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天花板。

壬躺在床上，木楞地看着这片洁白。

“已经三天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说你的经历吗？”坐在床边的埃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照顾壬的这几天其实已经或多或少了解了他的遭遇，但她的责任是鼓励这个孩子走出阴霾，而不是理解。

过度共情病患可对于医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已经无法加入诗唱班了吧……”壬在这不曾合眼的三天以来第一次对她开口。

“……但你依旧有着无限可能。”埃娃看向壬的脖子上的伤口。

这孩子的声音似乎被这无法根除的诅咒影响，再也发不出天籁之声。

“我还能做什么呢？”壬在床上坐立，机械地转动脑袋，使自己与埃娃面对面交谈。

埃娃怜爱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如天鹅绒般柔软。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出门散散心。”埃娃抚起他额角的鬓发。“无数的世界无数的生命，你不必为几个人类感到哀伤，在我们恒长的生命里，他们总会先离我们而去。”

埃娃需要壬理解她，不然这个对外界刺激失去反应的孩子对天堂就毫无价值可言。

没有价值且有堕落风险的天使会被流放到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永远关押在只有自己存在的囚笼，在无知无感的虚无黑暗中等待千万年后才会到来死亡，可在死亡来临前，天使就会在时间的煎熬下崩溃，彻底疯癫，失去自我。

这么小的孩子若要审判庭被判为堕落分子，埃娃于心不忍。

“我想要安静，独属于我的安静。”壬对她说。

埃娃摇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天知道这个孩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据找到这孩子的天使所说，发现他时，他正在试图自尽。

在天堂自杀是严令禁止的，所有天使的生命都是天堂与神的财产，他们无权也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死亡。

“……”壬又重新躺回床上，背对埃娃。

再次陷入僵局，埃娃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可这时壬身体颤抖着，将面目埋入被褥中，哭泣着对她哀求道：“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睡一会儿……”

埃娃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决定草率且不负责任，但她还是隔着被褥给了壬一个吻，然后退出了房间。

她已在他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她不介意再换个位置继续这场持久战。

只希望那个孩子别再伤害自己，但无论如何，埃娃在听到那低声的啜泣后就已选择了对壬负责。

曾经也有个孩子令她苦恼。

房间内的哭声逐渐扩大，凄厉沙哑的哀嚎犹如一把尖刀戳在在埃娃的心上。

就在埃娃调整被扰乱的心态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怯生生地跑了过来。

“壬……他还好吗？”

埃娃看到了包裹着她的愧疚，看来又有一个陷入心灵泥沼中的孩子了。

———房间内

壬的哭声在埃娃走后变本加厉，但他并不是单纯地在宣泄情绪。

手指扣入咽喉，在唾液与泪水交融的反哕中，他从口中掏出了一颗空间宝石。

这里有少女赠予的蓝玫瑰，有对他死亡的渴望，还有壬不敢奢望的自由。

【美丽，竟是如此唾手可得的东西】

壬无声狂笑，内心的空洞却无限扩大，他需要什么支撑他活下去，可手中之物寥寥，所望所见皆为遗憾，哪里还存在鲜活。

这一刻，南与记忆中的壬心意相通。

他陪伴他一同哭泣，眼泪穿越时空两相交汇，不可自制地舔舐起壬的泪水，可他还不满足。

【我想吃掉他】

南的意识体将壬卷进自己的领域，想象着对方被自己吞入腹中，蚕食殆尽。

【不对，还不够】

南将壬“吐”出，痴迷地亲吻拥抱着他未来的依靠。

【请永远用这绝望中新生的灵魂疼爱我吧，我愿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

【填补我无限轮回的空虚内心，我理解你，你也会理解我】

【单方面的索求毫无意义】

【我要你回应我】

【我要……】

年幼的壬消失了，南睁开眼。

“睡得好吗？南。”

壬背对支架，白色的帕巾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伤口已经愈合，没来得及换下的女仆裙被完全染成红色，干涸的血液浓稠黏腻，南面色潮红，灵魂深处生长着无端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束缚，重新长出的四肢似乎比原先更长，他的视线不再只能够到壬的腰肢，而是能靠进对方坚实宽广的蝴蝶骨里，贴紧那条曲线优美的脊梁骨，细嗅乌黑发丝间的芬芳。

“兹利特——”虔诚的从后背环抱住壬，两条皮肉还未长全的手臂在对方的温凉体温中缓缓上移。

壬并不介意孩子的任性，这是他的宽容，也是他疼爱对方的方式之一。

没能得到壬的回应，南并不气馁，尽管他内心焦急，可他还是只能像小狗撒娇一样蹭着壬的后背，手指却已经不老实地抚上壬的嘴唇。

“我想要你……吃掉我。”如洪水猛兽般的兴奋冲昏头脑，手指忍不住伸进壬的口腔，渴望感受他体内的温度。

“不是想吃掉我，而是想被我吃掉吗？”壬偏过头，躲开擅自撬开他双唇的手指，眼神玩味。

“可我还没允许。”壬依旧没有回身面对他的打算，太早给他渴望的亲密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廉价，壬想更加仔细的品尝这份新鲜出炉的糕点。

“你会听话的吧？南。”

止不住的粗重呼吸，南快要被壬的冷漠逼疯，他必须要壬给他点儿什么，不然燃起的欲望无法平息。

“嗯……”艰难地回答了壬的问题，南想讨要奖励。“兹利特……给我点什么……什么都好，我好难受……”

他高傲自大的孩子在求他，多么可爱，难以拒绝。

“好孩子。”壬转过身，扶起南滚烫潮红的脸，轻轻的凑了上去。

“哈——”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南即将失去理智，除了自己的喘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壬贴上他的脸颊，温凉体温带给他一丝清醒，他听见了壬平稳的呼吸打在耳畔，对方的鼻尖刮过耳廓，“啾”的一声，一个轻浅的吻落在耳坠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壬给予了他最单纯的奖励。

双腿软下，南瘫倒在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一个没贴上肌肤的吻抽干了。

“还想要吗？”壬放开南的下巴，心满意足的笑了。

回应他的是漆黑瞳孔中跳动的狂热。

终于写到这段了！精神层面上的初尝禁果！还有，恭喜南！你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