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驰口中，林承安得知了当年的情况。
在去年的冬春交替之际，人界忽然涌现出了大批恶灵，严重破坏三界平衡，甚至出现多起恶灵伤人事件。
——恶灵，也叫做怨灵。死后的灵魂若是集大量怨念于一身，便会突变为恶灵，附带上极强的攻击性，并且失去思考能力，变成只会凭本能行动，偏执于了却心结的能量体。
通常来说，对付恶灵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消除其身上的怨念或执念，从而变回普通灵魂进行引渡，但是一般只有死神的力量才能做到。
但若灵魂恶灵化到一定程度，就无法进行消除，只能采取另一种方法。
——也就是暴力铲除，用武力使其灰飞烟灭。
“当时死神位置是空缺的，我们处理起这批恶灵来很困难，他们的实力太强了，数量又多，甚至还会配合作战。”
回忆起当初没日没夜的战斗，萧驰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
“配合作战？恶灵怎么会有这种举动？”
闻言，林承安皱了皱眉。
“以恶灵的智商，只会跟个二愣子一样疯狂往前冲吧。”
伊斯也道。
“是的，我们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
萧驰解释。
“后来有六只恶灵躲起来了，隐藏在人界，我们也查不出来他们的踪迹，加上他们也收敛了不再害人，久而久之就把这事搁置了。”
还会躲藏，没准身后真的有人在操纵指挥。
林承安陷入沉思。
“它们最后一次出没是在什么时候，哪片区域？”
他问道。
“好像是几个月前吧，就在这座城市的A区。”
A区……
听到这个称呼，林承安竟有些恍惚，一些久违的回忆浮上心头。
————
“你怎么了，从下午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月色之下，高楼天台的风呼呼作响，掀动得衣摆在身后飘扬，两人打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拉得格外纤长。
听见伊斯的话，林承安回过神来，摇摇头否认：
“没什么。”
“真没什么？我看你表情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伊斯蹙眉，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沉默了一阵，林承安向前一步走到天台围栏边，俯瞰着下方城市霓虹闪烁，灯海灿烂的夜景。
“其实，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爸妈现在应该也正在家里吧。”
想起了自己生前的画面，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不显露出来。
他的神色变化自然逃不过伊斯的眼睛。
“想家了吗？要不要回去看看？”
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伊斯跟上前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当然不用，对他们来说我都是已经死了的人了，何必再见面呢，再说这也不合规定。”
林承安扯出一抹带有苦涩的笑，短暂的失落后，他迅速恢复成平常的模样，接着说。
“走吧，我们先忙正事。”
“好。”
见人并不想多说，伊斯也没再追问。
于是他打横将人抱起，踩上护栏，并叮嘱：
“那就抱紧了。”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人从高楼一跃而下。
极速坠落，耳畔的风呼啸而过，身旁的大厦仿佛倒放的录像带一般极速后退，肾上腺素带来的快感直冲大脑，让人无暇再思考其他。
在距离落地的最后几米，小巷子地面的阴影中忽然蹿出大量黑色触手，它们交织融合，充当缓冲垫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两人。
当伊斯的脚踏至地面时，黑色阴影便重新缩回黑暗之中。
“根据萧驰的描述，曾经恶灵出现过的地方主要集中在A区的北部和西部，我们可以先去西部那边看看。”
林承安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便携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行。”
闻言，伊斯就要迈步出发。
“不过……”
以为人还有什么重要内容没说完，伊斯停下脚步。
“你是不是忘记了先把我放下来？”
一想到自己还被人公主抱着，林承安羞愤地提醒他道。
“不用我抱你过去？”
伊斯挑挑眉，一脸揶揄。
“不，请放我下来。”
“那我要是说不呢？”
“那我就切断能量，让你变猫。”
伊斯：……
伊斯：“哦，放就放。”
————
如今是深夜时分，也就是人界阳气最淡，阴气最盛的时间，最适合恶灵游荡出没的点。
据说当年这座城市的A区是整个城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不知为何，上一任死神最爱来这一带巡逻，震慑得不少幽鬼亡灵不敢出来造次。
后来死神失踪后，A区慢慢地又演变为混乱地带。
两人在西区和北区巡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便扩大了范围，将整个A区都查看了一轮，可依旧没有找到线索。
“难道它们转移阵地了？”
伊斯皱眉。
“不，它们肯定还在，我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有一股诡异的能量波动。”
林承安冷静地分析道。
“应该就在在附近。”
此时两人正处在老城区的位置，人口流失严重，建筑的外立面破损脏污，还有不少烂尾楼。
要是在这里解决恶灵，想必也会方便不少。
一阵夜风吹过，伊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身为动物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嘭”的一声，他的头顶变出猫耳。黑色的猫耳抖了抖，仔细地聆听四周的风吹草动。
正当林承安想要往前走时，伊斯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了？”
“嘘。”
伊斯示意他噤声。
察觉到他面色严肃，林承安也绷紧弦来。
夜风吹过，一阵一阵的，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抹诡异，夹杂着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的寒冷战栗，阴森森的。
又一阵风经过，不同的是，这缕风更像是轻烟，灰蒙蒙的，当其飘散会，原地竟突然凭空多出一道身影。
身影呈人形，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它着实称不上是人。
——女人穿着破烂到辨不出颜色的裙子，全身皮肤青紫，诡异得像是腐化了不知多日的尸体，头发如枯草般，杂乱地垂下，缝隙间露出因眼珠缺失而凹陷的眼眶。
更让人害怕的是，她的腹部被剖开，曾经鼓起的肚皮如今瘪下，干涸的鲜血混杂着内脏。
两人定睛一看，认出这正是恶灵。
浑身上下散发的怨念都快能实体化了，她不是恶灵谁是？
“这家伙，感觉净化不了啊，这个怨念太深了。”
伊斯指了指她的肚子。
“生前应该是个孕妇，一尸两命，还被抢走了孩子的尸体，五毒俱全啊，这怨气跟养蛊一样无敌了。”
“怎么会有死状这么惨烈的灵魂。”
太罕见了，从女人身上的怨气和灵魂状况来看，林承安都不敢相信她生前经历了怎样的一番虐待。
死相越可怖，灵魂的怨气也就越大。
是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纠纷，还是有人刻意针对灵魂的所为？
“直接打服还是？”
说着，伊斯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动手。
“你有把握打过她吗？”
林承安推了推眼镜，镜面闪过一抹光。
“对付这种啰啰，小菜一碟。”
“那就活捉，看看能在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遵命~”
话音落下，黑色的触手如雨后村笋般拔地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袭向女人。而林承安也紧随其后，手中召出了死神镰刀，并施展开屏蔽结界。
虽然他无法像之前的几任死神一样，发挥出镰刀的攻击性，但使用其来净化，削减女人身上的怨气还是做得到的。
只见那女人鬼魅似的漂移躲开触手的每一次攻击，随后又单腿一瞪，借力迅速朝伊斯所在的方向奔来。
寒光一闪，女人亮出了她的双手。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手，简直可以说是野兽的利爪，尖锐的指甲锋利似刀刃，轻轻一划就能叫人鲜血淋漓。
见状，伊斯表现出了猫妖的特性，极其灵活地闪避开利爪的突袭，并捕捉到女人攻击时的破绽，抓住机会，操纵住触手瞬间捆住她的两只手。
同一时间，林承安也配合地跃至女人身后，准备挥舞镰刀。
就在镰刀挥下的下一秒，女人的手却以骨折的幅度扭转着，用一个诡异的角度挣脱开束缚，并散发出极强的煞人怨气，逼得两人不得不后撤避开。
像是发现了薄弱环节，紧接着女人掉头，径直奔向林承安。
“喂，没经过我允许，你还想碰他？”
伊斯冷声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由黑色阴影组成的墙倏地拔地而起，挡在了林承安身前。
女人的利爪撞上黑墙，柔软的触感却如泥沼一样，牢牢黏住了她。
就在她气急败坏，想要拔出手来时，墙忽然融化，像史莱姆一样爬上了她的身，最终将其整个包裹住，令其失去行动能力。
林承安立即用镰刀尖点上女人的额头，清除掉她身上的部分怨气。
“这种程度，感觉还是不能沟通。”
伊斯走上前来，观察了一番。
“要不先带回中心？”
林承安提议。
“行。”
不过就在两人俯身时，后方的暗处，有一颗青绿色的火球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