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拥有人性】

重拾早已抛却的情感，南做不到。

可壬对他的为难不以为意。“可你不也对阿莱产生了嫉妒吗？你以为我当时没有发觉吗？”

南一时怔在原地。

壬目光狭促，透露出些许怀念。

“阿莱曾对我的做的一切，我无以回报其千万分之一，因此她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法怨恨她。反观你呢，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我也是需要体谅的啊。”

焦灼的气氛，南缄默无言。

没关系，壬会逼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还是说你更喜欢不会反抗、依赖你的、缺乏主见宛如标本的我？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让智天使大人把我的灵魂冻结好了。”

“……”如果说壬又教会了他什么，那一定是羞耻感，不同于他当时穿上女仆裙的窘迫，南现在只想掘地三尺隐藏自己。

壬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总能察觉和理解深层的情感，他甚至做得到完全的共情，可矛盾的是他会以绝对理智的立场做出反馈，好像所有被催生出来的情绪对他而言只是根随时可以拿起放下的逗猫棒。

“你明知我无法拒绝你，兹利特，你根本就不是保守派，你骗我……”

暗金色的脑袋扑进怀中，从壬的视角看，他几乎完全掩盖了自己的羞耻。

“你现在又是何种心情呢？讨厌我了吗？”壬的脸上终于再次浮现微笑。

“没有……”产生了更多微妙的不同，南大方地承认了。“我现在可以叫你父亲了吗？”

孩子在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前不得不依赖父母，就这点来看南做得很好。

“当然，想叫多少声都没问题，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壬愿意给他一个安慰的吻，可惜他还活在监视之下，这糟糕的想法也只得放弃。

暗金色的小猫卧在干燥布料里，毛发柔软。

壬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要和我一起收拾残局吗？”

回应他的是抬起的眼眸。

“……你真善变，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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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

跳动着，跳动着，是融化的血肉。

智天使安抚着擅自躁动的肢体，轻薄丝带无力地修复着新生的伤口，她的双眼瞳孔涣散，细微的行为举止却还是尽显优雅从容。

容器正腐烂溃败，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无翼天使是驯兽师啊，原来如此，对他来说的确是新奇的事物。”

说着，她的一颗牙齿从口中脱落。

“但他规训错对象了。”智天使将那颗不老实的牙齿安回冰冷的口腔，意图保持这具临时躯体的完整。

“那种生物怎可能被驯服。”将这个身体泡入泉水，智天使仰躺在清泉中央，露出水面的脸正对穹顶的镂空彩窗。

彩窗的绚烂虹光里有无数翻涌鼓动，形成遍布殿堂的深蓝纹路———血管。

“那一天终将到来，仅需静心等待。”渐渐的，池水攀上脸颊，使她面目沉沦。“可是我的同胞们呐，为何皆为愚钝滥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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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第二日的清晨，埃娃突然到访。

“有事吗？”壬明显没料到今天还有访客，他独自站在翻新大半的花圃里，手上提着一篮散发着异味的湿润泥土。

看到还有闲情逸致劳作的壬，埃娃终于松了口气。“你啊———”

很多时候埃娃对壬会不自觉地担任起母亲的角色，没办法，无亲眷照料的壬需要陪伴，埃娃看着他成年和脱离敏感怪燥的性格，她几乎把他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虽然壬对此并不知晓，或许在壬心里她还只是个会对病患产生同情的半吊子医生。

或许这就是命运，她的第一个孩子———奥德娅·伊利莎如今却成为了壬的孩子，真是世事难料。

“你和阿莱的事审判庭派天使通知了我，你这孩子没有亲眷，他们就只能联系我这个医生了。”埃娃招呼着壬离开花圃，有些事她得和他坐下来聊聊。

“也是，阿莱是告发者，审判庭也只能找你了啊……这么一想我可真够可悲的。”被审判庭默认的关联除了阿莱，确实也只剩下自己曾经的心理医生了。

壬原地放下泥篮，走到埃娃跟前。“你还是那么爱为我瞎操心啊，我都不知道该回报你了。”

“什么回报不回报的，照顾你这种和奥德娅一样的问题儿童是我的本职工作啊。”久违的，埃娃勾起壬的臂弯。“上次和你肩并肩是什么时候来着？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了呢。”

“这么一说，大概有七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壬被埃娃轻车熟路地牵引进屋。

处于礼节，壬要为女士倒一杯水。

摇晃着半透明的茶具，埃娃开口道：“看到你没事就好，所以你和阿莱是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有一些误会而已，是我给她留下太过恶劣的印象了，错不在她。”壬的目光撇向直通阁楼的直梯。

“你在逃避问题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毕竟你曾经那么喜欢她，怎么这次就和阿莱闹翻了。”

壬坐在了埃娃的对面。“如果我说我们已经不需要彼此了，你会相信吗？”

埃娃听后皱起了眉。“孩子是不会一夜之间长大的，有外力因素促使你得到了这个结果，我猜到对吗？”

“你说对了一半……”随着壬的回答声，直梯上有什么滚落了下来，埃娃辨认出那是长年被壬存放在阁楼里的杂物，较为粗暴的扔了下来。

“……孩子是能够用一夜的时间长大的。”壬笑道。

美丽的少年从直梯口跃下，过长且浓密的暗金色头发被扎成三瓣马尾辫，落地时发尾甩动，恰如真正的骏马尾毛。

“啊，有客人。”十字耳坠晃动着，少年来到他们面前。

“奥德……南？”作为亲身培养过圣子的埃娃来讲，南呈现在她眼前的形态很是不正常。

“以这幅模样向埃娃打声招呼吧，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曾经的母亲。”壬此时的笑容有着不顾一切的坦然。

埃娃一时搞不清状况，只得战术性喝水。可接下来还有更出乎她预料的事等着她。

“……早上好。”南神奇自若地向埃娃说道。

“噗——”埃娃难得地失态了，她刚刚还未咽下的那口水被震惊得喷了南一身。

“不至于这么惊讶吧。”壬几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