面吸血虽然……却都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玄枵如愿以偿,轻轻顺毛,然后慢吞吞揉小狗的爪子和耳朵,甚至还捏到了尾巴!

宁祐总觉得古怪,但是又舒服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对方无论揉捏哪里,都很……

小狗耳朵抖了抖。

宁祐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抬头盯着玄枵:你他妈的连狗都……

玄枵心虚地撇开眼,苍天可鉴,这次他可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原本他只是想揉揉觊觎很久的柔软小狗肚皮,谁知道,摸着摸着就摸到了……

“几个月大,毛都没长齐,摸摸怎么了?”玄枵咕哝,“手感倒蛮新奇……”

他在宁祐生气前,一只手快速揉了揉对方,宁祐顿时忘记了刚刚的事情,晕晕乎乎地在他怀里变成饼。

直到……宁祐渐渐在香甜的血液与灵气之外,闻到了另一股醉人的味道。他从玄枵怀里抬头,看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几坛封好的酒,还有一盏白玉酒杯——

无他,玄枵在吸了个爽后,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原本好像不是准备吸狗,只是想找点事情让小狗开心来着。

天下哪有比杜康更好的解忧之物?所谓一醉解千愁,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能喝吗……”玄枵嘀咕,“算了,总归是死不了的。”

宁祐吃饱了,心情也不错,跳下来绕着酒坛子转了几圈,拿鼻子嗅了嗅。

确实是好酒,酒气香浓,却柔和不刺鼻。濯尔清滴酒不沾,衍上仙宫当然不会准备此物,也不知道玄枵打哪变出来的。

他扒拉了一下酒坛的封条,看看玄枵,玄枵非常懂事地动动手,叫那封条自然掉落,然后就看见没比酒坛子大多少的小狗,非常“懂行”地这里嗅嗅那里闻闻。

对方相当严肃正经、颇为矜持,却只叫人啼笑皆非。

眼见着小狗扒着罐口,脑袋都快埋进去了,玄枵噙着笑道:“没看出来,还是个小酒鬼……喂!等等!”

小狗扒拉着,上半身探进去太多,差点整个滚进去,看得人胆战心惊,被玄枵眼疾手快捞出来:“好了、好了。”

玄枵一只手抢过酒坛,自己先仰头喝了一口,满意道:“好酒。”

见小狗眼巴巴盯着自己,他用被残液打湿的手指沾了点酒,递给小狗,被对方一爪子挠回来了,才往酒杯里倒了小半杯:“这是你的,小心点喝。”

一面还要嘀咕:“狗会喝醉吗……这也不是普通的酒……”

宁祐在心里冷笑,绣春楼出来的人,还能不会喝酒?

上好的江南春他喝过,割喉咙又粗糙的烈酒他也喝过,为此还挨了娘亲许多骂——

不过他并不酗酒,只是喜欢这种刺激却层次分明的口感和丰富的味道,所以总是想尝尝看有没有更新奇的味道。

自从回了宁家,他就不怎么喝酒了。

最早是担心喝酒误事,没有可以依靠之所的人,喝醉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到了后面,却是没有机会了,在宁家地牢的时候,他就非常想念这个解忧之物,若是喝个酩酊大醉,把一切忘个干净倒也痛快。可惜不行,他只能在清醒中生生熬着。

再后来,变成了小狗,被濯尔清捡到后,当然想不起酒来。

没想到此刻倒还和这老朋友重新会面。

宁祐舔了舔杯口,尝到了辛辣的味道,混合着奇异的草木香气和粮食的味道。

酿酒的人技术很烂,这分明用了上好的原料,却没有把各种味道混合好,但是……

宁祐慢慢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玄枵笑起来:“刚刚是不是骂这酒难喝了,还喝这么快?”

他玩笑似地拿自己那坛酒,与小狗面前的酒杯碰杯,畅快长饮一口:“自从我生出神智,倒从未和什么人共饮。”

他没有用“孤”这个自称。

“我喝过人间的酒,可惜濯尔清是个古板的呆子,从不喝酒,自从他以身为囚,将我困在这仙宫后,我愣是找不到半滴酒。”

“所以啊……”玄枵笑眯眯道,“我就凭记忆自己酿了。”

“味道虽次,却相当醉人。”他自卖自夸,“我加了一小截扶桑神木进去,常人一口便会醉死,按理说应该也有别的功效。可惜这具身体修为太高,没什么效果。”

……好烂的技术。

沙哑的少年音响起。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玄枵愣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宁祐不常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情绪太激动漏了那么几句心声,更不必说主动理他了。

小狗懒洋洋瞥他一眼:你在人间喝过酒?什么时候?

玄枵眨眨眼:“一百多年前吧?记不清了,好像在一个叫什么南的小地方。”

“那个时候濯尔清受了伤,又刚生出心魔,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就偶尔趁他沉睡溜出来。”

小狗用鼻子推推空了的酒杯,示意玄枵给自己加一点,一边问:然后呢?怎么就忽然到这了?

“你今日倒对这些感兴趣了。”

玄枵觉得有点古怪,但他不讨厌这种一边喝酒一边谈天的感觉,甚至算得上喜欢……为此回忆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也不算太抗拒。

“你知道这天下是如何的吗?”玄枵看向山门外遥远的灯海,看得再远些,便是重重山峦座座仙门,“修者为上,凡人为下;权势为尊,众生为贱。弱肉强食,自古以来的法则罢了。”

宁祐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玄枵想说什么。

其实这是自古如此的道理,但他无法认同,因为他是下、是贱、是强者之食。

“濯尔清若是老老实实,做他的仙首,大抵也不会生出心魔。”

“他永远是天生仙骨,万年难遇的天才,一路坦途直登天梯,但他非要去看看,一看不就出了事么?”

“他最早从昆仑山脚出发,那些百姓尚且安居乐业,虽然不够富足,却也衣食无忧。”

“渐渐地,远离了昆仑,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些的地方,也就是自卖为奴,坏些的……"

宁祐已经猜到了,他出身如此,怎么会不知。但濯尔清显然是不知的。

"有个地方大旱,初到的时候,城镇里虽然冷清,但百姓看着还算康健,地方的氏族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有个仙人来此,请濯尔清赴宴。”

“他去了。”玄枵给小狗又倒了点酒,冷讽道,“他竟天真愚钝至此。”

“这贫瘠的土地,哪有牛羊来招待贵客?他先是尝了一口,尝出不同寻常的味道,便问——”

玄枵刻意捏起嗓子学濯尔清:“请问,这是何物的肉,怎么味道如此少见。”

“哈哈哈哈……当时宴厅里先是一静,然后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只有主人家有些尴尬,和身边的濯尔清小声解释……”

“他说啊,他说,仙君不必在意这是何物,狗肉羊肉,猪肉人肉,有何差别?”

“噗,你都不知道濯尔清当时的脸色,真该用留影珠记录下来。”

宁祐沉默。

很难想象,那时候,这位古板又温和的仙首是个什么心情。若在场的是他……若是他,好像也不能如何。

“濯尔清简直是震怒,可那位主人家却非常不理解,问他:仙君、仙君!请息怒啊!这人肉,是人家自愿卖出的,他卖我买,实在是无可挑剔啊。”

玄枵又开始大笑,“濯尔清遵循古道,一辈子都在顺应天理,也就是所谓的——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万事万物,自有其规律,莫说仙首,就算是真的天道来了,也不得插手——他竟真的没有动手!”

“死板!懦弱!若是我,我就把在场的全都杀了,谁敢再犯,犯一个我就杀一个。”

宁祐已经沉默许久,到这里却忍不住开口,他说:濯尔清若是不想杀他们,若是死板、若是懦弱,又如何会有你呢。

玄枵先是一愣,然后冷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不过,他倒是找到了当地的仙族,将这件事如数问罪。”

“他问了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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