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盖恩斯被捕了。”电话那头，封语轩说。

“啥？！”原本还在睡觉的方彻闻言，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时候？”

封语轩：“昨天晚上。”

方彻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上显示的时间，5点42分17秒，打了个哈欠：“……好事啊。”

终于把这个隐患给按住了。

“一会儿十点的时候你来一趟中心城监狱。”封语轩道，“小盖恩斯有话要对你说。”

方彻：“啊？我吗？”

9点50分，方彻准时出现在中心城监狱。

而后，典狱长卢戎锦亲自把他带去关押重刑犯的区域。

“方二少爷，您看着真是越来越有精神了。”卢戎锦谄媚道，“说起来，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一年前。”

方彻想起，自己和这个人上次见面，是他来探监郑醇和胡金梅的时候。

“卢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已经不是方家人了。”方彻纠正。

“哦、哦，好的。”卢戎锦说，“方彻先生，我们到了。”

来到一间审讯室前，封语轩站在那里。

“封哥。”方彻走上去。

封语轩闻声，看向他，点了点头：“你来了，小方彻。”

“嗯。”方彻问，“之前你说小盖恩斯有话要对我说，是怎么一回事？”

封语轩刚要开口，亨利就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长官。”亨利对封语轩道，而后，他看向方彻，笑了，“哟，小朋友，你也来了啊。”

方彻礼貌地说：“特里尔斯威克元帅。”

“特里尔斯威克，小盖恩斯有交代什么吗？”封语轩上前问。

亨利耸了耸肩：“没有，他要么在发癫，要么就是在骂人，其中骂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四哥和祝信。”

方彻：……

“我已经完成任务了，说起来，今天我可是跑了这里两趟的。那么，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长官？”亨利问。

封语轩脸色阴沉地答应了：“你回去吧。”

“谢谢长官，长官再见。”说完，亨利便离开了。

方彻转身问封语轩：“什么情况？是小盖恩斯不肯认罪吗？”

“也……不能算是吧。”封语轩头痛道，“他肯交代，但只愿意对某个特定的人说。只要审讯他的不是那个人，他就一概不接受，然后发疯大闹。

“小盖恩斯也非常排斥监视和监听，无论我们怎么藏监控和录音设备，他都能精准发现，接着继续发疯大闹，最后我们只能把那些设备给拆掉。

“真是见鬼了。”

方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特定的那个人……”

“是你。”封语轩说，“他只愿意让你审讯，所以我才会把你喊过来。”

方彻：……

他就知道。

封语轩将方彻带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除了肯德里克外没有一个人。金发男人低着头，金色长发披散着。他身穿囚服，坐在厚重的铁窗后边的审讯桌椅上，脖子、手臂、手腕、大腿以及脚踝上，都被扣上了跟电子项圈具有同样功能的束缚环。

看得出来，监狱对于这个男人的实力有所忌惮，不然也不会给他套那么多枷锁。

这便是地星最强单兵的含金量。

“这里没有监控和录音，我们外面无法实时得知里边会发生什么。”封语轩解释，“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就只能这么做了。

“之前他四哥来看他的时候，我们没做那么多限制，结果这家伙直接徒手把他四哥的心脏给掏了出来，导致人当场死亡……”

“他该死！”原本垂着头的肯德里克突然蹿起来，扒住铁窗，表情狰狞，恶狠狠地说，“明明我是他的亲弟弟，但从小到大，他都没给过我一天的好脸色看！

“他一直在欺负我和我的亲生母亲，看不起我们二哥，大哥跟三哥乱/伦他也不制止，还建议他俩去生个孩子，结果生了个畸形儿，不出一星期就死了……！

“后来又把我关起来做人体实验，他还侮辱德怀特！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方彻目瞪口呆。

好炸裂……你们盖恩斯家族可真乱。

“总而言之——”封语轩任由金发男人发疯，自己指了指门上的红色按钮，然后拍了拍方彻的肩膀，“如果之后他失控了，你就去按那个按钮，束缚环立马就会给他注射麻醉，然后我们也会冲进来把他给控制住。

“加油小方彻，好好干。”

方彻：“……好的。”

封语轩离开了。

审讯室内就只剩下方彻和肯德里克两个人了。

方彻坐到椅子上，打开桌面上的电脑，接着看向金发男人。

男人本来就很美，现在他的头发被放下来，不但没有丝毫狼狈，反倒更加漂亮了。而且他被关在坚固的铁窗后，身上穿着囚服、戴着束缚环，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就好像方彻他们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人一样，而他只是个被迫害的无辜美人罢了。

方彻前世不是没有审讯过这种类型的犯人，因此下意识恐怖谷犯了，他毛骨悚然：“你……”

“你是谁？”肯德里克歪了歪头，一双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无辜。

方彻：……？

这家伙已经疯到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吗？

方彻忍不住来了一句：“我是方彻，是之前那个一枪打晕你的人。”

“我知道。”肯德里克点头，“我的意思是，你是哪个方彻？

“又或者说，你是哪个时间的方彻？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方彻心一惊。

他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尽管方彻心中已是巨浪滔天，但他表面上仍然波澜不惊：“什么？”

“你别跟我装，没有用，你是瞒不过我的。”肯德里克咬牙切齿，“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因为一个孩子，哪怕军事素养再高，也不可能会有像你在演练和之后突发的兽潮中表现出来的水平和心态。而且逮捕我是特级行动，这种行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带上一个孩子。

“除非你不是。

“不，你甚至根本都不是莫佩怡的养子，因为像她和方浩渊那样无耻的人，是教不出你这样的孩子的……！别急着否认，也别想着骗我，因为我知道时空机器的事。

“所以你到底是谁？”

方彻不说话了。

时间回溯计划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但是现在……

要按下那个红色按钮吗？

“不说是吗？”肯德里克冷笑一声，接着，他垂下头，闭上眼睛。

“……那，如果是这样呢？”再次抬头睁眼，金发男人的右眼已经变成了绿色。

方彻：“你——”

“我知道你有所顾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坦诚相见。”面前的男人认真地说，“方彻先生，您好，初次见面，

“我是德怀特·奥威拉特。”

……

气氛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方彻难以置信地说：“……怎么可能？”

“我的确是。”而后，德怀特向他解释，自己究竟是怎样上身肯德里克的，接着他道，“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场测一下我的精神力波纹。”

每个人的精神力波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人的指纹和虹膜一样，无论什么时间、什么状态去测同一个人的精神力波纹，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而如果在一个人身上，测出了两段不同的精神力波纹，就说明那个人的体内存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意识。

星联邦的骷髅人之所以可以被认定为转化前后不是同一个人，除了骷髅人并不会继承转化前的记忆，对转化前的人格也完全没有认同感以外，便是转化前后二者的精神力波纹不同。

方彻立马打开桌面上的精神力波纹测试仪。

果然，金发男人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的情况下，和异色瞳的情况下，测出来的精神力波纹完全不一样！

方彻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两份不同的精神力波纹鉴定结果。

“如果您还是不相信，就打开那里的抽屉。”德怀特指了指方彻的桌子，“那里有我让亨利去奥古斯特军校带过来的，我当年入学时的体检报告的原件，上边有我的精神力波纹鉴定结果。”

方彻又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一份报告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的的确确是德怀特当年入学奥古斯特军校时的体检报告的原件，而上边的精神力波纹鉴定结果，也同方彻刚刚鉴定出来的异色瞳情况下的精神力波纹结果一模一样！

“您还真的是奥威拉特元帅啊……”方彻心情复杂地说。

“如假包换。”德怀特道，“那么，方彻先生，现在您愿意告诉我们您究竟是谁了吗？”

方彻沉默了一阵。

最终，他妥协了：“我是刘易斯·莫林的养子，方彻，来自未来，并不是莫佩怡的养子，只是在使用时空机器穿越时，时空震荡的效果让我误来到这具身体上的。”

“靠，你居然是师兄的养子？！”金发男人的异色瞳变成了一双蓝眼睛，肯德里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但凡我跟师兄的关系再好一点，就绝对可以看得出来，可恶。”

“师兄？”方彻疑惑。

肯德里克：“对啊，你养父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西奥多·莫林，正是我和德怀特当年就读奥古斯特军校时带我们班的教官，所以你的养父就是我的师兄。

“怎么，你爸和你爷爷都没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吗？”

“没有，他们只跟我说过你这个人特别跳。”方彻平静地说，“啊想起来了，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你是他教过的最皮的一个学生，弄死过他好几盆仙人掌。

“我爸说你还玩死过他一缸的金鱼，去我家吃饭结果把厨房给点了，还给我哥喂洗衣粉，最后被我妈拿着扫把给打了出去，是不是？

“难怪他们都嫌弃你。还好我出生得晚，不然也得被你喂洗衣粉。”

肯德里克：……

“那、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仙人掌不能浇太多水，金鱼不能喂太多次，我也不会做饭！”肯德里克脸色爆红，越说越心虚，“我没有想给你哥喂洗衣粉，我只是把奶粉跟洗衣粉搞混了，又不是故意的……”

“既然是师兄的养子，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金发男人变成了异色瞳，说话的人换为了德怀特，“还是言归正传吧。对了，方彻先生，我是奥威拉特。”

“我知道，我可以通过你们眼睛的变化，判断出现在是谁在跟我说话。”方彻道，“奥威拉特元帅，盖恩斯说，他只愿意跟我一个人交代，这是真的吗？”

“是的。”德怀特回答。

而后，肯德里克说出了那段过往。

他与莫星临有着同样的理想，但在实现理想的道路的选择上，二人出现了分歧，于是他们分道扬镳。

莫星临的失败是注定的，因为肯德里克的存在。有这个男人在不断改革，让人们吃饱穿暖、经济蓬勃发展，掩盖住了真正的矛盾，人们只顾得上眼前的繁荣，看不到隐藏的黑暗，哪里会想着跟莫星临一起去叛变？

所以莫星临失败了，败于没有在一开始就解决掉肯德里克。

方彻大概可以明白，为什么亨利会觉得，莫星临、贺斯汀和莫佩欣的死不止与莫佩怡有关，每个人都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其中也包括肯德里克了。

莫星临死后，贺斯汀为了保护家人，选择暂时中止与埃雷昂特的联系，先在B-01星保持静默，结果还是被莫佩怡给揭发了，最终与莫佩欣一同被谋害。

眼看着从前的朋友一个接一个被害死，肯德里克变得越来神经质，做事也畏首畏尾，生怕德怀特也会出什么事。

但最终，德怀特还是死了。

于是，肯德里克也崩溃了。

接着就是他被贵族联合弄下台，被盖恩斯家族囚禁起来虐待了五年后彻底疯掉，又被送去罗塞特星，向非法倒卖星联邦军火的走私犯订购无人机甲，中途又去杀掉那些阻碍过调查和公开德怀特死因的人，最后炮轰时空机器……

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跟方彻在异空间里，在亨利家的地下室中，以及从各处搜集来的信息大差不差。

对于自己犯下的所有事情，肯德里克都供认不讳。

方彻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